榮國府,榮慶堂
賈母正在坐在羅漢牀上,剛剛用過午飯,正在與王夫人、薛姨媽、邢夫人以及過來請安的鳳紈說着話。
鳳姐容色豔麗,那張白裡透紅的臉蛋兒上,笑意爛漫,輕聲說道:“等會兒下午去遊園。”
賈母笑了笑,說道:“等暑氣下去一些,這天兒還挺熱的。”
這時,平兒笑着端過西瓜,輕聲說道:“老太太,西瓜切好了,吃點西瓜,解解暑。”
賈母道:“珩哥兒這兩天怎麼不見他?”
鳳姐眉眼笑語微頓,低聲道:“這不是大婚將臨近,珩兄弟這幾天去宮中要多一些。”
李紈在一旁,聞言,也難免暗中留意,自從那天在茅廁被賈珩把尿之後,花信少婦羞臊不已,在稻香村又時常被曹氏話裡話外調侃着,夜深人靜時,未嘗不思念那人。
賈母道:“宮裡大婚是繁瑣一些,珩哥兒他不好怠慢,人家天家一個公主,一個郡主,身份貴重,婚事得風風光光的,不能讓人家挑了禮去。”
哪怕時隔多天,賈母心頭仍暗暗稱奇,天家一個公主,一個郡主都嫁給賈珩,這真是一樁讓人津津樂道的事兒。
王夫人在一旁坐着,臉上見着不自在。
她想起來就氣,怪不得當初讓那位珩大爺撮合她家寶玉和晉陽長公主府的小郡主,那位珩大爺就推三阻四的。
原來是給自己留着了!
她現在就懷疑着那位珩大爺是存心的,否則當初也不會壞了她家姑娘和楚王家的好事。
聽說那楚王妃甄晴在金陵出事,養大幾歲的孩子都沒了,如果前年她家姑娘先爲側妃,誕下一兒半女,想來能扶正也不一定。
說來說去,都怨着那位珩大爺。
王夫人卻不知元春沒有成親,也是賈珩給自己留着。
薛姨媽臉上也浮起幾許不自然,心頭也在暗暗嘆氣。
如果兼祧的是她家姑娘就好了,她和林丫頭一個寧國府,一個榮國府,也好過這不知深淺的天家貴女。
就在這時,外間丫鬟稟告道:“老太太,珩大爺來了。”
賈母聞言,蒼老面容一抹疑色現出,輕聲說道:“珩哥兒怎麼來了?”
說話的工夫,卻見那蟒服少年已與夏守忠進入廳堂之中。
鳳姐只覺芳心一震,馬面裙下的雙腿不由併攏了一些,彎彎柳葉眉下,丹鳳眼媚意流轉,腿心不由泛起陣陣潮意。
而李紈看向那少年,不知爲何,許是剛剛喝的水有些多,又是一股便意涌來,深深呼吸了一口氣,那張未塗着任何胭脂,卻已嬌豔如紅杏的臉蛋兒,微微發燙。
這人這幾天忙什麼呢?
其實,這種事兒就是這樣,賈珩那天的熱烈,給了李紈一種很在意自己,迷戀自己身子的錯覺。
這幾天閒暇之時,早已輾轉反側,思念成疾。
而整個廳堂中的人,因爲都看向從賈珩身後的着大紅衣袍的內監,倒也沒有注意到鳳紈的心潮起伏。
“老太太。”賈珩拱手一禮,輕聲說道。
夏守忠也手持一把銀絲拂塵,朝着賈母規規矩矩行個禮,雖說是六宮都總管太監,但面對這等老一輩武勳太夫人,也要保持幾分敬意。
賈母笑了笑,招呼道:“這位公公,快快請坐。”
因爲是閹人,屋內的一衆大姑娘小媳婦兒也不用避諱着。
夏守忠落座下來,一張白淨面皮上笑意微微,輕聲說道:“太夫人,咱家過來是有件事兒想要給太夫人商議。”
“哦?”賈母凝了凝神,疑惑道。
夏守忠問道:“貴府二公子寶玉,想來也到了婚配之齡了吧?”
王夫人聞言,柳眉挑了挑,目中見着一絲訝異,心頭不由生出一念。
難道,這位夏總管難道要爲着她家寶玉說媒?
好似上天都順着王夫人,果然就聽那夏守忠開口道:“太夫人,貴府二公子既然尚未婚配,不如咱家幫着做個媒如何?”
王夫人聞言,心頭狂跳不止,激動地好久沒有站起來,手裡的佛珠都爲之攥緊了幾分。
這難道是哪家宗室高門之女,瞧上了他們家寶玉,才讓這位夏公公過來說媒?
賈珩此刻端起茶盅,輕輕啜了一口,忽而心神有異,擡眸之間,瞧見對面的李紈,正對上那雙慌亂而嫵媚的眼神。
幽怨、思慕、羞惱等等神色在那雙秀眉麗色之中流溢。
賈珩面色微頓,目中現出一絲古怪。
好像有幾天沒去見着紈嫂子,紈嫂子這是想壞了吧。
其實,這種時候女方正是黏人的時候,但賈珩實在抽不出空暇,而且也沒有合適時機,不像鳳姐,因爲鳳姐經常有着兩府的事務去尋賈珩,倒可公私兩便。
王夫人面上現出狂喜之色,目光期待地看向那紅袍太監,心神浮想聯翩。
如是這夏守忠說媒,想來是天家宗室的可能性多一些,難道是宮裡那位皇后娘娘的意思?藉着這位夏太監的口,將什麼公主、郡主許給她家寶玉?
賈母這時臉上的笑意倒也斂去幾分,蒼老目光落在夏守忠臉上,問道:“夏公公不知說的哪一家?”
如果是宗室家的郡主、縣主,配寶玉也勉爲其難,如實在不行就雲丫頭也可。
夏守忠笑道:“太夫人,是我同族的一個侄女,夏家的姑娘,閨名喚作金桂,他們家做着神京城中桂花的生意,內侍省桂花局那邊兒也託付給她們採買了。”
賈母聞言,心頭一驚,但面上神色不露分毫。
原來不是什麼宗室貴女,而是這位夏總管的同族族人,這就不是高門下嫁,而是小門小戶之女的高攀。
商賈之女……
寶玉不說尋宗室貴女爲妻,起碼也得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尋一個商賈之女爲正妻?
也就是珩哥兒不講究這些出身。
而王夫人聽着夏守忠說話,心頭的期待也稍稍回落,暗暗失望。
旋即,想起什麼,目光不由閃了閃。
夏家的姑娘,與皇后娘娘身旁的紅人有着親戚關係,其實也不算太差。
賈母開口道:“夏公公,我們寶玉年歲還小,倒是不怎麼急着成親,老身是想等他將來中了舉人以後,再定下親事的。”
夏守忠笑了笑道:“太夫人,那都不知什麼時候了,咱家那侄女性情柔順,知冷知熱,更有一項好處,她身邊兒沒有兄弟,那百萬的家財都是她一個人的。”
心頭一急,看着太夫人的意思,這是瞧不上他那個侄女?
賈母笑了笑,婉拒說道:“我們家寶玉,我從小一手帶大,原是想着在身邊兒多將養幾年,這二年倒不急着。”
王夫人瞧見這一幕,心頭不由一急。
這夏家雖然不是什麼宗室貴女,但與宮中也算是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如能讓寶玉娶了夏氏女,是不是就能和宮裡的皇后搭上話?
自從選黛還是選釵的選擇題,在薛姨媽自曝寶釵與賈珩已私定終身,再加上黛玉與賈珩的事兒在府中傳開以後,王夫人就沒了困惑。
王夫人思量着,目光閃爍,心頭有了主意,開口道:“老太太,寶玉年歲是不小了,如是能及早定下,也是好的。”
王夫人也不好明着說同意,而是這樣敲着邊鼓。
賈母聞言,眉頭皺了皺,心頭就有些不悅,蒼老眼眸看向王夫人,問道:“寶玉他娘,你有什麼看法?”
夏守忠看向王夫人,心頭不由一動,暗道有門,笑道:“這位夫人,我那侄女在家時候就是一等一的能幹,就連家中的生意,平常我那族弟也是讓她拿着主意。”
薛姨媽聞言,目光閃了閃,當即看向王夫人。
她方纔聽着這夏家的小姐倒是有些心動,如是他們家蟠兒能尋這麼一個有主見的,平常幫着做做生意,倒也是一個好媳婦兒。
念及薛蟠,薛姨媽不由將目光投向不遠處坐着的老神在在的少年,眼神中有些複雜。
蟠兒進五城兵馬司這麼久時間了?他這個當妹夫的也不想想法子,將蟠兒放將出來,這說着也該定親了,一直在監牢裡,如何談婚論嫁?
王夫人問道:“老太太,寶玉的事兒,是不是等老爺回來,再好好商量商量。”
夏守忠道:“那老太太可好生考慮考慮,咱家先回宮覆命。”
賈珩這時放下茶盅,面上若無其事,輕聲說道:“我送送夏公公。”
夏守忠道了一聲謝,然後隨着賈珩出了榮慶堂。
而待夏守忠離去,賈母擡眸看向王夫人,問道:“寶玉他娘,你是怎麼看的?”
王夫人斟酌着言辭說道:“老太太,這夏家聽着倒也不錯,寶玉他年歲也不小了,這總是拖延着,我想着也不是法子,大姑娘當初就耽擱了下來。”
賈母搖了搖頭,低聲道:“我覺得這夏家倒不大合適。”
因爲薛姨媽在此,也不好說什麼商賈之女不宜爲正妻的話來。
邢夫人出着主意說道:“老太太,也不知珩哥兒是什麼個主張?要不等珩哥兒過來,再問問他的意思。”
賈母眼前一亮,想了想道:“也是,珩哥兒他向來是有主見的。”
王夫人眉頭皺了皺,手中捏着的佛珠攥緊了幾分。
那位珩大爺若是有主張的話,也不會讓她家大丫頭落得現在沒有着落。
說着,吩咐着鴛鴦道:“鴛鴦,你去喚珩哥兒過來。”
鴛鴦“哎”地輕輕應了一聲,然後出了廳堂。
另一邊兒,賈珩與夏守忠重又回到賈府,兩人沿着抄手遊廊行着,正是夏日午後,蟬鳴陣陣,熱氣成浪。
日光照耀在庭院的嶙峋山石上,一棵棵梧桐樹在毒辣的太陽下耷拉着樹葉。
賈珩道:“夏公公,老太太她對寶玉寵溺慣了,婚事上,哪怕是西府二老爺都不好插手,想來老太太心頭有了中意的人家。”
夏守忠笑了笑,說道:“今日也是提一提,看老太太似乎還有遲疑,那就再看看,咱家也不多留了,還要回宮向皇后娘娘覆命。”
“公公先別急着走。”賈珩點了點頭,在夏守忠詫異的目光中,從袖籠中取出席間備好的銀票,道:“公公來一趟不容易,今天更是沒少麻煩夏公公指點大婚禮數,這些公公拿去喝茶。”
夏守忠瞥了一眼那厚厚一沓銀票,估摸着有萬兒八千兩,心頭又驚又喜,陪着笑道:“衛國公真是折煞咱家了,衛國公與公主結爲連理,以後就是咱家主子,咱家何德何能受用這些?”
賈珩道:“夏公公言重了,這些只是聊表寸心,夏公公收着就好。”
他出手向來大方,整整一萬兩銀子,這銀子也是謹防着不時之需,不僅是讓夏守忠以後在宋皇后身邊兒美言,許還有別的用處?
不確定,再看看。
夏守忠推辭了兩下,終究塞至袖籠裡,原本被賈府婉拒的低落心情一掃而空,看向那蟒服少年,暗讚一聲大起,笑着拱了拱手說道:“衛國公,那咱家就進宮向娘娘覆命了。”
“公公慢走。”賈珩溫聲說道。
夏守忠心頭歡喜不勝,進入廳堂,喚上了內監,心滿意足地離了寧國府。
賈珩則是在廳堂坐了一會兒,取過一杯香茗,抿了一口,忽而一個丫鬟稟告道:“鴛鴦來了。”
賈珩放下茶盅,看向從廊檐下進入廳堂的綠裙少女,一段時間不見,鴨蛋臉面的少女身形高挑,烏青秀髮攥成一條辮子,柳眉之下的目光沁潤着歡喜之意。
鴛鴦笑了笑道:“大爺,老太太那邊兒請伱過去呢。”
賈珩起得身來,向着鴛鴦迎去,也笑道:“嗯,這就過去。”
兩人出了廳堂,又沿着迴廊向榮國府折返。
鴛鴦瞧着一旁的少年,低聲說道:“大爺,那夏公公可是走了?”
“走了。”賈珩自然而然地拉過鴛鴦的手,輕聲說道:“鴛鴦,這幾天在忙什麼呢?”
“還能忙什麼?伺候老太太。”鴛鴦臉頰浮起紅暈,輕聲道。
賈珩道:“你下午還有空暇罷?”
“老太太下午之後應該會午睡,我在屋裡歇息一會兒。”鴛鴦紅着臉頰,聲若蚊蠅地說道:“一個人。”
一段時間未見,她也有些想他了。
賈珩笑了笑,說話之間,與鴛鴦重又返回榮慶堂。
賈母正在與王夫人敘話,見得賈珩進來,問道:“珩哥兒,那位夏公公送進宮了嗎?”
賈珩道:“已經送回去了。”
說着,落座下來,丫鬟奉上香茗。
賈母點了點頭,說道:“珩哥兒,你覺得夏家怎麼樣?”
其實,到了賈珩如今的權勢地位,哪怕是寶玉的婚事,賈母也想聽聽賈珩的看法,當然倒不是讓賈珩去全盤做主。
這就像一個家族裡有一個當官兒的,家族裡的其他成員都會優先聽這人的看法。
而此刻的王夫人雖然先前心頭萬般不屑,但也偷偷支棱起了耳朵聽着那蟒服少年所言。
賈珩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老太太,想給寶玉娶個什麼人家?”
賈母笑了笑,說道:“咱們這樣的人家,不說宗室貴女這些攀高枝的話,但也得是知書達理,孝順公婆的書香門第之家纔是。”
雖然沒有細說,但也隱隱透露出,起碼也要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才能配得上寶玉。
邢夫人卻插了一句話,笑道:“寶玉肯定要尋個官宦人家的小姐,再怎麼也不能是商賈之女。”
薛姨媽:“……”
不是,商賈之女招你惹你了?不找個商賈之女,難道找個小門小戶?
不由偷瞧了一眼那蟒服少年,見其神色不改,心頭暗道,怪不得珩哥兒是能成大事的,從來沒有說過寶丫頭的出身,還許着正妻誥命的身份。
況且,那秦氏還不是小門小戶之女?一樣不是成爲國公夫人?
鳳姐在一旁喝着茶水,觀察着幾人的反應,丹鳳眼閃了閃,目光多是落在那蟒服少年臉上。
賈珩想了想,說道:“如是這樣,夏家從身份上是有些不大合適,老太太可與二太太好好商量纔是。”
寶玉的婚事他不想插手,一不做媒,二不做保,省的招人怨懟。
賈母皺了皺眉,道:“寶玉他娘倒是覺得這夏家姑娘可行。”
賈珩看了一眼神色不不自然王夫人,倒沒有說話。
王夫人也只得硬着頭皮,說道:“我是想着寶玉他年歲也不小了,也該定親下來,這夏家的姑娘也不算太差罷。”
賈珩擡眸看向賈母,說道:“老太太心頭可是有着其他人選?”
在賈母眼中,府中這些外姓的姑娘,釵黛兩人已經與他定下,邢岫煙屬於小門小戶,剩下就只有雲琴兩人,而賈母還不知寶琴與他已私定了終身。
而寶琴本身也是商賈出身,這一點兒賈母應該也是有所疑慮的。
換句話說,在賈母的邏輯中,小門小戶和商賈之女當妾室可以,正妻不行。
這也是這時代婚戀市場的行情。
剩下就是湘雲,湘雲是賈母的孃家侄孫女,但湘雲嚴格意義上也並非公侯之女,其自幼父母雙亡,賈母估計也在騎驢找馬。
賈母想了想,道:“我倒是沒有人選就是想着寶玉年歲再等一二年也不急着,慢慢挑着,等進了學,再定下親事不遲,珩哥兒,你也多操操心。”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既是如此那就再等一二年。”
其實按着大觀園落成時間,也是再到了一二年,園子裡的姑娘開始談婚論嫁,然後賈家開始飛快走下坡路,江河日下。
不過賈母這樣下去,只怕湘雲也……
此事暫且擱置下來。
賈母忽而說道:“珩哥兒,大丫頭在南方這麼久了,她的親事可有着落?”
她現在也有些不解,以珩哥兒的能爲,大丫頭的婚事應該很好辦纔是,怎麼還能拖到現在。
從當初元春議親,的確有着二年了,元春算是最早一批與賈珩有着夫妻之實的金釵。
提及此事,王夫人略有些冰冷的目光投向向那少年,心頭已是涌起一股怨氣。
當初也不知是誰說的,大丫頭的婚事落在他身上,現在都兩三年了!
賈珩道:“老太太,我與大姐姐說過,只是她這二年生出避世遁空之念,我也不知如何開解。”
元春的事,只能瞞一時是一時了,現在的他,其實可以在賈家層面庇佑着元春。
也就是賈母哪怕知曉,也要幫他瞞着,而王夫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下此事。
等到了江南,先讓元春有了孩子再說吧。
賈母聞言,面色愁悶,嘆了一口氣,道:“大丫頭也是從小就送到宮裡,才生出這些念頭,我們對不住她啊,讓她一輩子的終身大事沒有着落。”
這麼大的一個姑娘,除非是撿着小門小戶嫁着,這是被徹底耽擱了。
王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心頭一口怨氣不吐不快,說道:“當初楚王過來求親,大同的蔣家求親,如是當初應了人家,也不會到了今天。”
賈母:“……”
邢夫人、薛姨媽:“???”
這顯然是藉着婚事,向賈珩反攻倒算。
賈珩沉靜目光投向王夫人,說道:“二太太這話是在怪我當初阻撓了大姐姐的親事了?”
賈母心頭一凜,在一旁笑着打了個圓場,說道:“珩哥兒,寶玉他娘不是這個意思,就算沒有當初的事兒,大丫頭也是心頭生出了遁世之念。”
這要是鬧僵起來,都不是好事兒。
王夫人捏着佛珠,面色蒼白,心底涌起一股股惱怒。
當初說是與楚王太過厲害,現在呢?你還不是與那楚王做了連襟,甄家兩個姑娘還不是給你做了妾室,合着你自己就能娶?我們大丫頭就不能嫁?
如是擔心什麼奪嫡慘烈,你又是娶公主,又是娶郡主的,當初怪不得讓你向長公主府上撮合清河郡主,你是百般推搪。
當然這些話,王夫人也只在心頭暗恨,不敢說出來。
賈珩看向王夫人,說道:“楚王當初爲何求娶大姐姐,二太太難道不知?不過是衝着我們家在京營的兵權上,至於蔣家,在前不久的邊事上,如非我網開一面,豈能安然過關?”
賈母眉頭皺了皺,說道:“寶玉他娘,珩哥兒爲這個家做的事兒還少了?我知道大丫頭的事兒,都快成了你的心病,但也怪不到珩哥兒身上。”
不說其他,賈史王薛四家,哪一個沒有沾着珩哥兒的光?政兒爲此升了官兒,就連王家也藉着珩哥兒東山再起。
大丫頭那事兒也不能怪着珩哥兒。
被賈母訓斥着,王夫人面色蒼白,只覺鼻頭一酸,哽咽說道:“老太太,我……”
說着,淚如雨下,哭道:“我生下兩兒一女,大兒子早早去了,留下一雙遺孀來,現在大女兒又想着出家,自此絕了婚嫁之念,我怎麼就這般命苦?”
王夫人哭着,也牽動了傷心之意,淚眼汪汪。
這會兒,鳳姐見着,柳梢眉下的一雙丹鳳眼看向賈珩,豔麗玉容上現出關切,旋即說道:“二太太這好端端哭着做什麼?”
賈珩看着這一幕,眉頭微皺,面色微沉,神情默然。
王夫人這一招分明是道德綁架,但元春一事,憑心而論,他多少還是有些理虧在先的。
畢竟從結果來看,元春成了他的女人,沒名沒分地跟着他。
見賈珩神色似是不虞,倒是讓賈母心頭生出一股凜然之意。
李紈嘆了一口氣,看向那臉色不好看的蟒服少年,攥了攥手裡的帕子,芳心之中一時間憂切不已。
婆婆非要怨着他做什麼?他爲着府裡做了不少事兒了,他原也不欠着府裡的。
這時,薛姨媽也勸着王夫人,說道:“姐姐,那大丫頭還能再勸着,也不着急不是,咱們家這樣的高門大戶,總能找的好人家。”
畢竟賈珩是自家女婿。
王夫人也是一時情緒崩潰,哭了幾聲,擦了擦眼淚。
賈母看向那一言不發的蟒服少年,嘆了一口氣說道:“珩哥兒,寶玉他娘也是心裡難受,你也別往着心裡去。”
賈珩面色淡然,道:“沒什麼,大姐姐的終身,我也很是擔心,老太太如無他事,我先回府忙着了。”
說着,起得身來,離了廳堂。
見着賈珩離去的背影,賈母終究嘆了一口氣。
而王夫人也擦了擦眼淚,道:“老太太。”
賈母看着王夫人,一時間也有些心灰意懶,擺了擺手說道:“我也乏了,你們也回去歇着吧。”
鳳姐見此,幽幽嘆了一口氣,心頭倒有些擔心那人,但這時也只能隨着李紈攙扶着王夫人回到自己房中。
而邢夫人目光閃了閃,暗道,等會兒瞅着時間去說說邢岫煙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