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巨魔
第六位歐斯洛並不清楚,提爾的聖騎士並沒有那麼死腦筋,死腦筋的卻是來自塞爾的法師學徒,潘尼騎着召喚出的高頭大馬,一頭扎進了茫茫的雪松林,行了十幾裡遠,忽然聽到前方有打鬥的聲音傳來,他壓低了速度,馬蹄聲音輕微地向前行進,卻見地上出現了橫七豎八的幾具屍體,這些死人身上穿着標準的北地狂戰士輕甲,巨斧大刀等武器橫七豎八地掉落在地上,而卻不知是什麼樣的怪物殺死了這些戰士,因爲地面上除了人類的屍體之外再沒有遺留太多的痕跡,只是部分樹上巨大的爪印告訴潘尼殺死他們的並非人類。
潘尼提起了心臟,閉眼展開感知域,同時從揹包中掏出幾個卷軸。
他有一個很好的習慣,每天休息之前,將確定已經用不上的法術抄寫到卷軸裡面,這樣遇敵之時除了法術位中的每日法術,還有大量的卷軸可以揮霍,戰鬥力自然大大增強。
一個拐角處傳來含混的怪物嘶吼與兵刃敲擊聲,潘尼下馬悄悄湊了過去,看到幾隻黃綠皮膚的巨大人形怪物正在圍着幾個浴血的輕甲武士猛攻不已,這些怪物長着粗長的爪子,但是後背與四肢卻瘦骨嶙峋,巨大的骨節凸起着,好像深淵出品的惡鬼,臉上彎曲焦黃的獠牙和粗長的鼻子無比猙獰,潘尼很快認出了這些生物。
巨魔,大量的巨魔!圍住那一羣戰士的巨魔,粗一數也有十幾只,難怪能殺死那麼多人而沒拋下一具屍體!
潘尼翻身上馬,一拍馬頭,就準備逃之夭夭,這地方太危險了,還是繞路爲妙。
他剛一回頭,卻感到一陣颶風林子的另一邊衝出來,微帶尖銳的吶喊聲鑽進耳朵,差點把他震下馬來,定神一看,那光亮的鎧甲與巨盔中露出的長髮令他一陣愣神。
塞拉·格羅菲婭。
是那個提爾的女聖武士,騎着戰馬一頭衝向戰團。
“他們不是已經撤走了嗎?”潘尼心裡狐疑,按下了馬繮,決定等等再行動。
作爲一名聖武士,當時刻護衛心中的正義。
隨着十幾年嚴謹的訓練,提爾的信念已經深入塞拉格羅菲婭的每一個腦細胞。
這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離開聖堂,在她心中,更是一段光輝歷程的開始。
所以她絕不接受什麼都不做就返回突米斯聖所這個事實,她必須做些什麼,雖然不守戒律有違聖武士的準則,但是她認爲履行自己心中的正義更加重要。
提爾殿下,請您賜予我力量。
離戰團越來越近,騎馬的少女在馬上進行了一個簡短的祈禱,一聲大喊,腳下用力,直接從馬上翻躍起來,身體旋轉着在空中抽出長劍,大量的光輝好像從周圍聚集到了劍鋒上面,摩擦空氣時甚至發出如同太陽一般的熾熱氣息,斬殺在巨魔身上,如同通紅的烙鐵刺入肉體,巨魔一聲慘厲的嚎叫,整個身軀被斜着劈成兩段,長劍上的附魔強光,在斷口處噴發出電火花,那巨魔殘軀發出尖銳的呼號。
潘尼·西恩一陣目瞪口呆,看女聖武士那一氣呵成的斬殺動作,不知道要經過何等嚴格的訓練,才能擁有這麼熟練的劍技。
他見過一些高階塞爾騎士,都沒有這麼高水準的劍術。
不過想想也是正常,如果不是精銳的聖武士,怎麼有資格手持那種附過魔的聖劍?
善良陣營神祗麾下的聖武士擁有強大的感召力,能夠感召到神力護持進行破除邪惡的斬擊,不過看做完這一串高難動作之後的塞拉仍能高聲呼嘯着向下一個巨魔發動衝鋒,顯然,發動一次破邪斬對她而言十分輕鬆。
雖然僅僅是一個人的幫助,但是給那幾個狂戰士的精神振奮卻不容忽視,他本來很疲憊的身軀精神一振,連續砍倒多名巨魔,居然擺脫了頹勢,和一大羣巨魔對峙起來。
塞拉躍起一擊,又有一隻巨魔嚎叫着跌倒,巨魔智商並不低,用巨人語高聲呼號着將主要攻擊目標換成了女武士。
而地上被切成兩段的巨魔,餘下的殘軀居然還蠕動着,斷口處長出肉芽,似乎隨時可能復活。
這種可怕的生物,幾乎不會受到什麼致命的傷害,無論多重的傷,即使腦袋被碾碎,仍然能從脖子裡面長出一個新的。
只有強酸與烈火才能對它們造成致命的傷害。
“他們還會復活!”一個狂戰士大聲提醒,揮了揮手中的火把:“用這個!”
塞拉閃過巨魔大爪子的撲擊,接過火把,向正在掙扎的受傷巨魔一探,跳動的火焰灼燒到傷口上面,發出滋滋的響聲,但是顯然沒有預計的那樣有效,巨魔一聲咆哮,一爪子就把火把拍到地上。
“不能糾纏!快走!撤回崗哨裡面!”一個狂戰士用火把揮開幾隻巨魔,大聲吼道,與餘下幾個夥伴組成圓陣,一邊戰一邊退向林子的另一邊。
塞拉皺了皺眉,雖然她從小接受嚴謹的聖武士的訓練,但是並不是死腦筋,知道現在不是硬拼的時候,於是向後小步挪動,意圖退到圓陣之中,但是幾隻巨魔早已經盯準了她,巨大的爪子不斷地襲擾她的後退路線,幾秒過去,她發現自己居然陷入了被圍攻的境地。
“殺!”
她一聲大喝,長劍高舉過頭頂,再次召喚神力發動破邪斬,璀璨的劍光將兩隻血肉模糊的巨魔推出十幾尺遠,她趁着空當躍身而出,後面巨魔窮追不捨,她心情煩躁,這時只聽側面一聲低沉的吟念,腳下一滑,卻被一團油乎乎滑溜溜的東西絆倒了。
“快起來!”她聽到這樣一個帶着些稚氣的男子聲音,一擡頭,看到一個不太陌生的少年騎在一匹馬上,手上是一張冒着光的魔法卷軸:“站到我身後!”
“多謝幫手!”她連忙攀着樹枝從油膩中站了起來,站到潘尼馬後。
她身後五六隻巨魔被油墨絆倒,由於身軀龐大,跌得額外的重,還在手忙腳亂地掙扎,潘尼再次吟唱起了咒語,一個蛛網術釋放出去,驚人粗大的透明蛛絲覆蓋了前方大片區域,還在掙扎的巨魔統統被困住,一時不能動彈。
燃燒之手!
一道火光閃過,將蛛絲纖維和地上的油脂一起點燃,外加上森林中的樹木,效果好像打翻的煤油燈,幾個低級的法術合成出了恐怖的效果,火焰如同柱子一般爆發出來,一羣巨魔慘叫之中漸漸化成灰燼,他們油性的皮膚是最好的燃燒材料。
潘尼出手殺死大批巨魔,餘下幾隻巨魔見數量已經不佔優勢,嚎叫一聲,轉身就逃遁而去,潘尼和塞拉相對着瞪了瞪眼,顯然都還沒搞清楚對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是見那幾個傷痕累累的狂戰士走了過來,都默契地沒有發問。
那幾個狂戰士道謝:“兩位,謝謝你們的援助。”
“不必客氣,這是提爾的使徒應該做的事情。”塞拉摘下巨盔,幾個狂戰士顯然一直沒注意到出手相助的人是個女子,一陣驚訝忘了說話,塞拉看了看他們身上的傷痕,皺了皺眉:“你們的傷很嚴重,需不需要我祈禱神術爲你們治療一下。”
“哦,不必,尊敬的聖武士小姐,您已經很勞累了。”爲首的狂戰士說道:“這裡隨時有巨魔可能出現,我們快些返回崗哨吧。”
“你們是馬迪爾崗哨的戰士?”一直沉默的潘尼忽然開口。
“是的,我是守衛長官斯比尼爾。”狂戰士答道。
“那麼,聽你剛纔的話的意思是,你們最近經常受到巨魔的攻擊?”潘尼思考了一下,又問。
“不錯,最近崗哨……出現了很嚴重的問題。”斯比尼爾想了想,決定實話實說:“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出現了一大羣巨魔,不分日夜地攻擊崗哨,崗哨裡已經死了不少同胞了。”
“等一下,你是說,這裡還沒遭到反叛軍的侵略?”潘尼皺了皺眉頭。
“這裡是東南,離反叛軍還遠着呢。”斯比尼爾顯然對於潘尼的話有些不解。
那個女巫果然有問題……
潘尼並不算傻的智商很快判斷出來了,那個女巫是故意把他引到這裡來的。
這個地方顯然不是反叛軍和女巫會衝突的中心,但是潘尼覺得,已經捏住了一點線索。
至少那個女巫就很有調查的價值。
如果心裡沒有鬼,怎麼會耍花招?
沿着這個方向追查下去,肯定會有所收穫。
他心情有些熱切起來了。
“我們已經往穆杉提爾送出好幾批信使了,但是援軍到現在還沒有音信,這位聖武士小姐,是來援助我們的?”這一邊,斯比尼爾忽然詢問女聖武士,同時吸引了潘尼的注意力。
“我當然會遵從提爾的教導,弘揚正義,雖然……”塞拉臉頰一紅:“僅僅是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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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狂戰士彼此看了一陣,臉上顯然有些懊喪失望,一個聖武士,一個法師,雖然戰鬥力可能有些,但是能起什麼大作用?
不過好歹潘尼和塞拉救了他們的命,他們還是禮貌地請二人回崗哨休息。
“你這樣偷偷跑出來,真的不要緊麼?不守律令,似乎不是聖武士的守則吧。”途中,潘尼詢問女聖武士。
“當公義與律法衝突時,應當以公義爲律法,我無法說服隊長大人,只好獨自履行公義。”塞拉嚴肅地說道,同時證實了潘尼心中的猜想。
算了,與我無關……潘尼聳了聳肩,如此地想道。塞拉卻笑了笑:
“你不是也和我做了一樣的選擇嗎?看來公理的道路是永遠不會孤獨的。”
潘尼囧了一下,感覺無法跟上這位聖武士的思維跨度:“我是爲了調查無心者。”
“這就是正義的事業了。”塞拉肯定地說道。
這可未必……潘尼暗想。
紅袍法師做事的理由,可以是生命,可以是仇恨,可以是利益,但是正義這玩意,還真不存在於紅袍的詞典上……
“放心吧,你不會孤獨的。”塞拉又拍了拍潘尼的肩膀:“只要是正義的道路,我一定會與你一起走下去的。”
真是個傻子,不過也是個不錯的幫手,潘尼想起女聖武士的驚人戰鬥力,如此不算好意地暗自忖度,又想不如順勢挖掘一些情報,於是問:“對了,不知道你們對那些無心者有多少了解。”
塞拉想了想,皺了皺眉說:“是一羣惡魔的信徒,作爲提爾的寵兒,不應該容許深淵的邪惡力量在費倫肆虐。因此主教大人派我們來追查根源。”
“除了這些,還有什麼別的具體消息沒有?例如,你們爲什麼會跑到萊瑟曼調查?”
“因爲這個教會的行動區域只在絕境東域北部。”答話的卻不是塞拉,潘尼和女聖武士回頭往聲音傳來的位置一看,卻見半精靈阿內爾不知什麼時候驅馬出現在人羣后面不遠,好像突然冒出來的一般,潘尼吃了一驚:“你怎麼跟過來了?”
“兩位,這是你的朋友。”前頭狂戰士回頭,見到隊伍莫名其妙地多出來一個人,同時一驚。
“是的。”潘尼點了點頭,衆狂戰士恍然,繼續前行,潘尼有心和阿內爾聊聊,放慢了幾步,悄悄和前面的狂戰士拉開了些距離,塞拉也湊了過來。
“你們天還沒亮就先後都跑了,害得我追了好久啊。”半精靈打了個呵欠:“我收了你的錢,好歹也要有些職業道德,沒完成工作之前,不能隨意離開僱主,何況,調查無心者教會,其實也是我的工作。”
“工作?”潘尼皺了皺眉:“你爲什麼會對這個東西有興趣。”
“因爲我是個情報販子,所以需要情報,僅此而已。”阿內爾攤了攤手:“你千萬別把我想的太高尚。”
這倒是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潘尼點了點頭,他也認爲這個人體藝術家不可能有什麼高尚的情操。
不過如此看來,三個人因爲三個不同的動機,目的卻出奇地一致,合作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看來卡馬喬先生說得對。”塞拉忽然皺着眉頭插口:“斯特凡尼先生,你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流氓情報販子。”
“他是污衊,污衊。”阿內爾拂了拂頭髮,懊惱地叫道:“他是嫉妒我的英俊瀟灑博學多才。”
“那麼,斯特凡尼先生有什麼才能呢?”塞拉好奇地問。
“當然是藝術。”阿內爾笑了笑,那笑容有些不形於色的險惡:“格羅菲婭武士小姐,不知道有沒有興趣和我討論討論藝術?”
潘尼咳了一聲:“先等等吧,告訴我更多關於無心者教會的信息。”
“該死的小鬼,你就不能配合一下?”阿內爾懊惱地瞪了潘尼一眼。
“抱歉,我沒義務配合你。”潘尼淡淡地說道。
“好吧,其實我對無心者教會也沒有太多的瞭解,只知道這兩年萊瑟曼發生的許多事情,都和他們有關,如果我沒分析錯誤,矛頭似乎隱約對準了南邊的塞爾。”說着,阿內爾意味頗深地看了潘尼一眼。
“難道這個惡魔教會還和罪惡的紅袍法師會有關係?”塞拉好奇地問道。
“也許,只是也許吧。”阿內爾又看了默不作聲的潘尼一眼,搖了搖頭:“不過據我所知,這個組織除了在萊瑟曼政壇搞風搞雨,還經常在隱秘地方進行血祭,一些深淵的研究表明,這麼做的,通常都是些尚處虛弱急於恢復力量的惡魔。”
“你是說,這隻惡魔可能處於相對虛弱的狀態?”潘尼問。
相對虛弱的狀態,還可以憑藉一個投影召喚出強大的深淵魔物,那麼全盛時期的力量又會有多麼恐怖呢?
想想潘尼就覺得可怕了。
“總之,不論如何,我們都要先搞清楚,這個傢伙究竟要做什麼。”
“那個女巫就很有問題。”潘尼想了想,把自己心裡對女巫的懷疑說了出來,阿內爾陷入沉思,塞拉卻叫了起來:
“她竟然欺騙我們。”
“所以說,這件事情比想象的還要棘手得多。”阿內爾想了一陣,吐了口氣。
潘尼沉默不語,這時路旁的樹林漸漸稀疏,不遠處,一所破舊的崗哨出現在視野裡面。
“幾位,我們到了。”前面的狂戰士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