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泉海不是海,確切的說,它是一片離海尚有三千里的羣山。山中的靈脈品質很好,且靈力溢出強勁,靈眼之處便如泉眼一般,將又濃又醇的靈力噴涌出來。在這片羣山間,這樣的靈眼有很多,幾乎一座山頭便有一兩處,密密麻麻分佈在整片羣山中,所以得名靈泉海。
魔焰門佔據靈泉海已有萬年之久,這片羣山源源不絕的向魔焰門弟子提供着充沛的靈力,支撐他們一步一步修煉下去,踏入築基、煉成金丹、養成元嬰、衝入化神,甚至偶爾會出現修煉至離合期的老怪物。在佔據靈泉海的上萬年歲月裡,魔焰門共有七位修士成功渡劫、飛昇上界,這七位修士的雕像一直矗立在位於靈泉海正中的魔神殿上,接受後輩弟子的朝拜。
魔焰門經營靈泉海已久,這裡早已被打造得極盡完善。功能齊全、形態恢弘的建築彰顯着磅礴氣勢,蒼天的古木和斑駁的石碑浸透着歲月的滄桑,而其中點綴的大大小小山中湖和各式各樣水邊亭,則隱喻了主人權勢之下的那份悠閒和高雅。
袁東海正在水亭邊翻閱各處送來的文卷,他的腳下是一支長長的綠竹釣竿,釣竿一頭深入水面數丈遠。他在閱覽文卷之餘,不時會轉身扶一扶被風吹得有些歪斜的杆身,將其重新調正,然後看着水面,想想怎麼處理那些報過來的事務。等考慮好了,便回過身來提筆在文捲上寫下處理意見,間或招手喚來一位在水亭外等候的弟子,交代幾句。
他處理事務的效率非常高,桌案上批閱好的文卷很快就整齊的堆放到一邊,不時有弟子接過文卷後匆匆離去,然後新的文卷又被送入水亭。一道又一道的指令從水亭邊發出,在靈泉海南緣的驛傳樓裡整理和交匯,繼而發向廣闊的滕州東部各處,調劑着資源的分配、人員的派遣,影響着各門各派的興衰,關係着成千上萬修士的榮辱。?? 鴻隙6
再次從一堆文卷中擡起頭來,剛剛鬆了口氣,袁東海眼前遞來的卻不是文捲了,而是一枚玉簡。他點了點頭,向身旁遞來玉簡的弟子笑道:“七海派得了那座玉鯨島,這兩年倒是闊氣起來了,也開始用玉簡報送公務了。”
那弟子躬身諂笑道:“誰說不是呢?七海派的莫長老適才一個勁讓我替他轉達對您的謝意,說是若非您的照顧,他們七海派哪裡會有如今的大好光景。莫長老還說,希望能拜會您一次,就是不知道您何時有空。”
袁東海皺了皺眉:“再說吧,這幾日事務太多,已經耽誤許多功課了。”
袁氏在魔焰門有着特殊的地位,家學十分淵源,以幕僚和出謀劃策見長,爲魔焰門中傳統的智計型家族。袁氏家族素來對申屠家忠心耿耿,向爲申屠家執掌魔焰門、立足滕州的倚仗。袁家這一代最傑出的弟子便是袁東海,雖然只是築基後期,但因其才能突出,又與申屠孤自小相熟,被這位少掌門引爲腹心。當這位少掌門不在靈泉海時,一應大小事務都交至袁東海處理,而袁東海也總能不辱使命。
申屠孤尚未真正成爲魔焰門掌門,所以他負責的事務其實在整個門派來說,並不是很多,作爲未來掌門的培養,他更大的任務其實是增強自身的實力,學習處理門派事務只是兼顧,因此,袁東海也只是每十天抽出一天來專門批閱文案,其餘時間則用來修煉。這幾日事務稍微多了些,連續佔用了他三天時間,對於落下的課業,他有些心焦了。
正當他將眼前的事務處理已畢,準備離開水亭時,擡頭卻見賈五走了過來,他連忙搶上兩步躬身行禮。低階修士面對高階修士時,哪怕地位權力比對方高,明面上都需禮數週全,這是修真界的傳統,也是修士們千百代延續下來的規矩。更何況賈氏五兄弟還是申屠少掌門的心腹大將,地位並不比他低多少。
對於袁東海這位少掌門的智囊、袁家嫡系子弟,賈氏五兄弟卻不敢自恃修爲高過對方而有所失禮,都與他平輩論交,此刻賈五忙扶起對方,好一番寒暄。
“五哥怎麼趕回來了?莫非百花谷事機不順?”袁東海有些好奇。
“少掌門還在那邊坐鎮,我家那幾個哥哥也在他身邊,也無甚兇險,老弟放心。只是出了點岔子,少掌門讓我回來找你拿拿主意。”
“哦?莫非還有哪個厲害的人物要與少掌門爭搶?”少掌門親赴百花谷提親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對此他也沒想太多,若非很多事務還需要他留在靈泉海處理,興許此刻他也隨着少掌門去百花谷了。英雄豪傑多個三妻四妾的毫無所謂,只要少掌門喜歡,娶來就是,更何況對方還是名滿天下的滕州第一美人,雖是出身不好,但至少還未破身,娶來倒也大漲臉面。袁東海壓根兒就沒想過事情會出在那個“第一美人”身上,試問天下,有哪個女子能夠抵擋明媒正娶嫁入申屠家的誘『惑』?就算滕州大陸第一霸主——真元龍圖閣那些上閣長老的嫡親女兒,也絕不會認爲申屠家會辱沒了她們的家世。
可越是出乎意料,事情便越會發生。當百花門一衆金丹修士聽到這個消息後,歡喜激動得不可自已,忙不迭點頭答應的時候,這位外人看來絕不可能拒絕申屠家提親的花若溪,居然逃了!
見袁東海發愣,賈五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講了個清楚。袁東海勃然大怒,立刻就要調派人手,卻被賈五制止住了。
“少掌門的意思,強扭的瓜不甜,他想讓你給出個主意,好讓那姑娘回心轉意。”
看來少掌門是真動了心了!袁東海無奈,卻只得再詳細詢問了一遍賈五事情的細節,然後默默佇立在水邊,用心推敲。
一名僕役上前將茶盞斟滿,遞給賈五和袁東海,離開前終於還是忍不住,試探道:“大人,魚竿上忘了放魚線?”
見袁東海不說話,猶豫了片刻,從懷中取出一根魚線,掛上餌料,放入湖水之中。
袁東海看向他,忽道:“你叫什麼?”
“小人張吾卓。”
“你下去吧。”袁東海提筆將這個名字記了下來,然後轉頭繼續凝視水面,良久,忽然笑了:“想要追尋自己的幸福?很好,我開始有些喜歡她了。”?? 鴻隙6
“有辦法了?”賈五忙問。
“試試吧。我這就和你一起去百花谷。”
“那就好!”賈五大喜。
兩人出了水亭,賈五忍不住道:“袁老弟,你那魚竿爲何空着,卻是作何用?”
“不作何用,用來看人。魚竿放在水亭邊已經三日了,旁人以爲我有辦法空竿釣魚,都在拼命的想着這個辦法。剛纔那個張吾卓是第一個過來問的,所以我打算試着用用他,因爲他不因爲上位者的決定而盲目遵從,而且,他很有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