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事務單上的說明,周無憂來到後山。此次承接的五座山峰都在一處,由金光峰打頭,其餘四峰沿峽谷一字排開。周無憂看完箋紙上註明的圖標,便在不停思索,難道自己當時的灑掃事務做得很好麼?金光上人很欣賞自己?想着想着他又忍不住咧嘴,欣賞自己什麼?欣賞自己掃地掃得好?這就無趣得很了,還是不要欣賞的好。
這五座山峰分別是金光峰、龍炎峰、霧隱峰、蒼墨峰和夾竹峰,都在夾竹谷旁,甚是容易辨認。周無憂便從打頭的金光峰開始灑掃。
三清山剛剛飄過一場大雪,整個夾竹谷都被一片白茫茫所覆蓋,五座山峰也不例外。周無憂哼唱着小調,來到金光峰山腳下,先用樹枝紮了一把掃帚,便開始沿山路掃雪。掃着掃着,由於過於專注,他又逐漸進入到當日來時那種狀態中,真氣流轉,透出掃帚,將山路上的積雪捲到路邊。
等掃了半天,他回頭一看,卻不滿意。和當時清掃落葉不同,這回積雪堆積在山路邊上,溼漉漉還帶着黑乎乎的泥土,整條山路看上去實在有些慘不忍睹。他無奈之下,便只得回去返工。倒也不是他天生下賤,喜歡做苦力,只是他做任何事都要講究一個底線,這麼打掃出來的山路,他看上去很不滿意,無論是否爲了工分,他都過不去自己心中那道坎。
如今他已是引氣三層,比當初的境界要高不少,這混元戒也隨着他境界的提升有所變化,空間比原先大了幾倍,已經足足有好幾間空屋那麼大了。於是,他先將混元戒中的空間整理了一遍,騰出一大塊空來。然後將路邊堆積的積雪挪入混元戒中。等混元戒裝滿,便到一個山坳處倒空,接着回來裝雪。
他發現這麼做似乎更簡單,打掃的效果也更好,乾脆丟了掃帚,直接用混元戒一路清掃了上去。這樣一來,他清掃的速度就快了許多,上次用了整整三天才清掃完畢,如今只不過兩天,便清掃到了峰頂殿堂處。再花一個時辰將殿堂上和地面的積雪清除,便算完成了一座山峰,兩分工值也順利到手!
一路悠閒的下了金光峰,見到還有不滿意的地方,便順路清掃乾淨。金光峰的事務完成,他便順着夾竹谷繼續向裡深入,準備去往第二座山峰——龍炎峰。
夾竹谷很深,谷上諸多山峰又遮住了不少陽光,讓谷底多了幾分幽靜。如今是冬季,山谷中很多樹木都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幹,視線也能看得遠一些。周無憂看着幾隻松鼠在樹枝間跳躍穿行,忍不住再次哼起了前世的小調:“我獨自走在那郊外的小路上,要把點心帶給外婆嘗一嘗……”。
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住了腳步。一根藤條靜靜的躺在腳下,繞過兩旁的樹幹後伸向樹梢處。周無憂擡頭看了看,笑了起來。也不知是誰在這裡佈設了一個套索,想必是用來捕捉冬天在谷中覓食的小獸的。對常人來說,這個套索佈設得倒也巧妙,若是不小心絆了上去,立時便會被套索困住雙腿,吊上樹梢。但在周無憂這個行家裡手看來,卻有些粗陋了。
他本想繞過去了事,但忽然間起了些炫耀的小心思,用一個詞來形容,可以叫做“技癢”。他沒有觸碰這根繩索,四下看了看,見沒有旁人,便悄然爬上樹上,在繩釦處動了番手腳。他做得很隱蔽,不是經驗老道之人根本看不出來。
動完手腳後,他又溜了下來,返回身去,沿來路清理自己的痕跡。這些痕跡大多是在踩過積雪時留下的,他清理起來反而比剛纔上樹動手腳難得多,也耗時得多。他卻樂此不疲,一邊清理一邊暗暗發笑,等清理完好長一段路之後,才繞道繼續前行。
聽着龍炎峰上響起的歌聲,十一歲的關夕月有些頭疼,這支小曲調子是那麼的奇特,詞句是那麼的古怪,怎麼這個傢伙反反覆覆就能哼唱三天呢?而且,最令她疑惑的是,這個傢伙居然沒事。
她忍不住下了龍炎峰,來到夾竹谷中自己埋設套索的樹下。藤條依舊橫在原地,沒有人碰過,擡頭看看樹梢,套索也仍然在樹枝上掛着,一動不動。是那個傢伙運氣好,沒有從這條必經的小道經過?還是自己佈設的套索失效?想到這裡,她揀了根樹枝,探出身子挑了一下這根自己辛苦設下,卻沒起半分作用的藤條。藤條隨着她手中的樹枝牽動了一下,套索沒有落下來,看來是自己沒有佈設好。
關夕月嘆了口氣,她佈設陷阱的手藝也是當初覺得好玩,才學了一些,看來還是不太熟練啊。走上前去,將藤條拉起來,正想看看是哪裡出了問題,套索卻忽然發動,凌空從樹枝上擺盪下來,猛的纏上她的雙腳。猝不及防的關夕月瞬間就被倒掛在了半空中。
被掛在半空中的關夕月有些發暈,她不明白這是怎麼了。過了片刻才醒悟過來,凌空點出一團冰花,將捆縛住自己的藤條擊斷。落在地上仔細看了看周圍,安靜得沒有一個人。她認真的想着各種可能性,不太確定是自己佈設套索時沒有做好,或者是那個傢伙做的手腳。難道那個傢伙也精通這一套?
帶着疑問,關夕月來到龍炎峰腳下,擡頭仰望山路,那個傢伙已經將不短的一段山道清掃得很乾淨了,人也消失在山路盡頭,見不到一點蹤跡。她決定佈設第二個陷阱。
山路的盤旋處有一個急彎,彎道很窄,左側是巨石,右側則是五、六丈高的崖壁。關夕月小心翼翼的從指尖彈出一塊冰刃,迅速在泥土上挖了一個深坑。泥土經過冰雪的凍結,顯得有些碎硬,挖起來稍微費力,關夕月挖了一炷香時分,纔將這個方圓籠罩住整個彎道、深達一丈有餘的深坑挖好。想了想,生怕那個傢伙不小心跌進去後崴傷了腳,又到樹林中攝了些積雪沉在坑底。
她又撿來些細碎的樹枝撐住洞口,然後手指掐訣,運轉神通,不一刻樹枝上便薄薄的結了一層細細的冰片。用泥土在冰片上輕輕蓋了一層,再將周圍清理完畢,看了看,沒見到什麼破綻,關夕月滿意的一笑,取出一件輕紗蓋在身上,在巨巖下坐等,看上去竟似與岩石渾然一體,如何也分辨不出來。
這次,她要在一旁好好看看,那個傢伙怎麼出這個醜。想像着那個傢伙猛然墜入陷坑中的狼狽樣,關夕月不禁惡作劇般的微笑起來,卻也忍不住一陣期待的心跳。就這麼等了一個多時辰,她就有些坐不住了,畢竟小孩子心性,能一動不動在這裡坐上如此之久,已經難能可貴了。
她忽然失笑了一下,暗暗責怪自己太心急,那傢伙要清掃的是一座山峰,又不是一間屋子,哪裡可能那麼快就下山?她收起輕紗,緩緩沿山道向上,尋找那個傢伙的蹤跡。
向山上行了約一里路,就看見那個傢伙哼着那支這幾天來聽了無數遍的熟悉曲調,正在清掃積雪。那個傢伙倒也聰明得緊,似乎身上攜帶了儲物法器,將沿路的積雪隨後一揮都收了起來,每清掃一段,便到一處山坳間,將積雪又倒出來,然後重新回去清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