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狼和天狐

瀾兒見溫璜走後,她望着江青嵐嫣然笑道:“嵐哥哥,我們到林邊那塊大石上去休息一會好不?我有很多話要和你說呢!”

江青嵐聽得心中微微一凜,回頭瞧她春花似的臉上,一片天真,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

你就是想不依她,也無法峻拒。

兩人並肩走近林邊,瀾兒內心好像高興極了,喜孜孜的笑容,一直掛在嘴上,沒有平復過。

人也顯得特別活潑,跳跳蹦蹦的,在大石塊上,用手拂了一拂,挨着江青嵐坐下,一面笑道:“那晚我在你住的客店裡,一直等到天明,還不見你回來,真急死人!後來我又跑去找侯師哥,聽說你是被那賊禿和尚打了一掌,又被人救出去了,我到處都找遍了,也找不到你,嵐哥哥,你到底去了那裡呀?”

江青嵐聽得十分感動,口中叫了聲:“賢弟!”

弟字才一出口,又笑着說道:“我真糊塗,一直當你是個男子,以後不能再叫你賢弟啦!”

瀾兒甜笑道:“你也不要叫我賢妹,賢妹也不好聽,嵐哥哥,你就叫我蘭兒好啦!不是那個瀾字,那是騙你的,我叫蘭花的蘭,我爸,我娘,一向這樣叫的。(瀾兒,以下就改作蘭兒。)”

江青嵐笑着應道:“好!我以後就叫你蘭兒。”

蘭兒嗯了一聲,又道:“嵐哥哥,你還沒講呢!你是被誰救去的呀?”

江青嵐道:“這人你也見過,就是那晚叫我們‘快走’的那人。”

蘭兒搶着道:“他是黑衣崑崙摩勒!我後來才知道,他在江湖上的名氣可大呢!後來呢?”

江青嵐笑道:“那你別打岔,讓我說呀!”

接着就把自己在崔氏別墅療傷,以及酒樓上遇見花彌勒、侯長勝,自己避入石洞,巧遇大師伯空空兒,詳細說了一遍。

蘭兒聽得更是高興,笑道:“原來這三個月,你躲在山洞裡練功,難怪方纔辣手郎君的‘黑煞掌’,你理也不理。”

她說到這裡,突然擡起頭來,問道:“嵐哥哥,那紅線姑娘是你什麼人呀?”

江青嵐想不到她會有此一問,怔了怔,笑道:“紅線姑娘原是我姨父掌管箋表之人。”

蘭兒又道:“她今年多大了?生得美不美?”

江青嵐道:“紅線姑娘比你要大上四五歲,人生得和那晚你見到的紅綃,一模一樣。”

蘭兒道:“啊!那美極啦!嵐哥哥,她待你很好嗎?”

江青嵐滿腹情愁,被她這一提,不由幽幽一嘆,說道:“我們雖在一府之中,平常連見面的時間都很少,她會武功,我還是最近才知道的呢!咳!蘭兒,你問這個幹麼?”

蘭兒擺了兩下頭,道:“我喜歡問咯!那麼她爲什麼要送七星劍給你?”

江青嵐被她問得呆了一呆,一時之間,想不到適當措辭,只好笑道:“她是黑衣崑崙的師妹,黑衣崑崙趕來救我之時,我的長劍已經失落,大概她看到田承嗣的七星劍,就隨手捎來,託她師兄轉送給了我。”

他這話,原是在無可奈何之下,隨口編編的。蘭兒卻信以爲真,點頭笑道:“嵐哥哥,你應該謝謝她啊!這柄劍真好!”

她說到這裡,忽然兩隻大眼睛霎了一霎,道:“嵐哥哥,你說她是黑衣崑崙的師妹?那她也是崑崙老人的徒弟?”

這會,江青嵐聽得驚訝起來,連忙問道:“你說是崑崙老人?是不是劍神?”

蘭兒道:“怎麼不是?黑衣崑崙最近轟傳江湖,武功高不可測,大家都猜測他可能是崑崙老人的傳人,你說紅線姐姐是黑衣崑崙的師妹,那不也是崑崙老人的門下?”

江青嵐不由想起展老夫子那天因自己一招“乾坤一劍”,而說起的劍神崑崙老人,懷疑那一招劍法,可能是崑崙老人“乾坤八大式”中的一招。

這時經蘭兒一說,黑衣崑崙是崑崙老人的傳人。再聯想到黑衣崑崙對崔文蔚說,自己是他師弟,後來又稱紅線姑娘是他師妹。

如今想來,敢情那晚自己在田承嗣府中,一連使用“乾坤一劍”,被黑衣崑崙瞧到,才認爲自己是他師弟。

那麼教自己“乾坤一劍”的花白鬍子老人,準是崑崙老人無疑!

蘭兒看他一直低頭沉思,不言不語,心中忽生不安。

她慢慢的把頭靠到他肩上,低聲問道:“嵐哥哥,你在想什麼?是不是我說錯了話嗎?”

江青嵐道:“沒有。”

蘭兒又道:“那你爲什麼不說話呢?”

江青嵐道:“我在想,我上一次碰到的,可能就是崑崙老人。”

蘭兒奇道:“什麼?嵐哥哥,你見到過他?啊!我以前聽爸說過,崑崙老人是近百年來,武林中第一奇人,你在什麼地方見到過他的?”

江青嵐並不隱瞞,把花白鬍子老人傳自己一招劍法,以及自己這招劍法,震退過獨角默公孫無忌,一併告訴了她。

蘭兒聽得喜道:“啊!嵐哥哥,你連得崑崙老人和妙手空空老前輩奇人青眼,福緣可真大!難怪紅線姐姐要送你寶劍了。”

她還是念念不忘紅線姑娘送嵐哥哥七星劍這檔事。

一陣山風,吹拂着她披散在肩上的秀髮,一股淡淡的幽香,似有若無,沁人慾醉!

江青嵐情不自禁的,用手替她整理着秀髮,一面笑道:“蘭兒,快晌午啦!你肚子餓不餓?馬上還有乾糧和臘肉,那是我在山洞內練功時,胡亂做的,恐怕不好吃!”

蘭兒笑道:“我一定愛吃。”

江青嵐從馬上取出乾糧,和一大包臘味,兩個人就在大石上吃了起來。

蘭兒嬌靨上,不時泛起歡愉的笑容,敢情她從沒有過今天這樣快樂,吃得津津有味。忽然,她好像想起一件什麼事來,婉然一笑,問道:“嵐哥哥,你準備到那裡去呀?”

江青嵐微微搖頭道:“沒一定,端午崤山之會還早得很,我想不出到哪裡去。”

蘭兒拍手道:“這纔好啊,我因爲找不到你,一個人沒有地方好玩,寂寞死了纔打算回家去看望爸媽。這裡離析城山不遠了。嵐哥哥,你到我家去玩幾天,讓我爸我媽瞧瞧你,然後咱們再一起下山。

因爲有你陪着我去,爸媽就不會罵我了,嵐哥哥,你說好嗎?”

她伸出手來,抓住他的手腕輕輕的搖着,緊凝雙眸,臉上露出期待之色。

江青嵐瞧着她這副天真無邪的神色,還是一個小孩模樣,心下那忍違拂,何況自己沒有一定的地方去。

析城山,以前好像聽展老夫子說過,可惜一時想不起來了。蘭兒家學淵源武功不弱。她爸媽自然是成名的前輩高人。自己有機會去登山拜謁也是好事。

當下點頭道:“既然這裡離析城山不遠,自然應該上去拜見伯父母。”

蘭兒喜道:“嵐哥哥,你真好。我想我爸我媽也一定會喜歡你了。”

她忽然覺得一陣羞澀,緩緩的低下頭去。

江青嵐微感心頭一凜。蘭兒忽的仰起頭來,又道:“嵐哥哥,那我們好走啦!”

她話聲才落,人早已一陣風似的,向林中奔去。

不多一會,手中牽着一匹馬出來,邊走邊道:“嵐哥哥,這匹馬,還是你送給我的呢!

要不然,我早已在半途上把它丟了,真煩死人!”

江青嵐也牽過馬匹,兩人上了馬,便由蘭兒走在前面領路,一路上,蘭兒不停地扭過頭來,咭咭呱呱的說這個,說那個,和嵐哥哥說個沒完。

走了半天光景,天色逐漸昏暗下來。

江青嵐初時以爲蘭兒說離析城山已是不遠,至少也不過幾十里路,那知跑了半天,還不見到。

不由問道:“蘭兒,析城山快到了沒有呀?我們已經走了不少路哩!”

蘭兒笑道:“遲早呢!要明天才能趕到山下,啊!嵐哥哥,你累了,我們找一家獵戶人家,歇上一晚再走不遲!”

這就引着江青嵐,到山腳邊一家獵戶家裡投宿。

那獵戶和蘭兒好似素識,詞色之間,十分恭維。

過了一會,端上一盤虎脯鹿腿等肉,和兩碗湯麪,兩人吃了,就各自安寢。

口口口口口口

第二天清晨,蘭兒把馬匹寄在他們家裡,自己引着江青嵐,向山徑上走去!

路上,江青嵐問起昨晚投宿的那家獵戶。蘭兒笑了笑道:“這附近一百里方圓,誰都認識我爸,我也時常來玩呢!”

兩人展開輕功,一路飛躍,直走到午牌過後,纔到了一座山岩陡削的山下。

蘭兒指着山上笑道:“到啦!到啦!這就是如意嶺,我們現在要上山了。”

江青嵐擡頭一瞧,這山高聳入雲,危巖壁立,雖然依稀認得出一條樵徑,但一望便能斷定,已經多年沒有樵夫行走,荊棘都長滿了!

岩石上的青苔,光溜溜的,可想像如果人的腳一踏在上面,必然會滑倒下來。

蘭兒看到了家,好像十分高興,當先躍起,一路足尖輕點,彎彎曲曲的往山上縱去。

江青嵐玄關已通,自然今非昔比,他不縱不躍,只是像平常行路一般。跟着蘭兒身後,輕飄飄的毫不費力。

約摸一盞熱茶光景,才走到半山中一片山坡裡,只見一所石屋,臨巖而築。

石屋的牆根和屋頂,都佈滿了薜蘿,不走到近前,根本看不出這是一所房子。

石屋周圍,有無數的參天古木,除了壁間流泉潺潺有聲之外,靜悄悄的,幽靜已極!到了這種清幽的地方,不禁使人塵襟滌淨,心地頓覺通明!

江青嵐不由讚道:“好一個清靜所在,真是別有天地非人間,不是遁世高人,誰能享此清福?由這一點,就見伯父伯母不是尋常人了。”

蘭兒見他稱讚自己爸娘,又說這地方好,心中十分高興,笑道:“嵐哥哥,你既然喜歡這裡,就多住幾天好啦!”說着,就穿林而入,向石屋走去,正待舉手敲門。

只聽得呀的一聲,門開了,走出一個六十來歲,滿頭白髮的老婆婆來。

一面說道:“蘭姑娘,你果然回來了,老遠就聽到你咭咭呱呱的說話聲音,一去就是這麼多天,真把老婆子急煞!”

蘭兒急道:“我現在不是回來了嗎?石嬤,別說啦!還有客人呢!”

石嬤打量了江青嵐一眼,臉露驚喜的道:“啊!這位相公是誰?”

蘭兒接口道:“他……他是我的嵐哥哥。”

石嬤瞧瞧江青嵐,又瞧瞧蘭兒,好似會意似的笑了一笑,道:“啊···啊!嵐相公,快請裡面坐!”

她兩手慌忙在衣襟上抹了一把,接着不迭地伸手肅客,形狀十分滑稽。

江青嵐進門之後,看這屋子,和尋常三開間的客堂房相似,只是堂中並沒甚麼陳設,案凳都很粗笨,勉強能坐人而已。

石嬤親手端了一把凳子,讓江青嵐坐下。

蘭兒四下瞧了一瞧,問道:“石嬤,我爸,我娘呢?”

石嬤笑道:“你爸你娘,還不是老樣子,整天的練功練功,這時在後面石室之中。”

她說到這裡,擡頭望了望天色,又道:“現在是未中,再過半個時辰,就出來了,蘭姑娘,你爸要侯師哥找你去了,你們碰上了沒有?”

蘭兒搖頭道:“沒有啊!侯師哥幾時回來的?”

石嬤道:“他回來差不多快三個月了,說什麼他師弟醉猴張老三,被崆峒派什麼八臂劍客殺了,要你爸作主。後來又說什麼今年端午,崤山一場大會,就是專爲八臂劍客而設。”

江青嵐聽得心頭一驚,暗想原來通臂猿侯長勝,上山請他師父來的!

蘭兒聞言,問道:“我爸答應了沒有?”

石嬤道:“因爲另外還有一個和尚同來,還有崤山獨角獸的一封信,你爸礙着秦嶺面子,不好回絕,只說到時再看。”

江青嵐聽得稍稍放心,只見石嬤忽然好似想起一件什麼事來,用手敲了幾下腦袋,笑道:

“我真老糊塗了,嵐……嵐相公……”

蘭兒白了她一眼,笑道:“人家嵐哥哥姓江,你叫他什麼?”

石嬤連忙啊了一聲,吉吉巴巴的道:“啊!江相公來了這麼一會,我還沒給他倒茶呢!”

說完,顛着屁股往裡面跑去。

蘭兒瞧着她背影,回頭向江青嵐嫣然笑道:“我從小就是石嬤領大的,她對我真比自己親生女兒還好,不過就是嘮叨一點,她武功雖然及不上我爸,我娘,可也大呢!當年一柄短拐,力劈……”

“咳!蘭姑娘,你又在背後編排老身,別教江相公笑話!”

石嬤已端了兩盅茶出來,放到几上,又笑孜孜的瞅了兩人幾眼,才轉身進去。

江青嵐被她笑得侷促不安,蘭兒粉臉上,也紅馥馥的似羞實喜!

兩人沉默了一會,卻聽一陣腳步聲響,從後堂轉出兩個人來。

男的年約五十五六,一張淡金色臉上,雙目深凹,三角眼中,閃鑠着淡金色的眸子,精光炯炯,鷹鉤鼻,尖下巴,和疏朗朗的狼髭,生相奇突。

女的也在五十左右,臉型瘦削,皮膚白皙,但已經刻劃了許多皺紋,中等身材,乾淨樸素,一望而知,是個十分精明的女人。

這一男一女,正是“銀拂金丸如意玉,量天寒尺毒冰輪”中的如意玉,析城雙兇天狼符奇立,天狐遲繡!

兩人本是同門師兄妹,後來結成夫妻,各使一柄白玉如意,武功別樹一幟。

而且不論敵人多寡,他們都是夫妻搭擋,共同出手。你一個人,他們也是兩人同上。你來一百個人,他們也只夫妻倆上,而且出手狠毒,數十年來,從無敵手。

平日爲人,也不辨是非,不分邪正,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是以江湖上給他們安上了析城雙兇,天狼和天狐的外號。

他們數十年來,一直卜居析城山,很少在江湖走動,但提起天狼天狐來,卻沒人不知道的。

蘭兒就是他們的獨生女兒,今年十七歲啦!

天狼天狐,差不多已把一身本領,都傳給了她,因爲天狐只此一個女兒,所以非常溺愛。

天狼身爲父親,有時也管不着她。

蘭兒自小嬌縱,小女孩兒貪玩成性。這回,她偷偷的跑下山去,幾個月不見爸娘了。

這時一見兩人現身,早巳一涌身撲了過去,口中叫着:“爸!”“娘!”

天狼臉色微微一沉,道:“蘭兒,這幾個月,你跑到那裡去了?”

天狐一手把蘭兒攬入懷裡,一面叫道:“乖兒!”

一面瞪了天狼一眼,道:“蘭兒纔回來,你又兇她,別再把她嚇跑了,女兒是我的!還不快去招呼客人?”

蘭兒回頭叫道:“嵐哥哥,這就是我爸我娘!”

其實江青嵐見到兩人出來,早巳站起身來,不用蘭兒說,也知道是她父母。

當下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伯父,伯母。”

天狼天狐,瞧着江青嵐玉樹臨風般一表人才,而且輕輕年紀,居然英華內斂,分明是武學已有相當根基之人。

想是那一門派的後起之秀,和自己女兒站在一起,真是一對璧人!

心中不禁暗喜,也就含笑回禮。

蘭兒望着兩人,又道:“爸,娘,他叫江青嵐,這一路是他陪我來的,還送了我一匹馬呢!”

天狼夫妻,自然極口稱謝。

一陣寒喧之後,天狼是個不善應酬的人,坐了一會,便獨自走出屋去。

倒是天狐,一手拉着蘭兒,向江青嵐問長問短。

從江青嵐的身世,一直問到練過何種武功?

江青嵐人本聰明,暗想方纔聽石嬤口氣,侯長勝和一個和尚曾攜了獨角獸公孫無忌的親筆函,前來邀請他們參加端午崤山之會。

那個和尚,一定是花彌勒無疑,而且那晚府中捉到的兩名刺客之中,有一個叫醉猴張老三的,還是侯長勝的師弟,蘭兒父親的逐徒。

張老三夜闖節度使府,敢情已被姨父按軍法梟首示衆,他們好像把這筆總帳,都記到自己恩師八臂劍客頭上去了。

雖然蘭兒的父母,並沒答應赴會,但自己也不便說出恩師姓名。

是以天狐問他身世情形,他只說自己世居潞州,因父母早故,由姨母撫養長大,後來跟一位教書老夫子練了五年武功,約略說了一遍。

自然江青嵐說的也是實話,只聽得天狐頻頻點頭,並不懷疑。

蘭兒也把自己如何化裝了黑麪少年,偷偷下山,如何中途遇雨,拐斷馬腿,如何和江青嵐訂交,蒙他贈馬分金,咭咭呱呱的說個沒停。

但她並沒把那晚在田度節使府的事說出,顯然他也恐怕說出嵐哥哥的身份。

雖然醉猴張老三是父親當年逐出門牆的棄徒,但如果知道嵐哥哥是八臂劍客的門人,多少總會引起不愉快,所以也故意不說。

其實她這時如果說了,天狐溺愛女兒,也就撇過,這一隱瞞,倒反而惹出事來,此是後話。

天狐聽完自己的女兒的話之後,心中對江青嵐更加有了幾分好感。

因爲他接濟自己女兒之時,根本還不知道蘭兒是女的,足見他是個誠樸君子。

但不知他武功如何?唉!跟一個教書先生,練了五年,那裡練得出什麼名堂來?

她眼看着自己女兒,對他十分關心,心中也暗暗打算,他既然父母早故,並無親人,就把他留在析城山。憑自己夫妻兩人,化上點精力,也不難造成他一身武功。

想到這裡,不由綻出一臉慈笑,望了蘭兒一眼,向江青嵐說道:“江公子遠來不易,不嫌簡慢,就多盤桓一個時期,咱們江湖上人,講究不拘俗禮,儘管和自己家裡一樣,喜歡練武,也好叫她爸指點指點。”

蘭兒喜道:“娘,那要你跟爸說咯!”

天狐笑道:“癡孩子,這個娘自然會和你爸說的。”

江青嵐倒不稀罕天狼教自己什麼武功,只是覺得天狐愛屋及烏,慈愛可親,也連忙起身道謝。

這晚,江青嵐被安置在後進一間精舍之中,石嬤更是照顧他十分周到。

蘭兒差不多把平日自己用的東西,全搬了來,像花蝴蝶似的,忙得不可開交。一會瞧瞧這,一會摸摸那,惟恐嵐哥哥不舒服,住不慣。

其實她是無事忙,臉上喜孜孜地,兀自穿進穿出。

江青嵐生長富貴之家,光是自己臥房中的佈置,比起這裡來,何止相去千百倍蓰?

但天狐母女,和石嬤三人,對自己照顧得無微不至,這份親切的溫情,乃是自己在府中,所無法獲得的。

這難道說,姨母對自己不好?不是!因爲富貴之家,使女傭人多了,一切都用不着自己動手,親情就會無形減少。

所以天狐石嬤兩人,對他噓寒問暖,關注起居,自然倍感親切!

一宵無話,第二天朝晨,江青嵐盥洗甫畢。

只聽蘭兒叫了聲:“嵐哥哥!”人已嫋嫋婷婷的跑了進來。

今天,她換了一身玫瑰紅的緊身窄襖,長長的秀髮上,也打了一個玫瑰紅的蝴蝶髻。

越顯得紅藥碧桃,婀娜多姿,不由看直了眼!

蘭兒嬌靨微紅,扭頭道:“我不來啦!你老是瞧着我幹麼?”

江青嵐道:“我瞧你這身衣服,顏色真美!”

蘭兒嫣然笑道:“嵐哥哥,要你喜歡啊!那我以後就多做幾件這種顏色的好了。”

她說來十分自然,也極爲柔婉,但江青嵐卻聽得心頭一凜。

卻見蘭兒又道:“嵐哥哥,我們快去吃了早餐,等會,我爸我娘做完朝功,就要到練武場去呢!你也去瞧瞧。”說着,一手拉了江青嵐就走。

口口口口口口

早餐之後,江青嵐和蘭兒回到房中,又坐了一會。

卻見石嬤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向蘭兒道:“蘭姑娘,外面來了客人,你爸娘要你出去見見。”

蘭兒訝異的道:“來了什麼客人?”

石嬤道:“我也不大清楚,是你娘打發我來叫你的。”

蘭兒噘起小嘴,回頭笑道:“嵐哥哥你坐一會,我去瞧瞧就來!”

說着,就向前面客堂中跑去。

剛走到屏風後面,只聽自己父親呵呵笑道:“祁兄也太客氣了,王屋散人,久着武林,我請還怕請不到呢!肯惠然光臨,愚夫婦正是求之不得。來!來!山居簡陋,祁兄快請坐下,這位令高弟也請坐了好說。”

另一個聲音洪亮的,卻連聲:“不敢!”

蘭兒不由聽得一怔,來的是王屋散人祁天行!

啊!不好!前天嵐哥哥在他徒兒手上,削斷了他成名兵器毒冰輪上的兩枚倒鉤,自己亮出析城山牌子,不想今天果然興師問罪來了!

事到如今,自己只好硬着頭皮出去,反正有爸有娘作主,我怕他幹麼?

何況那天又是他徒兒不對。

哼!他還有臉到析城山來問罪呢!小姑娘想到這裡,膽氣一壯,就昂然走了進去!

只見客堂上首,果然踞坐着一個面相清癯,身穿青袍的老頭。

他身後還站着一個青年,那不是油頭粉臉的辣手郎君溫璜是誰?

一雙賊禿禿的鬼眼,發現了自己,就直勾勾的緊盯着不放!

天狼符奇立瞧見女兒出來,連忙用手指着王屋散人笑道:“蘭兒,快去見過祁伯伯,溫世兄。”

蘭兒板着面,生硬的叫了一聲:“祁伯伯!”

睬也不睬溫璜,就往天狼天狐身後走去。

王屋散人祁天行回頭問道:“徒兒,是不是她?”

辣手郎君溫璜點了點頭道:“還有一個男的。”

天狐瞧着女兒和王屋散人師徒的神情,不由暗暗納罕!

天狼還當自己女兒嬌縱慣了,不愛理人,不由皺了皺眉,笑道:“小女平日裡被她媽縱壞了,不諳禮數,還教祁兄笑話!”

王屋散人卻連連點頭,嘿然笑道:“很好!很好!令媛有符老哥符大嫂兩位調教,自然高明之極!”

天狼不明就裡,那會聽出他言外之意,連忙極口遜謝。

天狐到底是女人,比較細心,發現他似乎話中有話,其中一定有什事故?

這就接口說道:“祁大哥和咱們隔山而居,數十年未嘗下山,毗鄰若天涯,這次賢師徒惠然光臨想必有甚見教?”

王屋散人祁天行,眼溜溜瞧了天狼夫妻一眼,突然精光暴射,呵呵大笑。

洪聲道:“大嫂問得不錯,無事不登三寶殿,要是沒有重大之事,也真不敢驚擾兩位。”他一頓之後,又向四外瞧了一瞧,問道:“符兄還有一位令高徒,何不也請出一見?”

天狼聽得微微一怔,暗想難道侯長勝在什麼地方,開罪了這個老怪物?

口中卻笑道:“小徒有事下山去了,尚未迴轉。”

王屋散人嘿嘿地冷笑了兩聲,道:“如此說來,那符兄是有意包庇的了?”

天狼符奇立,平日性烈如火,這時經他沒頭沒腦一說,不由倏然變色。

猛的站起身來,大聲說道:“祁兄,咱們數十年交情,你上來不把事情說明,便說兄弟包庇門人,天下那有如此說法?”

王屋散人一見天狼起立,也虎的站起來。

客堂中氣氛,立時顯出緊張!

天狐一見兩人全都站起,也連忙跟着站起,向中間一攔,說道:“祁大哥到底爲了阿事?

總該說說清楚!”

王屋散人臉色鐵青,冷冷的道:“大嫂子還是真的不知道,還是故意折辱我祁某?”

天狼天狐一聽此言,更是一頭霧水,齊聲說道:“愚夫婦確實不知,小徒如何冒犯了祁兄,如蒙不棄,就請直說!”

王屋散人瞧他們這般光景,知道的確不知情,不由怒氣稍平。

用手指着蘭兒道:“符兄但請問問令媛,便知端的。”

天狼天狐,同時回過頭去,望了蘭兒一眼。

天狼喝道:“蘭兒,你侯師哥如何得罪了祁伯伯?快說!”

蘭兒橫了辣手郎君溫璜一眼,道:“他徒弟生着嘴巴,不會說?”

天狼厲聲喝道:“快說!”

蘭兒被他大聲一喝,受了委屈,不由眼圈一紅。

天狐連忙攔道:“你不準嚇唬她!”

一面回頭溫言的道:“乖兒,你只管說出來,娘替你作主。”

蘭兒平日裡嬌縱慣了,那裡受遇半句疾言厲色?

今天湊巧天狼被王屋散人師徒尋上門來,聽口氣竟是侯長勝招來的麻煩。

而且蘭兒也知道這會事,那回山之後,爲何不早些告訴自己?心中有氣,所以才大聲喝了一句。

蘭兒當着外人,原來已是盈盈欲涕,這時給娘一撐腰,不由“哇”的一聲,撲入天狐懷中,指着溫璜道:“這個壞人欺侮我!”

天狼爲着顧全王屋散人面子,斥道:“蘭兒,你不準胡說八道,好端端的他怎會欺侮你?”

蘭兒頭雖然鑽在她娘懷裡,耳朵可聽得清楚。

聞言驀的拾起頭來,道:“爸,你不信,我來問他好了,其實那不是侯師哥,是嵐哥哥!”

天狐輕輕的“哦”了一聲。

蘭兒掉過去,向溫璜道:“你先罰個誓,如果回答我的話中,有半句謊言,將來就死在你自己手上的毒冰輪之下。”

她此言一出,聽得王屋散人師徒臉色大變!

原來王屋散人這柄青玉輪,乃是仿照五行輪等兵器改良而成。輪上還安了三十六枚倒鉤,專鎖敵人兵器。

他意猶未足,又化了十多年工夫,從深山大澤,採集了數十種劇毒之物,淬鍊倒鉤之上。

任何兵器,只要碰上毒輪,奇毒之氣,就會循着兵刃,傳入對方。手臂立呈麻木,失去抵抗之力,被當場擊斃。即使僥倖逃出性命,那毒氣也逐漸由手臂攻入心臟,十二個時辰,毒發身死,端的厲害無比。

更因有數十種奇毒,配在一起,其性各異,其毒愈烈,除了間接所傷,尚有解藥可解之外,如果直接被毒冰輪擊中,轉眼立斃,就算王屋散人自己,也無藥可救。

蘭兒因見辣手郎君溫璜,手上捧着毒冰輪,所以順口說了一句。

那知恰巧說到王屋散人師徒心中最犯忌的事上去。

溫璜瞧到蘭兒滿臉嬌嗔的向自己說話,心中一喜,忙道:“我師傅和符老前輩都在這裡,我焉敢打誑?”

蘭兒應了聲:“好!”便向天狼天狐道:“嵐哥哥送了我黃金馬匹,別過之後,我惦念着爸娘,就趕了回來。”

天狐摟着女兒,點頭道:“乖兒,你說下去!”

蘭兒掉頭望着溫璜道:“我在前山樹林下休息,一個人唱着山歌,你來偷聽?”

溫璜點了點頭。

蘭兒又道:“後來你就說着不三不四的話,欺負我,是不是?”

溫璜待要分辯,說自己只說她的歌聲好聽,就被她打了一個耳括子。

但他只說出:“我只說姑……”

蘭兒攔着道:“我還沒說完,不准你說咯!我說得對,你點點頭,我說得不對,你搖頭就是!

後來我沒有理你,返身走了,你一直跟在後面,我說你再跟,我要打你耳光。你一生氣,就撤出毒冰輪,朝我砸來,是也不是?”

這話可聽得溫璜大急,當時她一連打了自己兩次耳光,才惹自己動怒。

而且當時自己毒冰輪也不過是個虛招,主要還是想把她擒住,是以聽她一說,方想答辯。

只見蘭兒不待他說話,又急急的問:“你當時是不是撤出毒冰輪,向我迎面灑來?難道我說得不對?你說呀!你怎不點頭?”

溫璜受不了嬌嗔作態,似怒還笑的眉目挑逗。他傻了!兩眼發直,不由自主的又點了點頭!

蘭兒賴在天狐懷裡,嚷道:“爸!娘!你瞧他不是全承認了,仗着毒冰輪欺負我。”

天狼聽女兒說一句,溫璜點一點頭,分明是這小子欺負自己女兒。

還仗着毒冰輪驟下毒手,王屋散人不明是非,居然率領徒兒,到析城山上門問罪。心中一怒,不由嘿嘿地冷笑了兩聲。

天狐道:“讓蘭兒說完了再說!蘭兒,後來呢?”

蘭兒聽得心中暗喜,又道:“他才使出毒冰輪,向女兒砸來,恰好嵐哥哥趕到,攔在前面和他動起手來,後來削斷了他毒冰輪上兩枚倒鉤。”

天狐望着王屋散人,冷冷的道:“原來祁大哥教出來的好徒弟,欺負了蘭兒不夠,你還幫着他趕上析城山來,欺負咱們老夫妻?”

王屋散人見蘭兒所說,和徒兒跟自己說的,大有出入。但他卻是頻頻點頭,一句也不辯白,心中已然有氣,不由惡狠狠的瞪了溫璜一眼,怒聲喝道:“她說的對不對?”

當然王屋散人的語氣,是要溫璜趁機辯正,那知溫璜被師傅厲聲一喝,不禁機伶伶的打了一個冷顫,那裡還說得出話來?

蘭兒氣憤的叫道:“方纔我問你的,你都承認了,爲什麼不向你師傅點頭?”

溫璜其實嚇昏了頭,給蘭兒一嚷,果然又直起脖子,點了點頭。

這可把王屋散人氣得滿面通紅,霍然轉身,一掌對準溫璜劈去!

他雖然只是凌空虛斫,但勁氣怒嘯,辣手郎君慘哼半聲,手撫右臂,疼得身軀亂顫。

王屋散人一掌斫折了徒兒右臂,回頭向天狼夫妻說道:“孽徒冒犯令媛,兄弟已斷臂示懲,小姑娘總該無話可說了罷?”

天狼夫妻,不防王屋散人對自己徒兒,會驟然下手,劈斷右臂。

這時瞧着疼得直冒汗珠的溫璜,心中怒氣,不由消了大半。

天狼符奇立從懷中掏出磁瓶,傾了一粒其色如墨的藥丸,凌空拋與王屋散人道:“這檔事,令高徒雖有不是之處,但事已過去,不提也罷!這是兄弟秘製的‘續斷丹’,對接骨生肌,特具靈效,祁兄快替令徒接上骨罷!”

王屋散人看了手中接得的“續斷丹”一眼,竟又把他擲還給天狼道:“符兄的‘續斷靈丹’,固然武林之中,無出其右,但孽徒不肖,斷肘罪有應得,兄弟自問還有法接攏,盛意心領。”說着,也從懷中掏出一個磁瓶,傾出藥末,讓溫璜服下,一面又道:“小徒既蒙符兄有宥,咱們揭過不提,不過兄弟還有一事請教!”

天狼道:“請說!”

王屋散人道:“那削斷兄弟毒冰輪上兩枚倒鉤的小子,既非符兄高足,不知又是何人門下?”

蘭兒接口道:“哼!還說揭過不提,怎的又問起嵐哥哥來?”

王屋散人沒理會,只是向天狼道:“這小子仗着手上利器,損壞兄弟兵刃,兄弟焉能輕易放過?還望符兄賜告,兄弟立即告辭。”

天狼冷冷的道:“不瞞祁兄說,這位江相公,目前正在析城山作客。”

王屋散人突然臉皮一寬,笑道:“如此說來,倒真是巧極!咱們數十年交情,兄弟想請求符兄,把這小子交給兄弟,不知可能答應?”

蘭兒聽得心中大急,她怕自己爸不願開罪王屋散人,遽爾答應,方想開口。

天狐是知女莫若母,暗中拉了她女兒一下。

攔着答道:“祁大哥倒說得簡單,別說江相公得罪祁大哥,是爲了救護咱們女兒,就是沒有此事,他身在析城,便是符家佳賓,也不能讓祁大哥隨便帶走。”

王屋散人明知江青嵐和析城多少有點牽連,天狼夫妻未必便肯答應,可是卻料不到天狐口氣,會如此堅決,又回答得恁地快法,因此不由聽得一怔。

天狼見妻子這般說法,也接口道:“祁兄,拙荊所說,也是實情,總之此事,既由小女而起,方纔祁兄也答應大家揭過不提,這樣自然最好。否則,也請衝着愚夫婦面上,暫且放開如何?”

王屋散人托地跳起,冷嘿着道:“如果那姓江的小子,削斷你們的玉如意,兩位又待怎樣?此事恕兄弟難以應命。”

他說到這襄,回頭朝溫璜問道:“徒兒,你告訴兩位老前輩,咱未來之前,是怎麼說的?”

符奇立夫婦,不知他在未來之前,和他徒兒曾說過什麼?是以目光都向溫璜瞧去。

只見他朗聲說道:“師傅說遇,有人損毀毒冰輪,就是等於折辱我祁某,無論如何,非要找到那姓江的小子,把他廢了不可。如果有人和咱們爲難,就是咱們的敵人,師傅,我說的如何?”

王屋散人連連點頭道:“對!對!”

一面向天狼天狐道:“符兄,雖然兩位和祁某,已有數十年交情,但這件事,兄弟斷難放手。這樣罷!咱們還是手底下見個公道,就用姓江的作賭注。要是兄弟輸了,自無話說,如果兩位肯讓兄弟一招半式呢?你們也得放手。”

天狼冷笑道:“這樣最好不過,祁兄請!”

王屋散人見符奇立夫妻已經答應,便當先走出石屋,向半山上的空地一指道:“咱們到那邊去罷!地方平坦一點,夠兩位聯手合擊。”

天狐冷笑道:“祁大哥早知咱們夫妻向來都是兩人一起出手,早就該約個幫手同來,免得吃虧。”

蘭兒巴不得爸娘早些把這老頭打跑,她偏着頭問道:“娘,要不要拿玉如意來?”

天狐搖了搖頭,就跟天狼站在一起。

王屋散人瞧了兩人一眼,道:“咱們用兵器,還是用掌?”

天狼道:“祁兄是客,愚夫妻主隨客便!”

王屋散人道:“好!那麼兄弟就在掌上領教兩位高招。”

天狼點頭道:“祁兄請罷!”說着左腳微退半步,雙掌抱胸,凝神待敵。

王屋散人瞧得暗暗點頭,對方身手,比以前果然大有精進!

再瞧天狐,這時已躍開七八尺去,跟她丈夫一樣。

兩人一左一右,凝神而立,夫妻同用一式!

王屋散人喝道:“如此,兄弟有僭!”

話聲一落,身如電疾射,向符奇立夫婦對立的空間之中,欺了過去。

雙掌一分,呼的一聲,左擊天狼,右擊天狐。

一招兩式,居然同時分擊兩個敵人!

他數十年修爲,掌勢一出,兩股強猛無比的潛力,已像潮水般涌出。

符奇立夫婦早巳潛運功力,蓄勢以待。

一覺風聲,不待王屋散人招式用實,立即雙雙旋身,右掌跟着拍出!

那知兩人剛剛發招,王屋散人擊出的雙掌,忽的一收。

足尖點處,人從兩人之間,迅疾後退,又落到原來站立的地方去了。

原來他方纔一招兩式,竟然是個虛招!

符奇立夫婦對面發掌,王屋散人這一退,一招打空,變成了夫妻相對。

兩人心知上當,要想收招,已是不及。

兩股勁風撞在一起,“蓬”然一聲,直震得山谷齊應,迴響不絕!

兩人各自後退了半步。

王屋散人大聲讚道:“賢夫婦掌力沉雄,確實不凡!”

天狼符奇立一掌打空,上了對方一個大當,已是羞慚無比,再受王屋散人這麼一說,真比罵還難受。心中大怒,猛喝:“祁兄再接兄弟這一招!”

人隨聲起,只見一條黑影,像一條直線般飛來。

掌分上下,勁風颯然,一抓肩窩,一取心腹。兇猛凌厲,銳不可當!

天狐遲誘一見丈夫急起直撲,那還怠慢。身形橫跨,一掌也向王屋散人身後劈去。

兩人這一動作,勢如閃電,配合得當。

王屋散人腹背受敵,如果他硬接天狼的這招“上下交徵”,斷難逃過天狐的“鴉背斜陽”。

當然他們夫妻倆一向是聯手合擊的,出招攻敵,不是一前一後,便是一左一右。

所取部位,又都是對方必救之穴,使人無法兼顧,也無法封架。多少武林高手,就傷在他們聯手合擊之下,否則也不會叫他們“析城雙兇”了。

但王屋散人是何許人?功力精深,經驗老到。當然不肯和符奇立硬拼,左足一甩,身形斜轉,左手右封,右手後掉,前門拒狼後門拒狐。

招式未接,身子又倏地後退出去了四五步。

要知這三個都是曠世高手,大家住的又近,彼此都深知對方功夫。是以誰都不敢冒險急攻,三個人虛虛實實,攻守兼用,打得十分小心。

經過幾度攻撲,雙方都知道對方功力,大非昔比。於是更是各懷戒懼,暗暗心驚!

這一場搏鬥,可說十分慘烈,雙方都是出手如電,掄掌如飛,進退撲擊,力渾勢猛。

二丈方圓,只覺潛力四溢,掌風呼呼!轉眼功夫,已打了一二百招。

但還是和開始時一樣,攻拒之間,誰都沒有佔到半點便宜。

這三人中間,論功力,天狐遲繡比兩人還稍遜半籌,時間一長,漸漸有點不耐,連發幾招,又全被對方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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