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梟見她看着幻術競技場出神,目光眯了眯,語氣遺憾而鄙夷道,“這就是要隨軍出征的幻術修習者,他們品階普遍不高,修習的幻術更談不上精深,不過對你來說也是可望不可及的了。”
唐果兒收回目光,嘴角抽了抽,他看不起她,也不用一個勁兒將她往泥裡踩吧!
稍稍沉默,她擡起頭,眼裡含着驚豔和驚訝問道,“爹,他們不夠精深的幻術看起來都這麼厲害了,那精深的幻術厲害成什麼樣子了?”
“擡手燃火,覆手凝冰,憑空幻物,不動已強!”唐梟帶着傲色說完,周身起了一道紫色屏障,代表着強大無比的靈聖。
她離得不遠,此刻只覺得有幽幽靈力在四周波動,又覺得似有千斤巨石壓在胸口。
忍着心中的氣血翻滾,她看向身畔的幾個小廝,他們的臉色同樣不好。
強者的威壓,不出手,就厲害至此了嗎?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心上的千斤巨石猛然消失不見,唐梟身周的紫色屏障淡去,剩下衣袍無風自動,他沒有扭頭看唐果兒,一臉深沉,“我只用了二成功力,若是我用上三成,我不出手,你們也得經脈自爆而亡!”
一個靈聖只是運起兩成純粹的靈力,她就吃力不堪,若是加上幻術……
唐果兒心神一凜,待心中氣血躁動過去後,想到二人的差距,她黯然道,“爹,你這麼厲害,我卻……”
“行了!休提這些!”唐梟低聲喝止她說下去,“事已至此,我只期望你能在格鬥上有所長進,等我巡視完他們,我就帶你去外場。”
她點點頭,乖巧跟在唐梟身後,她雖能看懂他們的招式,卻不知如何將自己的靈力轉化過去。
想起月影所說的,每個家族都有自己的一套修行之法,即使最後歸於招式上都是一樣的,但心法口訣卻各不相同。
或許正因爲如此,這些人才會毫無顧忌的混在一起修行。
明白這一點後,她不再東張西望,一行人往幻術競技場深處走去。
沒走幾步,唐果兒就頓下來,看着不遠處漫步而來的人,只想立馬掉頭就走。
可礙於唐梟還在身側,她終究還是沒有動作。
這種情況下,她若是藉故閃人,在他眼裡,反而是做賊心虛了。
她索性擡起頭,大方欣賞漫步而來的慕容晟。
他今日穿了一身雪白錦衣,腰束寬邊金色玉帶,衣襬與袖口皆用金絲繡着細密的祥紋,腳上蹬着一雙蟒紋錦靴,在虛空中蹬着樹梢,一步一步走來,如履平地。
淡青色的光芒籠罩在他周身,流淌婉轉,隨着步伐,衣袍在空中輕輕飄揚着,謫仙一般,似從九天而來。
慕容晟踏到實地,斂去周身柔和青光,徐步上前。
大皇子怎麼也在?唐梟一絲驚訝過後,反射性看向身後的唐果兒,隨即連忙迎上去,抱拳屈身行禮道,“臣參見大皇子!”
慕容晟嘴角一揚,漾開溫淡的笑意,伸手扶起他,“唐家主不必拘禮,本王今日前來只是隨意逛逛。太子將幻術競技場交給你打理,出征在即,想必你有很多事要忙,不用將時間耗在本王身上。”
說完,他的目光在着了男裝的唐果兒身上劃過,清冷如一道泓流,無緒無波。
只是一瞬,他移開目光,轉身大步離去。
慕容晟一走,唐果兒垂頭在心底暗歎一聲,慕容蒼統領大軍出征不來訓練,反而在此遇上了慕容晟,真是活見鬼!
與此同時,她察覺到另一道探尋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她毫不躲避迎上去,直視唐梟道,“爹,我們什麼時候去外場?”
唐梟見她對慕容晟的出現無動於衷,一心落在學習格鬥上,臉色緩和了些,“等我看了今日的幻術擂臺賽,檢查了這些人是否潛心訓練後,便親自帶你去挑一名外家高手,教你格鬥術。”
“真的?”她臉上露出欣喜來,倒不是因爲唐梟要給她找格鬥高手,而是幻術擂臺賽吊起了她的胃口。
在練武場的幻術擂臺賽,雖然不是以命相搏那般狠絕精彩,但怎麼也該是奮力以赴的吧?
她還沒有見過真正的幻術比拼,這次正好可以一開眼界!
這麼想着,她不由催促道,“爹,那我們快些去看幻術擂臺!看完了就能去外場學格鬥了。”
“果兒,學武切記心浮氣躁,要沉得住氣纔會學有所成,我會找最優秀的格鬥師教你,你可別再讓我失望!”
唐梟見她一副迫不及待躍躍欲試的模樣,心中再次欣慰了幾分,臉色不再嚴肅,往前走去。
他帶唐果兒來練武場其實還有另外一個目的。
幾個月前,她在太子府外大鬧的那一場,顯現出來的能力,如果說是人本能的瞬間爆發,也勉強說得過去。
昨日夫人給他分析從唐果兒院子與藥房到夢寧院子的時間差後,他不得不懷疑這個女兒究竟是真廢物,還是裝廢物。
因爲這麼多年以來,他始終沒想通一點,他和琅華的女兒,怎麼會是一個天生沒有靈智的廢物!
而且這次夢寧的事情,榮軒在書房不過說了她幾句,她倒好,三言兩語就將他繞進去,逼得他不得不懲罰榮軒。
這樣的睚眥必報的性格,和扮豬吃老虎的智謀手段,已經完全不似從前的天真善良。
今日,帶她來練武場,他就是要徹底印證一番,看看她是否真的什麼都不會。
如果說她是裝出來的,他就會改變初衷,帶她去戰場。
一來,她真的開了竅,就不是廢物,不會再給唐家丟人,帶出去歷練一番,也能有所長進。
二來,如今他還在家裡,她都鬧出這麼多名堂,等他一走,她豈不是得鬧的雞飛狗跳!
唐梟心中千迴百轉的想法,唐果兒全然未知。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四周修習幻術的人身上,不知不覺,她已跟着唐梟走進了森林裡。
林中開闢出了一條小徑,樹葉在上面鋪了厚厚一層,踩上去如同走在軟厚的地毯上。
陽光從參天的樹木縫隙裡擠進來,也仍無法照亮林中的幽暗。
光線雖然不佳,唐果兒卻沒有半點毛骨悚然的感覺,反而總覺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靈氣包裹着自己。
難怪幻術競技場的一部分會設在林子裡,這片林子裡多是帶着靈氣的植物,對於靈氣修煉來說,是絕佳的場所!
越往裡,靈氣越純淨,她只覺一股清流緩緩在骨髓筋脈裡流淌,蔓延……
跟着唐梟的幾個人都不由自主閉目運氣了靈力,片刻後一個個的進入了入定的狀態,他們的身子也和衆多修行者一般飄了起來。
唐果兒看着浮上空中的幾人,周身都籠着淡淡的綠光,其中一人的光芒甚至由綠偏藍。
雖然一開始她就知道這幾人不弱,可卻沒想到,竟是天階幻靈師快要步入第四層靈術師行列的高手!
被靈氣包裹着,她也有想運起靈力的衝動,可心中的意志力卻深深將這股蠢蠢欲動壓了下來,她不能暴露自己的實力。
一行人走到林中的一片空地時,只剩下她和唐梟兩人了。
見唐梟停了下來,唐果兒不解問道,“爹?不去看擂臺了嗎?”
“到了!”
唐果兒環顧四周,出了浮在空中入定了的修習者,壓根沒看見其他的人,難道,打擂臺之前他們還要睡上一覺?
突然,她被身旁的唐梟一把抓起,直直朝上飛去。
一個念頭自她心裡陡然升起,不會吧,擂臺竟然設在天上?
他們能隨意驅動靈力不會掉下來,可她不能用靈力啊!
唐果兒的腦海中迅速勾勒出一幅人肉醬泥圖,她不禁被自己的想象力嚇了一把。
她一把抓住唐梟的胳膊,“爹……”
就在這時,她明顯感覺到突破了一層柔軟的罩子,眼前的景象隨之一變。
白茫茫的天際,四根靈力匯成的金色琉璃般的柱子支撐着,懸浮在空中的白玉擂臺。
擂臺的一側懸浮着密密麻麻數百個幻術修行者,他們身上散發着不同顏色的光暈,墨綠,翠綠,淡青,蔚藍,湖水藍,甚至還有一人的藍色已經透出幽幽的紫芒。
幻術修行者的結界的顏色由低到高分別是紅黃綠藍紫。
她默默在心裡唸叨了一遍,又掃了場上衆人一圈。
根據這些人的顏色,唐果兒頓時瞭解到,前來參加擂臺的都是在第三層天階幻術師與第四層靈術師之間。
不過,打擂臺不是應該將自己的實力隱藏起來?
爲什麼這些人要反其道而行?
她稍稍一想,也就明白了露出實力的原因所在。
這個擂臺賽只是爲了檢測這些人的幻術是否進步而設,如果不將自己的品階露出來,先不說能否保證與品階想當的人切磋,一旦高階的對上低階的,還有可能因此發生流血事件。
衆人見到唐梟來,都紛紛的站好隊列,果然是根據品階高低而排列的。
唐梟領着唐果兒走到擂臺一旁的看席上坐下,對着他們點點頭,正要開口,從密林之中卻又飛上一人。
面龐帶笑,溫雅如玉,衣袂飄飄,緩緩落在了面前擂臺之上。
唐梟臉色僵了僵,大皇子去而復返,是不是爲了唐果兒?
一想到二人之間不清不楚的關係,他臉色頓時有些難看起來,當即扭頭看向一旁的唐果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