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說着,屋子裡的人就全都笑了起來,我臉兒一紅,只得福了一福,告退道,“如此,嬪妾不敢給貴妃娘娘添煩擾,就逾越了,嬪妾先行告退。”
瑾貴妃臉上笑意未消,點了點頭,她又命身邊的內侍,“好生護了婕妤娘娘回宮。”
和衆妃道了別,我臨行前,向着紫芫瑛兒瞟了一眼,也不打招呼,上轎而去。
回宮換了家常衣裳才坐下,蔣秀笑吟吟的進來,支退了屋內的人,向我輕聲道,“回娘娘,那件事兒,查過了,並無不妥。”
我一時想不起什麼事,有些微微的發愣,蔣秀見我不明白,提醒我道,“娘娘忘了,前些日子擔心的那件事兒啊。”
我這纔想起,原來是真假太監的事,當下不由放下心來,笑道,“原來是這個,你瞧我糊塗的,竟然就忘了,”我想起那日她神秘的表情,眼見四邊無人,到底忍不住問了出來,“你到底……使了什麼法兒?
話一出口,我的臉忍不住微微的發紅,卻見蔣秀一笑道,“嗨,簡單着呢,奴婢不過找了個由頭,說娘娘身子纔好,又是年關近了的,命咱宮裡無論太監宮女,全都去洗艾水澡去晦氣,又說,是找了人在外面算了的,太監是半陰人,必須在正午陽氣最足的時候,一齊在同一個池子裡泡上半個時辰才行,”說到這兒,蔣秀忍不住笑得咯咯的,“娘娘您想,既然在一起洗那麼久,自然是瞞不過了的,奴婢又暗裡吩咐小泰小福兩個,留意察看,他們也回了,說並無不妥。”
“哎喲,你個小蹄子,虧得你想得出這樣的主意,”我的臉火燒起來,卻也放了心,又笑她道,“我只不明白,你吩咐小泰、小福時,是怎麼張的這口?”
蔣秀被我說得窘迫起來,扭捏了半天,聲如蚊蠅般的哼哼着,“奴婢……奴婢不過是叫他們留意……留意……有沒有跟他們兩個,長得……不一樣的……”
我端了茶正在喝,被她這一句話,笑得我噗的噴出,失手打翻了茶盅,一盅熱暖的茶水,盡都潑在了我的身上。
蔣秀一見,唬了老大一跳,“娘娘有沒有燙到?”
我穿着錦緞的松鼠皮襖,下面是撒花桃紅的狐皮罩裙,茶水雖燙,倒也也無妨,只一身溼淋淋的不成樣子,蔣秀急忙扶我進了裡面,重新拿衣裳給我換了,邊忙邊嗔道,“娘娘怎麼也成了孩子似的。”
正說笑着,小茶進來回稟,“趙嬪和瑛常在來了。”
我向蔣秀微微一笑,“你倒算得準呢。”
蔣秀有微微的靦腆,“這倒不是奴婢算得準,娘娘和她們,原本就親厚,皇上有禁令,不讓人來探視時,她們就一日三趟的派人來問娘娘安好,如今,娘娘可算是肯見人了,她們自然要來見的。”
想到她二人的情誼,我心內有深深的暖意,向小茶道,“快將秀兒早備好的茶點奉上,道我
換了衣裳就來。”
小茶答應着去了,蔣秀手腳利索的幫我收拾好了,扶了我的手,慢慢的到前廳去,堪堪要到時,我不由停下腳步,心裡,竟有一絲遲疑。
蔣秀見我突然停下,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我定了定心,衝着她淡然一笑,這才緩步進了前廳。紫芫和瑛兒正焦急的張望着,見了我,連聲叫道,“姐姐,”迎了過來。
纔到跟前,卻又停住,屈身行禮道,“見過婕妤娘娘。”
我的淚早已經下來,忙一手一個的拉住,急道,“什麼婕妤娘娘,你們這是要我無地自容麼?”
我拉着她們的手,到暖炕上坐下了,紫芫,瑛兒看着我,眼裡亦是淚水瑩然,只是礙着邊上有許多宮人,只得強忍着。
蔣秀知道我們有話要說,只留了小青和小茶伺候,別的人全被屏退了,小青小茶將炭爐撥旺了,又端進來茶水,也跟着蔣秀退了出去。
屋子裡到此時只剩了我們三個,我和紫芫瑛兒相對凝噎,一時竟然無語,好半晌,瑛兒方哽咽了道,“姐姐,你瘦了。”
她這一句話,宛如打開了缺口的堤岸,我心裡的悲傷剎時如瀑布般奔涌泄出,唯有捂了臉任淚水洶涌,哀傷悲慼到說不出話來。
屋內沒有旁人,紫芫瑛兒也不再顧着規矩,齊上來擁了我,齊齊落淚,我好容易止住了,牽了紫芫的手,懇切道,“好妹妹,我知道你爲了我的事,受了很大委屈了,姐姐在這裡,謝妹妹了。”
說着起身,我襝衽而拜,紫芫一把抱住我,哭道,“姐姐快別這樣說,我到底還是沒有幫到你,小皇子他……”
提到睿兒,我心裡如刀絞般的痛,只是,我知道這不是落淚的時候,當下也就強忍了,牽着她的手,道,“妹妹快別這樣說,在我患難時,妹妹有這樣的心待我,姐姐此生再不會忘記妹妹這份厚情的了。”
我拉着她們做到身邊,至上次分離,到今天見面,雖然只是短短的兩個月,但已經是在生死上走了個來回,我們全都唏噓不已,我將這兩個月裡發生的事,揀重要的說給她們聽,當說到我被逼得親手掐死了睿兒時,三個人不由得哭成了一團。
好久,大家的情緒才穩了些,紫芫想了想,沉吟道,“姐姐,妹妹斗膽問一句,那封信,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她頓了頓,鄭重的接着道,“妹妹實在想不明白,就算那封信真的是……是那裴公子的新婚妻子交給了她的嫂嫂,就算……,就算那信的筆跡跟姐姐你的一樣,可按理,姐姐的筆跡,祥琳公主她們定是沒有見過的,可祥琳公主怎麼就直接帶進宮來交給了皇后呢,而那信上又沒有明白的提到姐姐,怎麼皇后就想到姐姐你的身上去了呢?”
我一時啞然,突然發現,原來竟然還有這樣多的破綻在這裡,英宏只是激怒之下沒有細想,這才一時沒有懷疑,說
不定什麼時候,就……
紫芫見我愣住不說話,她又問道,“皇上沒有問過祥琳公主麼?”
她這句話,讓我禁不住冷汗淋漓,是呵,這幾日太后病情好轉,公主們全都進宮請安,若是被英宏見到祥琳了,一問之下,只怕……
瑛兒和紫芫見我神情呆愕,她們互相的對看了一眼,不由的面面相覷起來,半晌,我才喃喃出口,“這……這到底該……是怎麼回事?”“該怎麼辦”這幾字纔要出口,我忽然清醒,忙改了口。
卻見紫芫神色複雜,她喃喃道,“那位裴公子,竟然是有了自己的心上人的,難怪……”說到這裡,她一時察覺,趕緊的就停住了。
我微有些詫異,然而我也並未多想,只想着她們和我縱然好,然而到底是關係重大的事,一時亦無從說起,這件事是萬萬不能告訴她們的,該怎麼搪塞了纔好。
卻聽瑛兒道,“祥琳公主只怕並沒有想到姐姐身上,她雖然已經下嫁,然而到底年紀小,往日有事,她都要向太后拿主意,前些日太后身子還沒好利索,她不敢拿這事兒去攪擾太后,就去跟皇后說了也是有的,只怕她也不知道卻被皇后拿來作了文章!”
我心頭一亮,忙點頭順着她的話道,“瑛妹妹說的很是有理,皇后既然存了心,在那封信上做點文章,又不是不能的事,更何況,”說到這裡,我看着紫芫頓了頓,才道,“更何況,只怕那信亦是假的也說不定,她早打定了主意,要向皇上回我難產身故,就算皇上不信了,見了那樣的信,爲了天家顏面,也是再張不開這口去問祥琳公主的。”
紫芫的神色似有一鬆,“要這樣說,倒也很有道理呢。”
我心裡深深的鬆了口氣,話鋒一轉,說到陳清蓮的身上,我亦沒有告訴她們陳清蓮真實的去向,她們久久無言,半晌,方纔感嘆道,“沒想到,她竟然是這樣俠義重情義的人!”
瑛兒說到這裡,搖起頭來,“一樣是同時進宮的,怎麼脾性卻差那麼多呢?”
我和紫芫見她話裡有話,不覺對看了一眼,奇怪的瞧着她,瑛兒看了看我,笑道,“也沒什麼,姐姐不用多想。”
她這句話卻明擺着是跟我有關,我臉上波瀾不驚,道,“既然是沒什麼,又有什麼不能說呢?再者,我如今還有什麼經不起的。”
瑛兒見我執意要聽,也只得道,“我說是說,姐姐聽了可別惱,”她嘆了口氣,語氣裡滿是氣憤和無奈,“前些日子,我和蘭兒去御花園裡看雪賞梅,就聽見那同二位姐姐一陣進宮的江常在,在向祥嬪抱怨着姐姐,嗯,也不過就是皇上只寵姐姐,她見不着皇上之類的,別的也沒什麼。”
她輕描淡寫的一帶,我心知她不愛說人長短,當下也只是清淺的一笑,我端起茶來輕抿一口,才道,“妹妹怕是沒聽清,我看還是請蘭兒來說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