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接近子時,蘇慕言躺在牀塌上怎麼都無法入睡,在多次輾轉反側下她終於還是選擇揭開輕紗簾帳,隨手拿起一件鵝黃披風罩在單薄的身子上就徒步出屋。雖然開門時動作很輕,可是這厚重的大門在寂靜的夜幕小苑中還是發出了“咯吱”的一聲。
雖然皇上每天都會來靜萱宮陪蘇慕言小坐一會,或下棋或撫琴。爲了將大家的注意力從自己身上轉移,這樣做到底是對是錯?南宮凌的溫柔與以往一樣,他的心已經被自己牢牢抓在手裡,可是爲何還是會不安?是習慣了每個夜晚他溫暖的懷抱嗎?沒有他的夜晚竟然如此孤寂……
心中煩悶,漫漫長夜沒有一點睡意。微微提起腳邊微長的裙襬,蘇慕言已經側身走出了門外的長廊,向着寢殿外遠處那條偏僻的小路走去。
夜間的寒意直逼全身,蘇慕言打了個冷顫,伸手合了合披風將自己單薄的身子緊緊裹住,沒想到已經入夏晚上還是會冷到此種地步。
突然一陣雜亂的聲音傳入了耳朵,是女子細碎的哭泣聲,還伴隨着響亮的耳光聲,蘇慕言睜大了眼睛,可就算是藉着淡淡的月光也看不清楚背對着自己的那幾個模糊的身影是誰。想到回寢殿的路只有這一條,所以蘇慕言只能屏氣凝息小心翼翼的掩身藏在身旁的草叢裡。
“貴妃娘娘……春桃求您看在奴婢服侍了娘娘這麼多年的份上留下奴婢這一條狗命……求娘娘開恩放過奴婢吧……”跪在地上的女子身上的藍色宮女裝早已血跡斑斑、髒亂不堪,一張慘白的臉上印着重重掌摑的痕跡,春桃一邊哭着求饒一邊重重的向地上磕頭,“咚咚”的磕頭聲在這寂靜的夜裡尤爲清晰,鮮紅的血也沿着嘴角一滴滴落在地上。
鳳髻露鬢,眉眼含春,膚潤如玉,櫻桃小嘴嬌豔若滴,腮邊的青絲隨着夜風的吹拂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一身絳紫色長裙,繡着富貴的牡丹,水綠色的絲綢在腰間盈盈一系,裴貴妃那完美的身段立顯無疑。
“呵呵………真是哭的本宮這心都跟着疼了……”裴貴妃蓮步輕移來到春桃面前,俯身伸出青蔥玉指一挑春桃的下巴,若有所思道:“春桃,你跟着本宮幾年了?”
因爲猜不透裴貴妃的心思,滿臉狼狽的春桃只能小心翼翼回答:“春桃自小便侍奉在娘娘身邊,至今已經有八年之久。”
“是啊,八年了……你在我身邊竟然這麼久了……”裴貴妃一張嬌媚的臉笑得溫柔,聲音卻是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春桃,我也捨不得讓你死,只是你這次實在是讓我太失望了!”染着紅色蔻丹的指甲就像在撫摸一隻寵物一般在春桃浮腫的臉上留下一道道劃痕,本來浮腫的臉頰瞬間又添了幾道傷口。
沒有想到裴貴妃竟然真的會如此狠心不念及這麼多年的主僕之情,春桃知道自己這次必死無疑,心裡不禁憤懣交加,一雙紅腫的眼睛怒瞪着裴貴妃,歇斯底里道:“娘娘,奴婢這麼多年爲了你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如今事情敗露娘娘卻要殺人滅口,這等卸磨殺驢的事情也只有你裴貴妃做得到!娘娘,奴婢祝您這輩子都孤老終生,老死在這深宮中!”由於動作太大,春桃臉上的傷痕顯得更加猙獰。
聽到春桃的話,裴貴妃鳳眸一沉,閃過一絲狠厲,抽回剛纔在春桃臉上的手,視線落在那月光下的古井,嘴角輕揚,開口緩緩道:“以下犯上,竟然敢詛咒本宮,小全子,把這賤婢給本宮扔到井裡去!”
“貴妃娘娘,你放心,我一定會化成厲鬼來找你的!”此刻的春桃已經接近崩潰了,雖然嘴被德全用手捂着,可還是不甘心的罵道,“不止是我,還有被你害死的宜妃、姜美人,他們都不會放過你的!”
聲聲詛咒如鬼魅一般在這寂靜的夜裡是如此可怕,就連草叢裡的蘇慕言聽着都渾身一震。
“啪”聽到春桃的話,裴貴妃更是盛怒,又甩了一耳光,“賤人,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再次厲聲對太監小全子怒喊道:“小全子,磨蹭什麼,還不把她給本宮扔下去?”
“哈哈哈哈……那些被你害死的人每天晚上都會找你,纏着你不放……哈哈哈……我也會變成厲鬼向你索命……”隨着被小全子勒在脖子上的腰帶越來越緊,春桃的掙扎越來越無力,最後手抓着小全子衣服的手一鬆,只剩下一雙怨恨的眼睛直直的瞪着裴貴妃。
“下賤的東西!”望着毫無生氣已經死去的春桃,裴貴妃嘴角是毫不掩飾的輕蔑,“哼,小小賤婢也敢對本宮出言不遜,扔下去!”
“嘭”聽到裴貴妃的吩咐,小全子抱起死了的春桃扔向古井,屍體沉入水中濺起了一陣水花。
“阿嚏”一聲,蘇慕言連忙捂住嘴,額頭上的冷汗也冒了出來。可能因爲夜深天涼蹲在草叢裡太久,加上蘇慕言衣服穿的少,所以受涼了。雖然聲音不大,可是萬一被裴貴妃知道了剛纔的一切都被她都看到了,那麼今晚自己的下場想必跟那春桃一樣。
“什麼人?小全子你去草叢那邊看看!”雖然不確定剛纔是否有聲音,但是小心駛得萬年船,裴貴妃派小全子過去看一下比較安心。
隨着小全子的腳步聲離着草叢越來越近,蘇慕言的臉色也變得蒼白,緊咬着嘴脣呆在原地不敢***,“咚咚咚咚”心跳聲自己都能聽到,只感覺下一秒一顆心就要跳出嗓子眼了。緊張的握緊拳頭,蘇慕言不安的閉着眼睛。
“噓,別出聲!”突然感覺到腰間有一雙強勁有力的大手牢牢的擁住自己,待蘇慕言反應過來那人已經身輕如燕般抱着自己落到了不遠處的樹上。那人的速度之快,讓蘇慕言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