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真兒好乖,喊娘,真兒……哦……乖。”
蘇紫陌環抱皇長子,楊瑾書手中拿着一個小巧的撥浪鼓,在小嬰孩面前輕輕搖晃,蕩蕩鐺地清脆敲擊聲,逗得皇長子瞪大了黑葡萄般亮晶晶的眼睛,咧着小嘴一陣憨笑。
“真兒就是討喜,也體貼妹妹,甚少哭鬧,可愛得緊,我是怎麼看都看不夠。”
楊瑾書一看到小孩兒笑,便跟着笑,蘇紫陌將這一大一小兩個人的樣子看入眼中,心中忍不住暗笑這兩人可愛。
“就是啊,紫陌姐姐,我曾經聽我母親說過,我小時候也是個極能哭鬧的,還很調皮,總是欺負我長姐,想來孩子是像了皇上,才這般乖巧。”楊瑾書說着,又搖了搖撥浪鼓。
聽到楊瑾書提到楊玉蝶,蘇紫陌心中一緊,但見楊瑾書如今已然將那心結打開的模樣,纔將心放下,微微一笑道:“皇上小時如何,也從未聽皇上說起過,好像太后也從來沒提過吧。”
楊瑾書斜着腦袋思考片刻,聳聳肩膀道:“我想不出來皇上調皮會是如何模樣,總感覺,皇上似個大哥哥一般。”
蘇紫陌一指立即覆蓋在楊瑾書脣上:“如今都有了孩兒,切勿再說皇上似哥哥一般的話。”
楊瑾書吐吐舌頭,似乎絲毫不在意:“我與皇上,總是和姐姐與皇上之間不同的。”
正說話着,曲桃從外而入,朝楊瑾書道:“主子吉祥,蘇容華吉祥,郭貴嬪在玉葉樓設宴過週歲,來請兩位主子赴宴,太后娘娘也已過去,並說想看看皇長子,要主子把皇長子也帶去給太后瞧瞧。”
才說着太后,郭貴嬪和太后那邊就來了消息,蘇紫陌與楊瑾書面面相窺,按說郭貴嬪設宴,應當提前通知的,怎麼趕在了當口才來通知?
看着曲桃雖然舉止動作規矩,但是面上還是帶着一絲微惱,蘇紫陌便道:“傳話之人可還在?”
曲桃回道:“回蘇容華,玉葉樓的宮女雨芙此時還在外面等候兩位主子的答覆。”
楊瑾書霎時間便明白了蘇紫陌的意思,昱真還小,出門一次十分麻煩,且說晚上的宴,宴是大人的宴,昱真必須得在宴會開始之前吃飽,且若昱真睏乏睡了,還需要準備好各種用具,此間萬一有個什麼閃失,誰能說的準,還是要詢問妥善了才成。
將雨芙叫入詢問一番,兩人才確定今日之宴必去不可,安頓了楊瑾書一番,蘇紫陌便回了昕雪苑更換衣裳。
天色稍晚,楊瑾書與皇長子已經有轎子擡着向玉葉樓走去,宮中規定只有妃級以上的嬪妃才又資格乘坐轎輦來回各個宮院只見,雖然惠竹堂離玉葉樓不遠,礙於皇長子尚幼不能着了風,太后便特地讓轎輦來接。
梳妝完畢,蘇紫陌便也在文心的攙扶下向玉葉樓走去。
玉葉樓是寄暢園的主宮,與昕雪苑所在的清漪園都屬西六宮,相隔較近,而宮中嬪妃較多都居住在東六宮,西六宮往日較爲清淨,今日卻是難得的熱鬧。
宮女太監在玉葉樓間來往匆匆,嬪妃們一一搖曳着款款身姿,面色和善地相互問詢,一併踏入玉葉樓,雖然離玉葉樓還有百餘米遠,但絲竹聲已經飄飄而出。
蘇紫陌正要踏入玉葉樓,卻未想得正看見瑾書從轎子裡出來,按理來說,瑾書早該到了,怎得卻和自己趕到了一塊兒?知曉這裡不是說話的地兒,二人便沒多說,相攜一同向前走去,只聽樂曲中摻雜着笑容盈盈入耳,踏入屋內,通報的婢女迅速進去報了蘇紫陌二人名字,衆人的目光便盡數掃向聲音便小了許多。被衆人簇擁圍繞的太后,一身紫紅色錦袍富貴豔雅,本正與坐在中央一身明黃色的天子談笑,聽到二人到來,慈祥一笑:“哀家念着哀家的皇長孫一整日了,終於給哀家盼到了,快把真兒給哀家抱來,讓哀家好好瞧瞧!”
聽到這聲音,蘇紫陌和楊瑾書迅速向人羣方向走去,見到衆人,迅速行禮:“臣妾參見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各位姐姐。”
“平身,快落座。”
韓啓璐朝二人說道,而太后卻只是淡淡掃了二人一眼,眼睛便穿過二人,落在了旁邊抱着襁褓的乳孃身上:“快將真兒報給哀家!”
乳孃聽令,迅速抱着孩子走上前,交給太后身邊的靈月姑姑,靈月把襁褓端到太后面前,太后便一臉笑意地看向那襁褓之中的小小孩童,嬉笑逗弄,畫面其樂融融,皇后和其它嬪妃們也滿目和善,爭搶着要看皇長子,喜愛的不得了。
將衆人的樣子看在眼中,蘇紫陌不發一語,朝向自己打招呼的嬪妃們淡淡一笑,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品着清酒,賞着中央與往日大同小異的舞蹈。
片刻後,又換一曲,曲聲悠然飄搖,未許久,一個甜美動人的輕妙歌聲便和着曲聲響起,這美妙的樂聲讓衆人不由定睛,想要一探這唱曲之人的真面目,只是那女子抱着琵琶,又帶着面紗,而其裝扮,卻似秦淮煙雨中的江南女子。
蘇紫陌環繞一圈,才發現坐在中央的人羣中少了這玉葉樓的主人,而這甜美的歌喉,想來,中央唱曲的,便是郭貴嬪了!不知郭貴嬪私下練習這曲兒多久了,好生用心。
再看皇上,果然望着那女子,已笑容滿面,而嬪妃們也想到了,此時讓衆人心驚的女子應當正是郭貴嬪,眼神也皆在郭貴嬪和皇上之間遊移。同時,蘇紫陌也沒有忽略,皇后和王夢琪之間的眼神交流。
一曲畢,掌聲非凡,此起彼伏的讚美聲中,郭瑩瑩環抱琵琶,緩緩走上前來,乖巧地向皇上和太后等人行了禮,道:“臣妾才學會這曲兒不久,唱得不好,皇上太后莫要取笑。”
“你這般還要說不好,讓那些歌姬們有何顏面活着,怕是都要羞愧而死了,哀家就覺你這曲兒,唱得好!”太后看着郭瑩瑩,滿臉慈愛喜歡,又轉頭向皇上問道:“皇上,你說呢!”
“這江南都叫瑩瑩唱到了朕的面前,又怎能說不好!”韓啓璐笑道,而郭瑩瑩聽了這話,頓時紅了臉頰,琵琶半遮着容顏,嬌羞可人。
“郭貴嬪的確唱的很好,叫臣妾這從未見過江南風景的,都想立刻去看看呢!”皇后笑着附和,說話間,目光轉向王夢琪道:“不過臣妾還知曉一人唱曲兒極好,只是她這曲兒不似貴嬪妹妹唱出那江南,而是唱出了山水之美。”
“哦?”
衆人的目光順着皇后的目光,停留在了王夢琪臉上,王夢琪頓時被大家看紅了臉。
見皇后想要將衆人的注意力集中在王夢琪身上,太后便微微咳了一聲道:“瑩瑩今日生辰,哀家也沒什麼要送你的。”
太后說着話,將手上戴着的一直羊脂白玉鐲褪下,拉起郭瑩瑩的手道:“這鐲子跟了哀家二十餘年,你好好戴上,早日給哀家生個大胖孫子。”
太后開了頭,各個嬪妃都將自己的賀禮送上,蘇紫陌送上的是一塊由整塊玉石所雕琢的煙雨江南,正巧應了今日郭瑩瑩所唱的這一首曲兒。
郭瑩瑩收下各種禮物後,讓貼身婢女凝心登錄在冊,自己則因要換衣服退了下去。
歌舞再次開始,沒過一曲,齊伊桐便起身朝衆人道有些悶,要出去透透氣,因爲其懷有身孕,皇上和太后特意叮囑一番,才讓她離去。
宮中之宴,十宴中必有一兩次會出事兒,今兒個一切,蘇紫陌都覺得有些蹊蹺,單單此宴衆人所知曉的時辰就可推敲一二。
果然,沒過多久,門外面便傳來一陣驚呼聲,樂聲戛然而止,太后和皇上滿面肅穆,而其它人,好奇的有,幸災樂禍的也有。
“哎喲……痛……好痛……”
一陣腳步聲響起,蘇紫陌尾隨着衆人,走向了門口,只見齊伊桐倒在地上,哀哀低泣,痛苦難耐,旁邊是滿臉鐵青的郭瑩瑩。
忽然,齊伊桐身邊的婢女飛絮驚慌哭道:“血,血……”
“慌什麼!”太后一聲怒斥,那宮女立即噤聲,又聽太后道:“快將齊嬪扶進去,傳太醫!”
像是安排好的,片刻功夫,太醫便出現在了玉葉樓,太醫爲何如此快便道?看着這一切,蘇紫陌不由思索,太醫究竟是皇后安排好的,還是太后?剛纔在門外,究竟發生了何事?
還未想出多少,就見皇后看着那太醫,面色倏地鐵青。
蘇紫陌這才發現,貌似這個太醫,並不是皇后常常用的,可是,若是皇后和齊嬪要栽贓郭貴嬪,爲何見到這太醫會是如此如臨大敵的模樣?
皇上冷冷掃了臉色發白,驚恐的瑟瑟發抖的郭瑩瑩一眼,不發一語,只是在等太醫宣佈結果。
牀榻上,齊伊桐嚶嚶低泣,慘白的小臉可憐兮兮地望向皇上,千萬分的委屈飽含在一雙水汪汪的眼中,那脣瓣,已咬出了血痕。
太后卻是朝郭瑩瑩投出一個安撫的眼神,道:“瑩瑩莫怕,告訴哀家,方纔都發生了何事?”
很快,太醫便收起了把脈的手,只是那雙眸中的神色,滿是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