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紫陌猜想着,以楊瑾書的性格,按完手印後沒有回來,定是去了優雅靜謐的地方,便朝着小花園的方向走去,那裡有座假山,若沒猜錯,楊瑾書便是去了那裡。
芳草鶯鶯,踏着小道行至小花園,果然遠遠就看到楊瑾書的身影,正背對着蘇紫陌,和什麼人理論着。
蘇紫陌聽着幾人對話,慢慢靠近。
只聽之前被衆秀女擁簇的餘乃安聲音高昂不逞道:“她不過是個小小美人,其父親也只是個遠放的外官而已,本小姐爲何要給她讓道。“
“餘姐姐,您雖天姿卓然,家世衆人難及,但此時還並未大選,楊美人雖然分位低微,也是皇帝之人,姐姐還是略加收斂,待姐姐中選聽封,這楊美人定會對您恭敬有加。“
蘇紫陌聽着聲音望去,只見說話之人也是之前那一行人之中的一個女子。
“娟如,你現在讓餘姐姐給她如此不乾不淨的女人讓路,豈不傷餘姐姐顏面!餘姐姐是什麼人,更何況此時曹姐姐已貴爲皇后,更沒必要如此禮讓她區區一個美人!“另一個女子神色鄙夷地看着楊瑾書道。
餘乃安聽後也更加挺直胸膛,腳跟站定絲毫不動:“楊美人,還不明白嗎?還不快讓開道,妹妹入選後說不定還能照顧你些個。“
“後宮制度嚴明,妹妹現在也只是從九品秀女,而我已是皇帝封的從六品美人,怎麼說來都是妹妹向我行禮。且以妹妹秀女之身份,見了後宮妃嬪當以奴婢自稱,怎可如此放肆。“楊瑾書聲音乾脆,擲地有聲。
“姐姐不過小小美人便如此氣焰高昂,妹妹今日若是偏要讓姐姐讓開個路呢?“餘乃安柳眉高挑道。
蘇紫陌見餘乃安兩側女子上前,怕是要動手推楊瑾書一把,便急忙上前,搶在楊瑾書之前道:“妹妹且慢。“
蘇紫陌上前兩步,楊瑾書卻向旁邁出一步拉開距離。
“哦?怎麼蘇姐姐也來了,這兒倒是個風水寶地,姐姐也要與妹妹爭一番?“餘乃安衣袖掩鼻。
“姐姐自是不喜爭擾,只是來勸介楊姐姐幾句。“蘇紫陌說着轉身看向楊瑾書,慢慢道:“姐姐,這餘妹妹的身份可不一般,現今聖上封了新後,各宮娘娘都要恭賀親近,垂首執禮,怕是都正眼巴巴看着餘妹妹,想和餘妹妹也多親近些,保不定明日便會找餘妹妹去吃茶。後宮水漲船高,我們這些分位低的,還是恪守自身,免得惹禍上身爲好。“
楊瑾書本以爲蘇紫陌是多管閒事,真要與自己說教,但聽到蘇紫陌這話後,心中不禁嗤鼻。
那餘乃安聽到蘇紫陌這明顯提醒的話後,也是心中一緊,想起之前曹惜雅告誡自己之事,背襟冒汗,抓緊臺階而下,後退小步道:“姐姐如此客氣,妹妹若太計較倒是顯得小氣,如此便罷,楊姐姐且先過。“
“這路真髒,餘妹妹還是自己留在此地爲好,姐姐先走一步。“楊瑾書卻是也不再計較,轉身便走。
見楊瑾書的樣子,餘乃安擺擺手,不讓身邊同行秀女再開口,朝蘇紫陌道:“原見姐姐,以爲姐姐不喜紛爭,到還真是這性子,喜歡息事寧人。“
蘇紫陌沒指望對方會對自己的告誡領情,但聽餘乃安這譏諷的話,蘇紫陌略感不悅,淡然道:“我聞餘妹妹身上這香,似是大理進貢的玉脂百合,芳香淡雅,價值連城。“
餘乃安一聽,覺蘇紫陌想要結交自己,對自己身上這香料的效果暗自得意。
卻聽蘇紫陌又道:“姐姐從前見過這花,這香料雖好,但仍是不及玉脂百合花粉自然之香。聽聞長沐在此花香之中,自身便會長伴此香,經久不散,十分誘人。“
蘇紫陌還未走遠,方纔在餘乃安旁邊說話的秀女便扁嘴:“誰不曉得那玉脂百合難得,她便是嫉妒姐姐這上好香料才做此說。“
餘乃安卻因蘇紫陌之言暗自心動,最近正巧有一戶花商爲討好她父親,送了幾盆這玉脂百合,若真有此用,保不定就是她此次中選良方。
聽那秀女不願住嘴,餘乃安不耐道:“妹妹以後少開口爲妙,宮中不似他處,不由你如此碎嘴。“
“是,蒙姐姐提醒,妹妹謹記在心。“轉過身,說話的秀女便偷偷翻個白眼。
順着小徑,蘇紫陌欣賞周圍景色徐徐往回走,本以爲楊瑾書已然離開,沒想到此時她卻正在入園道口賞那幾枝新竹。
微隔距離,清風送聲,蘇紫陌只聽楊瑾書清冽的聲音:“入水文光動,插空綠影春。露華生幽徑,苔色拂新根。“
楊瑾書的才女之名到底是不負盛名,蘇紫陌暗中感嘆楊瑾書才華,卻不願理會楊瑾書。
行至附近,蘇紫陌俯身行禮,繞開兩步便要出園。
“以後我的事不便你費心,你要藉機做那阿諛奉迎之事,也別牽連於我。“楊瑾書對蘇紫陌此事十分不悅,心中不願與蘇紫陌有任何牽連。
且見蘇紫陌如此飄然如仙的女子,卻做了那庸人,心中更是有一分說不出的怒意。
“楊姐姐自是有辦法化解自身安危,怎需妹妹多事,妹妹只是順路罷了。“蘇紫陌曉得,現在對楊瑾書多說無益,她既已認定自己是此類人物,怎麼解釋都是徒勞之舉。
見蘇紫陌如此說,楊瑾書覺有些顏面掛不住,惱道:“若無心巴結,怎會連那玉脂百合之事都講說的如此詳細。“
聽這話,蘇紫陌倒是一笑,微微道:“楊姐姐若看不起妹妹這番,自己不用便是,妹妹還有事,先告退了。“
她如此費心幫楊瑾書一把,便是真真欣賞楊瑾書性格,就如她方纔所盈竹詩一般。
楊瑾書性格如竹,有節有度,只是現在略顯稚嫩,蘇紫陌怎也不願見其早早隕落在這後宮之中。
回到秀女住所,蘇紫陌還未坐穩,就聽見門外王夢琪倉惶的聲音響起。
“蘇姐姐可在?“
“妹妹進來吧。“
蘇紫陌緩緩打開門,就見王夢琪僵白着一張小臉,害怕道:“蘇姐姐,出事了。“
蘇紫陌眼神微垂,輕聲道:“什麼事?“心中卻已猜想到三分。
“姐姐還記得今兒個早上,那位叫孟如箐的秀女嗎?“王夢琪抓住蘇紫陌衣袖,手指略微顫抖。
“她投湖還是自縊了?“
聽蘇紫陌此說,王夢琪雙眸圓瞠道,十分震撼:“蘇姐姐,你怎麼..不過她不是投湖,是投井。“
“許是她因早上之事過於折辱,不願家人蒙羞,纔會這麼做。“蘇紫陌輕聲道,心中卻又接着道,孟如箐就算自己不覺折辱,也會有人覺得她辱了自己,她必死無疑,只是有些出乎蘇紫陌預料的快。
王夢琪本覺宮中險惡,有些害怕,但見蘇紫陌如此淡然的樣子,心中更是有些發冷,一時不知要在這裡尋她陪伴,還是離開蘇紫陌更妥當。
王夢琪不說話,蘇紫陌便自顧自吃一杯茶,到一旁收拾物品。
半響,王夢琪像是做了決定般,朝蘇紫陌道:“蘇姐姐既要休息,妹妹便不打擾姐姐了。“
“哪裡的話,妹妹早些歇着吧,明日恐怕會勞累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