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厲鋒纔不理她的討好,雖然嘴角的笑容抑制不住,但還是冷聲冷氣的說:“你還知道什麼?”
紀輓歌咬牙,真是唬弄不過他,可是又不可能真的說出知道他父親身負重傷的消息,更不能說出擔心他無法承擔喪父之痛的用意。索性將頭往他胸口一埋,不說話也不動,反正就是一幅死賴上他的姿態。
彭厲鋒略低頭,能看到紀輓歌微微顫動的睫毛,怎麼可能真的不明白她的心思,他們似乎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有種奇異的互通感,他總是能在別人都看不出她的本來面目的時候看出她的用心。從什麼時候開始無法割捨,並不可知,但是卻知道無論她是否願意,他都不能丟下她的。
現在這樣的情況,他是一萬個不想帶她去邊關的,但想想京城的形勢又覺得實在不該把她留在這裡。夜宸帝親臨勳國公府,內情自然無人知曉,在外人看來,這是夜宸帝對勳國公府的示弱,也是表明了現在的勳國公府已經走到了皇帝都要讓步的巔峰地位,這樣的府第,只有一位嫡女,可想紀輓歌如今的炙手可熱程度。
太子,泓王,這些本就虎視眈眈的人先不論,便是能在月下與紀輓歌暢談飲酒的飛驥將軍都是彭厲鋒的心頭大患,前思後想,還是覺得將紀輓歌帶在身邊比較安全。
彭厲鋒從來殺伐決斷,從沒有拖泥帶水過,心裡的想法一定,也就沒有在固執的趕紀輓歌走,抱緊了懷裡的她,一路策馬而去。
——
紀輓歌很悲傷,她根本沒有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
“真是沒用!”彭厲鋒瞪她。
紀輓歌心中一口氣憋悶住,簡直無從發泄,這話要怎麼說呢。先是被彭厲鋒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拍在地上,她的臀部已經受了傷,再加上一路策馬,她這個從來沒有騎過馬的人哪裡經受的住那份顛簸,所以在急趕了五日後,紀輓歌連坐着都已經沒有辦法了,只能趴着。
“張嘴。”彭厲鋒命令道。
紀輓歌賭氣不張嘴,她心裡也很氣的好不好,因爲自己耽誤的大家趕路的進程,而彭厲鋒因爲她也不得不改騎馬爲坐馬車,這馬車與騎馬的速度差多少,不言而喻阿。
她也不想拖後腿的好不好!
“嗬,這還耍起小性兒了。”彭厲鋒將手中的湯藥送到她嘴邊,“這可都是好藥,多喝點對你的傷處有好處。”
他說完還看了一眼她的傷處,紀輓歌窘的恨不能將臉埋在車座裡。
“要不,你先走吧。”實在不想拖累他,前線軍情何其重要,哪裡能爲了她這點子見不得的傷處就耽誤。
彭厲鋒堅持讓她喝完了一盅生肌活血的湯藥,才閒閒的開口,“急什麼?你這幅樣子不養好了,見到我爹,可有你受的。”
這話中的意思,紀輓歌完全聽不明白,不是說恭王本人身受重傷嗎?哪裡還顧得上她這麼個小人物,不過彭厲鋒既然這麼說了,紀輓歌也沒有辦法。他這個人,說什麼做什麼,紀輓歌其實很難改變的。
到達現在恭王所駐紮的城池,徽城時,又過了多日,紀輓歌身上的傷已經完全養好了,活蹦亂跳的不行。
徽城其實並不是大夜皇朝的邊城,原本的邊城羚城早以被楚國佔領,現在天下六分,夜,楚,韓,齊,趙,魏。與大夜接壤的國家有三家,楚,齊,魏,三國中以楚國最爲強盛,楚國在六國中佔地面積最大,但以前並沒有這般強盛,楚國的壯大全賴楚國出了個驚世駭俗的太子,楚晏,晏太子此人頗有些傳奇色彩,據說出生當日紅霞滿天,楚國多地突顯祥瑞,導致楚國全國子民皆對這位新誕生的皇子心懷崇敬。楚王順應民意將這位並不是中宮皇后生的皇子封爲太子。
晏太子並沒有辜負國人的期望,五歲識文斷字,十歲就已經寫出《治國論》,楚國地處內陸,良田千里,晏太子所創立的‘均田田畝’制度,讓楚國在短短十年間,成爲六國中最強盛的國度。
原本大夜朝在六國中是極富的,靠海,每年只是海貨交易就能撐起大夜的軍費開支,甚至於此前的多位大夜朝皇帝都奉行花錢買和平的戰略,給相鄰的三國每年上供大量的銀錢,避免戰爭。但是自從夜宸帝登基,夜宸帝懷疑當年與自己搶皇位搶的最爲厲害的皇弟逃脫追捕避難海外,所以嚴禁出海,封海令一旦實施,大夜朝的歲入便減少了十倍不止。
沒有每年上供的銀錢,大夜朝就不得不進入戰爭模式,但是夜朝已經幾代沒有打過硬仗了,可以說現在的大夜朝除了恭王所率領的彭家軍,其他的軍隊都是毫無戰鬥能力的。
雖然這樣的現狀讓恭王的地位非比尋常,但是若是真的恭王一線敗潰,那麼大夜朝就再也沒有了禦敵之兵,這無論如何都是危險的現狀。
對恭王的安危,紀輓歌是真的關心,大部分原因是因爲他是彭厲鋒的父親,雖然彭厲鋒每次說起父親都叫老頭子,但是言語間濃濃的孺慕紀輓歌又怎麼能聽不出來,其次,也是真的怕恭王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大夜朝的氣數也算是盡了。
“我怎麼瞧着,你比我這個親兒子還關心那個老頭子啊!”彭厲鋒對紀輓歌表現出的濃濃擔憂關心表示不滿。
紀輓歌瞪他一眼,兩人相處了一路,有些以前不怎麼了解的,這麼多日子的相處,也已經明瞭,彭厲鋒心裡無論是怎麼樣的,但是這張嘴那是決不會露出半個字的。
“你爹不是受傷了嗎?怎麼不在大帳中啊?”紀輓歌不理他說什麼,問他,不是說恭王身受重傷嗎?怎麼不在大帳裡呢。
彭厲鋒眼睛一撇,也不理紀輓歌。
“哪個渾說本將軍要死了!是不是那個混蛋小子!”中氣十足一聲吼,紀輓歌騰就站了起來。
大帳簾子一掀,走進一位手拿青龍偃月刀,虎目圓瞪的將軍,一身銀色的鎧甲將他顯得威武雄壯,飛眉圓目的國字臉,只是看着就讓人肅然起敬。
紀輓歌傻傻的看着他,與父親紀霆的儒雅不同,此人一身虎氣,彪悍的很。
“您是?”紀輓歌小聲問,其實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但是還是不能肯定,這位將軍不但沒有受傷的跡象,反而紅光滿面,威風凜凜,好的不能再好的模樣。
彭躬之上下打量了一下紀輓歌。
紀輓歌有些不自在的往後縮,她來的時候太沖動,根本什麼衣物都沒有拿,這一路跟着彭厲鋒他們一隊男子,她也不好講究什麼穿戴,在沿途隨意的買了些小號的男裝穿着,這時候的紀輓歌穿着彆扭的男裝款式,頭髮全部梳在頭頂,綰成了髻,看起來倒像是個長相絕豔的假小子。
“你就是這個混小子的小媳婦?”彭躬之大聲問。
紀輓歌被他的嗓門震的心間發抖,看了一眼鬧脾氣不理她的彭厲鋒,搖頭說:“不是的,我爹讓我來看看您。”
這麼說,也沒說錯,的確是紀霆讓她來的,而且這一路,紀輓歌與紀霆都有密信聯繫,彭厲鋒知道,但不管她。
彭躬之聽到紀輓歌的話,哈哈大笑幾聲,然後板着臉看向不自在的彭厲鋒,“折騰了兩年就爲了她,怎麼到現在還沒有拿下,你可真給你老子我露臉!”
說完彭躬之又看了看紀輓歌,“身子是單薄了,看來得好好養養。明年讓我抱上孫子怎麼樣?”
彭厲鋒這時也不鬧脾氣了,站起來走到紀輓歌身邊,也跟他爹一樣的看紀輓歌,然後認真的說:“我看可行!”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紀輓歌目瞪口呆的。
“誰要給你生孩子!”紀輓歌急忙撇清。
彭厲鋒長臂一攬將紀輓歌摟進懷裡,“不給我生,你給誰生!”
紀輓歌翻白眼,這都什麼時候了,爲什麼會討論生孩子的問題,沒好氣的說:“給誰生都不給你生!”
彭躬之聽到這裡手中青龍偃月刀尾端在地上杵了兩下,發出很大的聲音,他不客氣的說:“既然她不給你生,爹給你找幾個,保證身子好,明年個個都能讓我抱上孫子!”
紀輓歌身子一僵,彭厲鋒察覺,將她抱緊了些。
“你的那些還是留着自己用吧,別什麼爛玩意兒都往我身邊推。”彭厲鋒說。
彭躬之顯得很生氣,“你都二十了,還不生孩子,你難道要等我閉上眼都不給我抱孫子啊!”
彭厲鋒被老爹催過無數次,心中不耐煩的很,但是紀輓歌在這裡,他又不能像平時那般搪塞過去,只能轉移話題說:“不是說您受了重傷?”
“就那幫子龜孫還傷不到老子!”一說起這個,彭躬之似乎很激動,恨恨的罵:“要不是夜家的那個老七急着立功,老子怎麼可能這麼被動!那孩子比你這個混小子還蠢,真是愁死老子了!”
紀輓歌想起夜未澤之前凱旋那一仗,可不就是贏了楚國嗎?難道這其中還有內幕。
還想在聽點什麼,彭厲鋒將紀輓歌的耳朵一捂,對着彭躬之蠻橫的說:“行了,爲了你趕了一路,還不給點吃食啊!沒瞧見這小身板都餓瘦了!”
彭躬之果然不再提這茬,而是看着被彭厲鋒抱在懷裡的紀輓歌,嘟嘟囔囔的說:“又不給老子生孫子,吃胖管啥用!”
彭厲鋒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