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輓歌回府,黃金不怎麼高興,因爲她家小姐又一次不顧她,自己跑掉了。黃金胖乎乎的包子臉嘟着,對紀輓歌這個來無影去無蹤的主子顯然是有些抱怨的,哪有這樣的主子啊。
“好啦,下次無論我去哪裡都帶上你,行了吧。”紀輓歌好聲好氣的說,她這個主子當的確實不太像話,早先兩個丫頭跟着她吃不好穿不好的,現在白銀去了彭厲鋒那裡,紀輓歌雖然從來沒有問過,但是也知道依着彭厲鋒的性子,白銀定然是會被妥善處理的。
現在身邊只有一個黃金,確實也是沒怎麼照顧好她,這麼想着紀輓歌理所當然的問:“善直呢?這段時間他沒有照看你嗎?”
黃金那張白胖的臉別提多扭曲了,她一邊給紀輓歌配着沐浴完要穿的衣物,一邊翻着白眼說:“小姐,你可是不知道,自你離府。夫人就不讓國公爺進花絨閣了,國公爺那個臉色,誰看都害怕。善直每天三遍的跑來問,您回來了沒有,簡直煩死個人。”
紀輓歌從浴桶裡爬出來,將身上擦拭乾淨,穿好衣裙,想着自己當時根本沒有跟年畫絨說一聲就離開了京城,她那個愛女兒愛到沒有自我的母親,怕是真的擔心壞了吧。
“走,跟我去花絨閣。”
黃金點頭如搗蒜的,“快點吧。”
這些日子,國公夫人不想見國公爺,這府裡就像是籠罩上了一層冰霧,別提多嚇人了。
黃金遙想國公夫人從南地回來之前,那時候國公爺冷落夫人十幾年也沒見府裡的人這麼誠惶誠恐的,現在國公夫人才冷落國公爺幾天,這府裡的小人都跟嚇死了似的。
大家嘴上不說心裡多少是責備國公夫人恃寵而驕的,黃金也算是看出來的,在這府裡什麼都是假的,只有國公爺的寵愛才是真的,就說現在大家心裡不一定真把國公夫人看的多重,但是爲了國公爺的這份寵,就沒有一個人敢怠慢了國公夫人。
黃金想起最近京城盛傳的那幢事,更是心中嘆息。
“怎麼嘆氣?”紀輓歌慢下腳步問黃金。
黃金是有些特別的丫頭,旁的丫頭都想着攀高枝什麼的,黃金卻只顧着自己一天吃吃喝喝,照黃金的話說,什麼都是假的,只有吃食纔是真的。
有時候紀輓歌想起來,自己也覺得好笑,同樣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三個人,她個性叛逆好強,白銀審時度勢力爭上游的,黃金呢。則是一幅看破了塵世的樣子,只專注在吃喝上去了。
相比於紀輓歌,白銀,黃金無疑是活的最沒有遠大目標的,但卻是最開心的。
瞧瞧體型,可不就瞧出來了。
這麼個事事不放在心上,活的自得其樂的丫頭,怎麼也會有煩心事讓她嘆息。
黃金這才劈劈啪啪的開始說;“小姐,你是不知道,這些日子京城出了件奇聞。”
“哦?”紀輓歌停下腳步。
“就是上次我陪你去的那個承翰侯府,咱們不是還見了他們的少夫人嘛,你記得吧。”
少夫人,她說的是林綃,這個紀輓歌當然知道。
“林綃怎麼了?”對這個人,紀輓歌還是真的有些興趣的。
黃金四下看看,沒人注意這裡,她說:“就是那個華少夫人林氏,據說是華府大少爺寵妾滅妻,將這位少夫人肚子裡的孩子給弄沒了。”
這個!由不得紀輓歌不吃驚,華府大少爺可不就是華恆,他的妾......紀輓歌扶了下額頭,如果沒有猜錯,這個妾就是景葉紫無疑了。
真是沒想到景葉紫進侯府短短的一些時日,竟然有這樣的手段,能算計的了林綃。
在紀輓歌的印象裡,這林綃可不是什麼善茬。林綃孃家紫堇伯府,雖然是個伯府,比上侯府門第差了一些,但是能用紫這個顏色的字作爲封號,可見紫堇伯府的地位,林綃的祖父,父親,都是刑部重臣,刑部這個地方,雖說不及戶部,兵部那麼惹眼,但是刑部可是掌管刑法的部門,無論是在百姓中還是官員中,這樣的部門都是讓人望而生畏的。
林綃此人小時候更是頗的祖父喜愛,據說是由祖父親自教養的,與衆多名媛吟詩作對,繡花賞月不同,林綃在出閣前是極其低調的,有人說這是因爲林綃長相不夠出衆,但是紀輓歌不這麼認爲。
景葉青此前一直打着被景丞相器重的旗號,到處招搖過市,這樣的女子在世家看來,還是太過輕浮了些。
不過景丞相是剛剛發起的新貴,有些暴發戶嘴臉也是難免。
但是看看嫁的人,就能看出門第的不同,林綃這樣作風低調的女孩子,最後卻嫁了承翰侯府的嫡長孫,將來穩妥的侯夫人,華氏一族的宗婦。
而景家的女子都嫁了什麼人,全部做了妾,這就是教養的不同了。
“誰家內宅都有些這樣的醃漬事吧,也值當你如此。”紀輓歌心中百轉千回,面上卻是不顯,就這件事而言,要不是林綃,景葉紫,這兩個人都是紀輓歌認識的人,這樣的事其實不是什麼大事。端看這個國公府,此前十幾年的寵妾滅妻,可是現在只要紀霆在朝中強勢,對妻子不錯,分分鐘此前多年的惡名都沒有了。
這個世道對男人總是寬容的,什麼浪子回頭金不換,可不都是爲這些曾經對不起妻子的丈夫造的字。
黃金壓低了聲音說:“要是隻是這麼個事,那裡能傳成奇聞啊。”
“那是什麼情況?”紀輓歌微微彎下身子,這個黃金吧,這幾年橫向發展的厲害,個子倒是不見長,紀輓歌現在都要比她高一頭了。
主僕兩個這般頭挨着頭的八卦,像是回到了小時候,她們三個擠在挽院中,說着這府裡都有些什麼事,什麼事。
“哎呀。”黃金一跺腳,“就是.....就是.....”她有些難以啓齒,最後才下定決心說:“就是那個少夫人一生氣就要回孃家,結果被人看到她根本沒有回孃家,而是去了泓王府。”
“啊!”紀輓歌驚呼了一聲,察覺自己反應太大,又忙掩住了口。
這怎麼可能呢?林綃剛剛沒了孩子,小產完的身子多麼虛弱,可是她卻還是硬撐着離了府,不僅如此,她還去了泓王府,這完全不符合邏輯啊。
黃金看着紀輓歌明顯被驚住的樣子,臉上有些得意,一幅‘我就知道你會如此’的表情。
“我還聽人說,泓王與這位少夫人關係不一般呢。”黃金的聲音低到不能再低。
紀輓歌心頭猛跳,只覺得這夜家人還真是有遺傳,對別人家的妻子總有些執念。
“你別胡說!這種事情說出去小心有人收拾你。”紀輓歌叮囑,這種事關係到的太多,華恆與夜未泓是表兄弟,這林綃可是夜未泓的兄弟媳婦,這樣的事情要是傳出去,甭管是夜未泓還是華恆,都得不了好去。而林綃,背上惑亂兩兄弟的名聲,她也真是活到頭了。
黃金不以爲然道:“小姐啊,這事都能傳到我的耳朵裡,可見整個京城是無人不曉了。”
這話說的.....也對。
黃金這樣的丫頭,窸窸窣窣的,滿京城不知有多少。黃金比人家的丫頭強一點的就是能從挽院的狗洞裡爬出去逛逛,可是現在的情形,她們不用再去當鋪弄銀子,不用自己出去買口糧,這種時候黃金出去也不過就是打問打問有什麼新鮮消息。
能被一個小丫頭打聽出來的消息,可見整個京城是沒人不知道的了。
只不過,紀輓歌不相信,林綃,泓王,包括承翰侯府會希望這樣的傳聞傳出來,以泓王目前的勢頭,早已壓過了太子,現在傳出強佔弟妻的傳聞,這是不想要那個位置了嗎?紀輓歌不信泓王會這麼沒有成算。
所以這樣的消息定然是個見不到泓王好的人散佈出來的,紀輓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太子。
這很符合邏輯,現下最見不得泓王好的人,恐怕只有太子了。
一路到了花絨閣,柳媽媽看到紀輓歌回來高興的像是要跳起來。
年畫絨就更別提了,看到女兒平安,一時眼淚止不住的掉。
“孃親,你這是做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的嗎?”紀輓歌被痛哭的年畫絨抱住,真的有些無奈。
年畫絨好一會兒後才能說出話來,“你這孩子,是要嚇死娘嗎?那戰場是你能去的地方!那樣刀劍無眼的地方,你還敢一股腦兒的往上湊!”
“唉唉唉,娘,我知道錯了,你可別哭了。要不然等下爹爹見了,又要給我甩臉色了。”紀輓歌勸道。
要是被紀霆看到年畫絨這麼哭,那定然是不會有好臉色的。
年畫絨嬌嬌的哼了一聲,顯然還有氣未消。
紀輓歌笑,“我都平安回來了,你還生爹爹的氣啊。”
“你是我生的,我本想着怎麼都是他的血脈,他會疼愛些的,沒想到他竟把你往那煉獄裡塞!恭王那樣的人才都能丟了性命,你這樣的去,簡直就是羊入狼口!”
年畫絨提起恭王,紀輓歌出了神。彭厲鋒這一路帶着恭王(衣冠)與王妃夜音的棺木回京,現在還在路上呢,也不知道境遇怎麼樣。
這時柳媽媽走了進來手裡拿着一張帖子,老媽媽說起話來慢悠悠的,她說:“小姐,那個恩澤王又遞帖子了,還是不見嗎?”
“恩澤王?”紀輓歌記憶裡並沒有這麼個人啊。
年畫絨的神色有些複雜,她對紀輓歌解釋說:“就是七皇子,他被陛下封了恩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