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退出去後,天元帝一揮袖,似有疲憊道,“都退下罷。改日在行商議。”
衆大臣自然知曉怕是有事兒了,不敢多言,紛紛告退。
其中一個白鬍子花花的,卻是拱手言道,“皇上,望您三思,此事兒,怕是不能耽擱了。”
此人乃文閣老,最是油鹽不進的一個耿直老臣,此次幾人聯合進宮來,是爲邊疆戰事兒一事兒出兵而來。
天元帝聽罷,煩躁的皺了皺眉頭,冷冷的道,“此事兒無需多言,朕自有安排。”
“皇上……”
文閣老還欲多說。天元帝直接喝道,“文閣老!朕的話,你沒聽清楚嗎?!”
文閣老一噎,隨即拱手行了一禮,“老臣逾越,告退。”
說罷,揮袖轉身離去。
天元帝面色鐵青的看着幾人的身影離去,雙眼中卻夾雜着思量。
幾人走出去,便見的獨孤澈正往屋內而去。
“參見太子。”幾人忙就行禮。
獨孤澈對這幾位朝中老臣也頗爲尊敬,忙就還了一禮。
文閣老看着太子的身影微微閃爍一番,想了一會兒,轉身對着其他幾位老臣道了一聲,“你們且先走,我有話於太子說一說。”
其他幾個老臣面面相覷一番。隨即拱手一禮,嘴裡碎碎的說了些什麼,轉身走了。
獨孤澈看着文閣老略有疑惑。“文閣老,您這是……”他素來於文閣老交集不大,倒是不解文閣老此番找他,是有何事兒。
“太子殿下……”
文閣老轉身,看着獨孤澈,不由的搖頭,嘆了口氣。
獨孤澈見狀,看着他,眼眸微微閃爍了一番。
獨孤澈進來的時候,天元帝正皺着眉頭揉着太陽穴。
獨孤澈不由想起剛剛在外面兒文閣老的一番話,道理自是好的,可到底。目前來說,眼前的事兒還是先爲重要。
上前一步,走至天元帝的身前,行了一禮,“兒臣參見父皇。”
天元帝聞言,擡起頭來,看了一眼獨孤澈,隨即點了點頭,“坐吧。”
獨孤澈遲疑一番,還是在天元帝面前坐下了。
天元帝見狀,這才微微笑道。“今兒是出了什麼事兒,竟是讓你進宮這般,還請罪?”說着,笑着搖了搖頭。
獨孤澈聞言,立即站了起來,一掀袍子,單膝觸地,抱拳神色凝重的道,“父皇,兒臣,是真罪過。”
天元帝聞言,不由微微一愣,隨即正了正臉色,“哦”了一聲,道,“你倒是說說?”
“父皇可還記得,今日,是什麼日子?”獨孤澈道。
“今日?”天元帝微微疑惑,作爲一國之君,一天那麼多的日子,怎麼可能會記得哪一天是什麼日子,發生上面事兒?
尤其是如今的天元帝。
不由的搖了搖頭。
獨孤澈見狀,就知道是這樣,一蹙眉頭,獨孤澈微微低垂着頭,“今日,是兒臣的兩個女兒,二郡主獨孤會春,和三郡主獨孤水雲的滿月酒宴。”
一聽這個,天元帝倒是想了起來,“哦”了一聲,好奇道,“不知不覺,兩個小傢伙倒是已經滿月了?”說着,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微微一變,“難不成,你今日進宮,便是爲了兩個小傢伙……?”
獨孤澈點了點頭,“回父皇,正是。”
********************
“皇上口諭,請皇后娘娘速到議事房。”
皇后剛剛打扮完畢,滿意的看了一眼水晶鏡面兒裡面兒霓裳華服的自己,便聽見外面兒傳來李公公的聲音。
聽罷,皇后轉身,臉上微微帶來一絲笑,瞧了兩旁的扶月和姚嬤嬤一眼,“瞧,本宮說了什麼?”眼睛看向前方,“這可不就來了?”
說罷,轉身走了出去。
姚嬤嬤趕緊的跟上,扶月擡頭看了兩人一眼,抿了抿嘴脣,趕緊的跟上去。
到了外面兒,皇后一臉的驚訝,帶着一絲不可置信和一絲欣喜似得,對李公公問道,“皇上叫本宮?李公公,這可是真的?”
天元帝許久未曾到皇后的熙鳳殿來了,有這番表現倒也說的過去。
可如果……
之前太子說的那些事兒都是真的的話,那皇后也未免太會裝了一些,李公公心裡想着,隨即又不由感到好笑,這後宮裡的女人,那一個不是披着一張假臉?
聽罷皇后的話,李公公皮笑肉不笑,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微笑,語氣疏離又不冒犯,“回皇后娘娘,咱家只是一個傳話的,這具體什麼事兒,還要娘娘您自個兒去了才知曉呀。”
皇后聽罷,好似一怔,隨即勉笑一番,點了點頭,“李公公說的是,倒是本宮太心急了,以爲皇上……”說着,嘲諷似得一笑,點了點頭道,“那就麻煩李公公了,本宮這就過去了。”
李公公聞言,笑了笑,“那咱家就先行告退了。”
皇后點了點頭,看着李公公的身影走去,剛剛消失不見,一張臉瞬間遍佈冷笑。
眼眸閃過一絲惡毒,滿臉的冷意凝結如冰。
**********************
“吱呀兒”一聲,看管停屍房的婆子,上前打開了東宮停屍房的房門兒。
頓時,一股陰冷的風便迎面兒撲來,還有一陣兒說不出的惡臭飄來,幸好帶了預定好的口罩,不然的話,當真不知道那味道,該是何等的難聞。
婆子皺着眉頭,轉頭對着張瑤和連子瑜道。
“婕妤娘娘,連太醫,你們快些進來罷,奴婢帶你們過去瞧瞧。”
張瑤忍着這屋子裡難聞的氣味兒,皺着眉頭點了點頭頭,和一旁面無表情的連子瑜一起走了進去。
一進去,婆子便把門兒給關上了,張瑤倏然轉身,厲聲問道,“你想幹什麼?”
婆子“哎喲”一聲,“婕妤娘娘誒,這停屍房不比外處兒,裡面兒可不能和外面兒通多了風,裡面兒又是加了冰塊兒的,不然這滿屋子的冰塊兒到時候化了,滿屋子的屍體,那可受不了。”
婆子噼裡啪啦一大堆,張瑤也懂了。
就是裡面兒的屍體不能和外面兒通風,就這樣。
張瑤也多少有些知識,聽婆子這一解釋,便也放下了心,她還以爲,是這婆子暗地裡想要搞什麼鬼。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後遺症。
連子瑜在一旁瞧了張瑤一眼,之前聽張瑤說要跟着過來,他本欲阻攔,心想張瑤一介女子,來了也幫不上上面忙,說不定到時候忍受不了什麼,反倒是給他添了亂子。
可此刻一看,便是一介女子,可張瑤膽子,倒也是大,不由對張瑤高看一眼。
看張瑤這番,心知張瑤是在想些什麼,不由出口安撫道,“娘娘莫要擔心,這婆子說的有理。”他素來話少,不過一言,打消張瑤的疑慮和提醒她自己在這兒而已。
卻不知道張瑤心裡已經想清楚了,可他這麼說,還是讓張瑤心裡微微感動了一番,點了點頭,“麻煩連太醫了。”
“娘娘言重了,這都是微臣分內之事。”連子瑜淡淡的道。
張瑤聽罷,也不在多言,心裡卻是記了連子瑜的一個人情。
雖然這是他的分內之事,可張瑤相信,如果這事兒換了其他御醫來,怕是少有人願意的了。
婆子轉了身,燃起了一盞小油燈,隨即在前面兒帶路,嘴裡道,“請娘娘和連太醫跟着奴婢來。”一邊兒說着,還一邊兒介紹,這裡面兒的屍體情況。
這具屍體是什麼時候,因爲什麼死的,那具屍體停在這兒,也無人認領,過個幾天,該要扔去亂葬崗了之類的話。
張瑤隨着她的一盞微弱油燈,這纔打量了清楚,在這屋子裡,一眼望去,盡是片片白布遮掩住的屍體。巨溝團才。
或有遮擋不住的頭髮以及發青的手,或是赤着的腳,露了出來。
瞧得張瑤一陣心驚膽顫,不由的便抓緊了衣襬,跟在連子瑜的身後。
連子瑜卻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突然轉過身來,看着張瑤,道,“娘娘,你走微臣前面兒吧。”說着,人已經邁步到張瑤的身後去了,還輕輕兒的推了推張瑤。
張瑤微微一愣,趕忙的上前跟上婆子,隨後轉頭看了一眼連子瑜。
昏暗的停屍房內,只有前面兒婆子手裡的微弱燈光照亮有限的一塊兒地方,連子瑜在後面兒,幸得人高,張瑤倒是瞧得見,他一雙眸子,在這昏暗的房間內,尤其的亮。
張瑤不由的笑了笑,對着連子瑜輕聲兒的說了聲謝謝。
連子瑜微微一愣,沒有想到張瑤會這樣對他說,對於張瑤,他是出於本能的去維護,一個女子,總是比男人柔弱的。
可張瑤太過方方面面的周到,如果是別人,定會對他這個舉動習以爲常,可張瑤卻對他說謝謝。
在看去,張瑤的身影有些模糊。
可應當是身後有了連子瑜,前面兒又有婆子擋着,倒是沒了之前瑟瑟發抖的害怕,身子輕盈的有些過份。
兩人跟在婆子身後,聽着婆子絮絮叨叨的說着這些,沒一會兒,便走到了一個白布蓋着的屍體前面兒,轉身便對張瑤和連子瑜道,“好了娘娘,連太醫,就是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