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軍五校分別爲:屯騎、步兵、越騎、長水和射聲。
其中步兵駐紮於城郊上林苑、長水駐紮於長水和宣曲,而屯騎、越騎和射聲都駐紮於城北,分別掌管重騎、輕騎及羽林軍中弓箭手。
翌日一早,兩騎快馬出了侍御史府沿着開陽大道一路北行,過永和裡、步廣裡、永安宮,約莫行了兩刻鐘,將近北門太倉和武庫,只見一排院牆、司衙一字排開,白牆朱門,門口兩旁侍衛腰胯鋼刀,斜背箭壺,背跨長弓巍巍然站立兩側。
這裡就是北軍射聲所在地了。
下得馬來,就見司衙正中一塊牌匾,上面赫然寫着幾個大字:大漢北軍射聲營。
二人未及入營,就聽見門內一聲吆喝。
“可是軍司馬王黎王德玉、軍候趙雲趙子龍?”一書吏已從門內快步搶了出來,拱手問道。
“正是王某及子龍兄弟!”
那書吏急忙搶過二人手中的馬繮,臉上堆滿笑容,說道:“久仰大人英明!日前大人與紀靈那廝德陽殿一戰早已流傳開來,我營將士盡皆仰慕不已,特別是那以箭射箭之術,光是聽聽就已經讓將士們熱血沸騰。”
我兄弟二人搶人飯碗,不招人記恨就不錯了,還仰慕不已?
王黎翻了一個白眼,問道:“校尉大人可在?”
“在,在!”
書吏忙不迭的帶着二人走進司衙中,卻見司衙案桌兩側已經跪坐着五六人,俱皆滿臉橫肉,桀驁不馴。當中一人高居司衙正中,鼻樑高挺,頗是精神,正是射聲校尉馬日磾。
馬日磾,字翁叔,扶風茂陵人氏,東漢經學大師馬融族孫。年輕時繼承馬融經學,以才學入仕。曾先後擔任諫議大夫,光祿大夫,並與蔡邕、盧植等人東觀典校官藏的《五經》記傳,參與續寫《東觀漢記》等。光和五年,拜射聲校尉至今。
見馬日磾笑盈盈的看着二人,王黎、趙雲雙雙抱拳喝道:“末將拜見校尉大人!”
馬日磾搖了搖手,指了指兩側的空位,說道:“德玉,你等先行坐下,老夫給你介紹一下。”
待二人坐下,馬日磾纔將在座衆人與王黎介紹了一番,原來卻是射聲第一曲、第三曲及第四曲軍候、各屯屯長以及射聲營書吏等。
馬日磾敲了敲案桌,繼續介紹道:“德玉,我射聲主領宿衛兵、羽林軍。其中包括士兵、書吏、雜吏在內共九百餘人,分爲四個曲,每曲兩百餘人,兩個屯長,每個屯長下轄兩個隊率。
軍司馬主要負責協助老夫掌管將士的御射、騎馳、戰陣、都試及武器、鎧甲、糧食及馬匹等一應軍需。而我射聲駐紮於京都,不但執掌鎮守南宮北宮諸門事宜,更要協助執金吾、屯騎、越騎等防守及整治京畿重地。”
見王黎點頭應是,馬日磾豁然站起,一把拔出腰刀,一刀劈在案桌上,案桌應聲而落,喝道:“我命令:自即日起,王黎爲我射聲軍司馬,執掌軍中一應大小軍務,但有不從者,軍法從事!”
“諾!”
……
“玉漏銀壺且莫催,鐵關金鎖徹明開。誰家見月能閒坐?何處聞燈不看來?”
時間如梭,光陰似電,眨眼間已至光和七年元宵節。一輪明月掛在半空,將京城的照的一片皎潔。
吃過夜宵,王黎攜皇甫靈兒、至兒和趙雲等人前往夜市。
元宵,即“上元的夜晚”。元宵之夜,大街小巷人來人往,張燈結綵,人們猜燈謎,賞燈,吃元宵,歷來爲中國最重要的傳統節日。
雖然明月已爬上樹梢,散發出明晃晃的光芒,可是又怎能掩蓋的住這燈市的光輝?整個開陽大道兩側俱是熙熙攘攘的人羣和各式各樣的花燈,好不熱鬧。
但見:
鯉魚燈,蜻蜓燈,餓虎燈,杏花燈,荷花燈,玉樹燈,琳琅滿目,熠熠生輝。一盞盞燈,如鯉魚婉轉,蜻蜓低飛,猛虎聚谷嘯羣山;一排排火,若杏花綻放,荷花含苞,玉樹探枝耀光華。
“其實,在先秦時期,並沒有上元一說。”皇甫靈兒見王黎看着兩旁的燈會一個勁發呆,解釋道,“這元宵節原本起源於先孝文帝時期,先孝文帝平定‘諸呂之亂’後,有感太平盛世不易,因此特許每年正月十五爲全國節日,普天同慶,這纔有了這元宵佳節。”
趙雲點了點頭,接下話題說道:“後來先明帝因推崇佛事,遣人前往天竺,並迎回竺法蘭、攝摩騰二位法師,新建白馬寺講經開壇,每逢上元之日,更是沐浴禮佛,燃燈示敬。後來傳到民間,便有了這元宵佳節燈會一事。”
“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自古以來,我炎黃民族都是上行下效,一味跟風,如若朝局風向有一絲不當,前赴後繼的跟從,於國於家自然並無益處。”
見趙雲若有所思,王黎正待細說,卻見靈兒眼神中閃過一絲責怪和希冀,笑道:“所幸這上元燈節還不錯,文帝仁心,造就了個舉國歡騰。”
“不說這個了,我們去猜猜燈謎!”
王黎指了指路旁的彩燈笑道,靈兒和至兒早已雀躍般飛向路旁。
“世兄,你來看看這個燈謎!”
王黎尚未靠近,靈兒已順了一盞鯉魚燈過來,那燈上掛着一張白紙,紙上寫着一道謎面:廣寒宮上度重陽。
廣寒宮上度重陽?王黎略一思索,已胸有成竹,提起一旁的毛筆在那謎面下寫下一個大字:胃。
“原來如此!”
“廣寒宮乃月也,重陽爲雙日,雙日並於月上,謂之胃也!”
“可惜,白兄差一步就猜出來了!”
聽着身後議論紛紛,卻都是一羣馬後炮,王黎不覺啞然失笑,原來靈兒所那的鯉魚燈,適才也有很多人想要買去,可惜店家堅持需要猜中字謎方能取下,衆人一時紛紛卻並無一人猜中,眼見得王黎猜中謎底,倒紛紛幫助其解起謎來。
“阿兄,幫至兒也猜猜!”
至兒早就瞄上了那盞轉動的宮車燈,見王黎已經寫完,立即將那等扯了下來,遞給王黎。
只見上面赫然寫着一首詩:細雨灑輕舟,一點落舟前,一點落舟中,一點落舟後。
“墨來!”
王黎輕喝一聲,執筆在硯中蘸了蘸墨,手轉龍蛇:月伴三星如彎鐮,浪花點點過船舷!
“白兄,這位仁兄卻是何意,你能否與衆人解說一番?”
那白兄一張臉掙得通紅,未及回話,卻見一名年約弱冠的書生擠出人羣,鼓掌喝道:“一彎鐮刀拾麥浪,半鉤明月釣清溪。”
“咦,是你!”
王黎擱下毛筆,擡頭看了那人一眼,卻見那人正是年前在南市鶴雲樓所見的書生志才兄,急忙拱了拱手道:“志才兄,久仰久仰!”
“不敢!”志才兄回禮道,“我觀兄長背影似曾相識,兼且才思敏捷,下筆如神,心中一時難禁,冒昧打擾,還請恕罪!”
“哈哈,客氣,在下幷州王黎王德玉,不知兄長尊姓大名?”
“在下潁川戲忠,字志才。”志才拱手答道。
戲志才?
王黎一驚,原來此人便是有‘負俗之譏’,死後讓曹操連連哀嘆:“自志才亡後,莫可與計事者。汝、潁固多奇士,誰可以繼之?”的戲志才!
王黎不由暗自失笑,不過陪靈兒和至兒雙姝逛了個街,居然也能撞出一個潁川奇才。
看來這次京都之行,老天待自己還是不薄啊。雖沒有碰見薰香荀令偏憐小的荀令君,卻也給自己補償了一個‘自志才亡後,莫可與計事者’的戲志才!
心中雖是連連感嘆,王黎口中卻是極度熱情:“志才兄,相識即是緣分,今日又正值元宵佳節,舉國同慶,可願與黎一併坐坐?”
“固所願不敢請耳!”
戲忠一時大喜,與王黎謙虛了幾句,卻見那店家已手持鯉魚燈和宮車燈走了過來,遞給王黎,恭敬的說道:“二位郎君,家主見獵心喜,特意出了一個字謎,希望二位能夠再猜一謎,如果二位能夠再次猜中,家主願意與二位郎君交個朋友,店中彩燈會任由二位郎君與二位女郎取之!”
這所謂家主好生託大,王黎與戲忠是何等人,豈會任由那些商人拿喬,臉色逐漸轉淡。
趙雲卻暗自恚怒,一張臉上已經隱隱不快。
那店家原是晶瑩剔透九轉玲瓏的人物,見王黎二人淡淡然以及身旁諸人暗怒的神色,哪裡還不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啪啪”地抽了自己兩耳光,陪着小意的說道:“二位郎君,請恕小的嘴拙不會說話,今日乃良辰佳節,月圓人亦圓,二位郎君何妨在本店合作一謎,成就一番佳話?”
“店家,你這是狗眼看人低,我等一同俱在此處,這二人不過說了兩句樂府詩,怎就見的這二人猜出這字謎了?”
“對啊,我也會樂府詩,怎就不見你給我一個彩燈了?”
場外衆人見這店家先前對自己一副冷冰冰而對王黎和戲忠卻若親老子一般,一時不忿紛紛鼓譟。
那店家唯恐王黎二人拂袖而去,急忙面對衆人,喝道:“你等衆人好不曉事?這二位郎君與小的家主所言樂府詩均指一個‘心’字,你等不學無所猜測不出這字謎,還錯怪好人?”
得,這就給自己二人各發了一張好人卡了!
王黎與戲忠二人對視一眼,哈哈笑道:“算你會說話,我等又豈能當真與你這店家一般見識?還不將那謎面呈將上來?”
店家大喜,急忙從店中拿出一副字畫出來,上面寫着一行半闕詩:悔意須終休半廢,訛言莫掛且寬心。
“志才兄,莫若你先來?”王黎哈哈一笑,將毛筆遞給戲忠道。
“怎麼,德玉兄是要考量忠呢,還是打算讓忠出醜?”戲忠取過毛筆,卻見那店家又從店中取了一支狼毫和宣紙遞給王黎,戲謔笑道,“哈哈,德玉兄,看來你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王黎沒好氣的瞥了那店家一眼,接過狼毫卻見戲忠嘴角掛着淺笑,頓時豪氣縱生低聲喝道:“志才兄,要不一起落筆,比試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