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舞打了個車到河濱公園門口。
放眼望去,一排深褐色長椅上擠滿了情侶,她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空位坐下來,鬆了鬆寬厚的圍脖,隨意撩撥了下長髮,讓它自然披下。
漸漸地,好像開始下起了雨,雨絲輕柔,如同一雙溫柔的手撫摸着她的臉頰。
8點10分,雨越下越大,雨點漸漸從絲線變爲黃豆粒,打在髮絲間還生疼生疼的,她急忙站起身四處找着避雨處,冷不防撞到一堵肉牆上。
本以爲是李龍,她揚起小臉正要開口,卻發現映入眼簾的是另一張臉。
“是若舞啊。”裴井然笑了笑,將傘偏向她頭頂,笑意溫潤,“等人呢?沒帶傘?”
“哦,井然。”白若舞顯然愣了愣,笑着隨意攏了攏長髮,“沒看天氣預報呢,沒想到就下起雨來了。”
“那我陪你等吧,免得你被雨淋。”裴井然關心道。
“謝謝啊。別麻煩了,我找個大樹下擋擋雨就好。”白若舞笑着擺手。
“行,那邊的飯店有個遮雨棚,我帶你去那裡。”裴井然指了指前面閃爍的霓紅燈處。
“謝啦。”白若舞調皮一笑,臉頰上掛着水珠,卻將她精緻的臉蛋洗得更爲白淨,宛如黑琉璃的眼睛閃着清亮的光芒,栗色長髮披肩,隨着她的動作而起伏擺動。
裴井然靜靜走在她身側,傘一點點偏向她那裡,不知不覺的,自己的肩膀便溼了一大塊。
“謝謝了!”白若舞微鞠一躬,調皮笑道。
“嗯,那我走了。”裴井然回以禮貌的笑容。
白若舞朝他揮揮手,一轉頭便望見了撐着把墨黑色的傘,站在大雨中的李龍。他身材挺拔,精心裁剪的西裝時分合身得體,白色襯衫與黑色外服形成鮮明對比,一條深藍色領帶系在脖間,右手拿着雨傘,左手隨意揣在兜裡,站在人羣裡靜靜地望着她,特別顯眼。
白若舞擡腳剛想往前邁出一步,卻礙於外面的傾盆大雨,她皺了皺纖眉,朝着李龍勾勾指,示意他過來接她。
“剛纔那個,男朋友?”李龍會意,走到她面前收起傘,眼眶如同那雙眸子般深邃,性感的鬍鬚明顯被修剪過,削薄的脣瓣微抿,整個人安靜且成熟。
“不是。”白若舞搖搖頭,別過目光,故作輕鬆地笑了笑。
李龍不知爲何整個人鬆了口氣,微微頷首向前靠
近了幾步:“找我來有事嗎?”
他們靠得那麼近,好像只有3、4毫米之差,呼吸裡全是他的味道。
面對深愛的人,白若舞怎麼也笑不起來:“也沒什麼事,就是想見見你。”
“站着不好,進去坐吧。”李龍斂了眸子,又擡頭望向這家飯店,提議道。
“不了,我得早點回去。最近伊墨和她丈夫有糾紛,我得陪着她。”白若舞笑着拒絕道。
李龍不再開口,他知道她是在強撐,光從她顫抖的身軀便能感知。
“若舞,你如果對我有怨言,儘管說出來。畢竟……”李龍頓了頓,已經不忍心再繼續說下去,“畢竟我們曾經彼此真心過。但是有些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我們還能做朋友的,對嗎?”
“是啊。”白若舞聽着他平淡的語氣,眼眶忍不住發熱,有溫溫的液體流動。
她繼續道:“李龍,你誤會了,我今天找你出來不是談舊情的。”
……
早上9點,佟伊墨正繫着圍裙,站在廚房裡搗鼓着烏雞湯。此時,手機響了起來。
“墨墨,你看今晚上能回來吃個飯不?”是秦莫的母親,徐靜。
“今天晚上要照顧一個生病的朋友呢,實在抽不開身。”佟伊墨頓了頓,朝着躺在內臥的白若舞望去。
“那明晚呢?”徐靜繼續問道,語氣柔和,帶着懇求之意。
“明晚還有個重要的設計圖紙必須完成。”佟伊墨的口氣刻意生疏了半分。
徐靜打電話讓她回去吃飯,無非是秦莫把事情原委告訴他們,想要獲得她的原諒而已。
“墨墨,秦二都把事情告訴我了,你哪天有空,咱們一家人吃個飯,我讓秦莫當面把話給你講清楚。”
“墨墨,你們都在一起七年了,秦莫欺騙你的確不對,我也教訓過他了。他答應讓佟小米打掉孩子,並且與她不再來往了,你看,能不能看在媽的面子上,原諒他一次?”徐靜明明是長輩,語氣卻恭敬謙卑。
“媽,秦莫犯的錯並不需要您來承擔,我們都是成年人了,這件事就讓我們自己解決吧。”佟伊墨嘆了口氣,無奈道。
徐靜是一個溫柔的女人,對待佟伊墨這個媳婦也是非常體貼到位,別於其他婆婆的偏執苛刻。這甚至讓佟伊墨感到有一種缺失的母愛被她填充得滿滿。
“可是你
都不願意見秦莫一眼,這怎麼解決呢?就答應媽一次吧,媽也想見見你了,嗯?”徐靜繼續懇求道。
那股溫柔讓佟伊墨不得不點頭答應。
“真是個好孩子,那咱們今晚上7點見吧。”徐靜見她答應了,頓時笑靨如花。
“好,我知道了。”佟伊墨無奈扯了扯嘴角,掛下電話。戴上手套將一大鍋烏雞湯端進臥室,又小跑進廚房拿了碗筷。
“小白,感覺好點沒?”她皺着眉頭爬上牀,輕輕將身體滾燙無力的白若舞扶起靠在牀頭,一臉擔憂地望着她。
白若舞緩緩睜開眼,虛弱地笑了笑:“發個小燒而已,至於請假照顧我嗎?”
“真是笨死了,下了雨就該讓李龍送你回來嘛,非要自己頂着大雨跑回家。”佟伊墨不理睬她的問,而是取下她頭上的冰毛巾,放入冰水裡重新搓了搓後,再覆在她額前。
“你不知道,昨天他電話一直在響,估計是湯筱筱催他了,我哪好意思讓他送我回去?”白若舞搖搖頭,接過她遞來的烏雞湯,淺抿了口,發出幸福的長嘆聲,“喝了佟大廚做的烏雞湯,簡直飄飄欲仙了。”
“少貧嘴了,這一鍋都得喝了。”佟伊墨指着一大鍋烏雞湯命令道,“中醫開的藥我摻在湯裡了,所以你喝完後再多休養一陣就沒大礙了。”
“真夠殘忍的。”白若舞唏噓一陣後,一碗接着一碗地喝下去。
“晚上我要回秦家一趟。”佟伊墨搬來一把塑料椅坐在牀前,雙手撐着臉頰微微嘆了口氣。
白若舞握着瓷碗的動作一頓,擡起臉望着她:“你準備原諒秦莫了?”
佟伊墨淡淡笑了笑,側眸望向她輕嗔一聲:“只是去吃頓飯而已,別瞎想了,晚上我叫護工來照顧你?”
“不用了,一點發燒而已,我又不是小孩子,能自己照顧自己的。”白若舞笑着揮揮手,咕嘟咕嘟地喝完了半鍋湯。
白若舞從來都是這樣,表面上拍着胸脯說自己沒事,其實內心比一個小女生還要柔弱。她習慣於像刺蝟那樣用堅強的外表保護自己柔弱的內心。
佟伊墨輕嘆一聲,沒再說什麼,端起剩下的雞湯進廚房:“我走了後,晚上你再熱一熱,把湯喝完了,聽到沒?”
“知道了,佟大廚。”白若舞蒙着被子躺下身,聲音懶懶的帶有一絲撒嬌,就像一個七八歲的孩童般可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