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涼旭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他目光深邃地看着薛芷夏,看着她先前還如此霸道強勢,此時雙眼之中卻染上了幾分落寞。
薛芷夏見他不說話,冷冷一哼便要走。
差點,就差那麼一點點她的心又要動搖了。
想到這裡,薛芷夏加快了腳步。然而當她即將走出醫院的時候,傅涼旭還是快步跟了上來。他走到她的身邊,再一次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的設計稿,我要了。”
聲音冷冷,帶着一種不容拒絕的霸道。
薛芷夏當即冷笑,“傅涼旭,你以爲你是誰?憑什麼你說要我就必須要給你?那是我設計的作品,我想賣給誰就賣給誰!”
“你到底賣不賣?”
薛芷夏微微一凝,心裡也開始多了幾分疑惑。
奇怪,傅涼旭又怎麼會突然關心到她的設計作品?然而很快,她又清醒過來,七年前的那場噩夢,她好不容易重新回來的人生,絕不能因爲他的一丁點改變而動搖。
思及此,她頷首,目光如炬,“就是不賣!”
她心裡的最後一點希望都被他的話給生生的掐滅。
話說着,傅涼旭的眸光越發轉冷,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覺地加大。然而她還是倔強地看着他,即便再痛,也一言未發。
半晌,傅涼旭才沉聲問道,“怎麼,你這樣堅持不賣,是想把你的作品留給你心裡的那個人?”
薛芷夏也不甘示弱,當即冷笑道,“我心裡的那個人,你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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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涼旭鬆了手,心裡卻是五味雜陳。說實話,薛芷夏心裡的那個人是不是他,他從來都沒有想過。
打從薛芷夏想要嫁給自己開始,他就一直斷定薛芷夏看上的不過是傅家的錢罷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兩人就這麼僵持着,誰也不願意讓步。
過了良久,柳欣瑜纔出現在了樓道里,她一看到二人,連忙一路小跑了過來。到了傅涼旭的身邊之後,她才臉色蒼白地指了指後面,“涼沁,涼沁她……”
柳欣瑜的話還未說完,傅涼旭就已經臉色沉了下來,當即往病房的方向疾走。
薛芷夏就這麼被他扔在了原地。
她自嘲地勾起脣角,想起傅涼旭先前的那一抹動容,竟然讓自己生出了幾分動搖的念頭。
呵呵,怎麼可以動搖?明明之前的噩夢都歷歷在目,她只要有那麼一丁點改變主意,隨時都有可能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她怎麼可以動搖?
思及此,薛芷夏終於再也待不下去。
薛芷夏回到了薛母的病房中。
此時,薛母正在吊點滴,她的手上插着針管,極其費力地想要削掉手中的蘋果。
看到這種狀況,薛芷夏當即上前,“媽,這種事情我來做就好了。”說着,連忙將薛母手裡的蘋果與水果刀搶了過去。
薛母恰巧看到了她袖口的青紫色勒痕,於是問道,“你怎麼受傷了?”
薛芷夏順着薛母的視線,適才看到自己手腕上的痕跡。嗯,一定是傅涼旭剛剛太過用力,所以留下了印子。
本來她還沒有什麼感覺的,如今被薛母這麼一說,倒真的有幾分疼痛之感。
她搖了搖頭,“沒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
薛母的臉上明明白白地掛着“不相信”三個字。
這種青紫色的勒痕,明顯是被手抓着纔會勒出來的痕跡。
薛母見她如此帶過,當即柔聲問道,“你是不是又跟涼旭吵架了?”
問題剛一問完,薛芷夏的水果刀劃了一下。
幸而並沒有傷到。
她放下刀,坐在了薛母的身邊,遣詞造句一般地開口,“媽……我想離婚了。”
“好端端的,怎麼就要離婚了?涼旭他對你不好嗎?”薛母皺了皺眉,滿滿都是關切之意。
她倒是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只是擔心自己的女兒受了委屈。
可越是這樣的薛母,就越是讓薛芷夏心疼得要命。
她如此言之鑿鑿地說要離婚,總有一天婚是要離的,這件事總該讓薛母早點知道纔好。
否則到時候東窗事發,她也沒個心理準備。
薛母嘆了一口氣,“可是……”
薛芷夏知道她要說什麼,可她似乎不敢聽下去。
“我知道,我當初是喜歡他,但是現在不喜歡了。媽,我想得很清楚,強扭的瓜不甜,我靠着這樣的方式嫁進傅家,他們會怎麼想我,怎麼看我?”
薛母仍舊覺得有些不妥,“這婚都已經結了,到時候吃虧的還是你。”
薛芷夏點了點頭,“我明白的,所以這個決定我是想的很清楚明白之後才說的。媽,以前都是我太任性,我不該結這個婚的,傅涼旭根本就不喜歡我,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有些東西,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費盡心機也得不到。媽,我現在只想好好照顧你。”
薛母拗不過她,只得點了點頭,“既然你已經想清楚了,那麼媽支持你的決定。”
薛芷夏鬆了一口氣,總算又把蘋果端起來繼續削。
可她不知道,對於薛母來說,最重要的還是女兒的終生大事。即便她現在口中這麼說,可是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太舒服。
離過婚的女人不比原來,她這個婚結錯了,說離就離,在長輩心裡總還是有些彆扭的。
薛芷夏沒有多想,又陪了薛母一會之後就離開了。
她離開之後,薛母便撥通了傅涼旭的電話,她想,她應該同傅涼旭好好談一談。
傅涼旭倒也配合,本來就在醫院裡,涼沁也沒什麼特別重要的事。薛母電話五分鐘後,他便趕到了薛母的病房。
一入內,傅涼旭便衝她禮貌式地點了點頭。
薛母客氣起身,“涼旭,過來坐。”
傅涼旭便走了過去。
兩人之間的關係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尷尬,本來薛母也不想這麼做的,可是爲了自己的女兒,她今天也算是狠下了心。
“你和芷夏之間……是不是有什麼矛盾?”
傅涼旭當即頷首。
矛盾?倒是沒有。
不過疑惑倒是有許多。
她突如其來的改變,一直以來都是傅涼旭心裡的一根刺。雖然他想了很多種可能——比如,她是裝的,亦或是她所說的這些都是騙人的等等,所有的可能他幾乎都想了一遍,卻始終沒能找到一條滿意的答案。
說實話,薛母的問題算是把他問倒了。
尤其兩人還是這樣的關係。
薛母嘆了一口氣,“沒事的,你實話告訴伯母就行了。這段時間以來,我總覺得芷夏和原來不一樣了。而且她已經不止一次和我說過要離婚的事情,涼旭,如果是小事,你能擔待就擔待她一些……”
傅涼旭起身,“伯母,我們之間很好,暫時沒有什麼矛盾。”
“可是芷夏這次明確說了,她要離婚,我看她的樣子真的不像是開玩笑的。”薛母心中有極其深的疑慮,“如果不是確定下來的話,她根本就不會告訴我她想離婚。”
傅涼旭怎麼知道薛芷夏心裡的想法?
薛母的話讓他心裡更是有幾分困惑。薛芷夏的改變,或許根本就不是裝的。她如果要裝,在自己面前裝裝就可以了,沒道理連她自己的母親面前都要裝。
看來,薛母真的是不知情。
傅涼旭心裡有數,聲音雖冷,但口氣倒還算得體,“她的確說了她要離婚,我也同意了。”
可是他們之間也的確沒有什麼矛盾,若說矛盾……總不該是同房那一晚。
薛母嘆了一口氣,心裡也有了數。
看來這一回薛芷夏是當真鐵了心的。
雖然周倩影抄襲自己作品的事情解決了,傅涼旭也帶來了離婚協議書讓自己簽了字。可是薛芷夏心裡還是有一團陰鬱散不開。
她一整晚都沒有睡好,拖着重重的黑眼圈她來到醫院看望媽媽。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薛母在那天之後,即使看到薛芷夏一個人來探望自己,也沒有多問什麼。她只是慈愛的看着自己的女兒,眼神中似乎有一抹疑惑又有一絲瞭然。
“媽,醫生說你恢復的不錯,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薛芷夏手裡拿着一杯牛奶,試了試溫度,遞到了薛母的面前。
薛母接過,回給她一個寬慰的笑容,“我就說我身體可好了,你啊就別擔心了。”
“嗯……”薛芷夏看着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的媽媽,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都是因爲她,前世也是這次也是,一次次都是因爲自己才害得她遭了那麼多的罪。
想到前世因爲車禍,薛母的意外去世,薛芷夏突然鼻子有些泛酸,“媽媽……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想你……”
“傻孩子,說什麼呢,你不是天天都來看我嗎?”薛母不解的望着女兒,感覺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許多年都沒有見到過自己一樣。
薛芷夏勉強扯出一抹笑容,卻不解釋什麼,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體會。
“不管怎麼樣,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好,你可一定要保護好媽媽。”薛母也不拒絕,溫柔的看着薛芷夏。她總覺得,這幾天女兒有些變了,似乎是看透了很多事情,但是她卻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