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還是喜歡我現在的樣子,我覺得我保留現在的記憶,就很好。”
這個時候,兩個人都已經很平靜了,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薛芷夏又跟傅涼旭簡單聊了幾句纔回到了自己的寢室。
這時月亮已爬上雲端,有些微微的猩紅,月色偏暗,一路花影婆娑。
回來時薛芷夏的心情已是兩樣,她的心很靜,靜得像那一輪臥在雲端的月亮。
回到寢室,同一個寢室的莫寒正在門口翹首以盼。
見到薛芷夏回來,連忙進屋端了一盅湯出來,笑吟吟道:“不知道老院長今兒叫你們過去吃飯,我還特意給你燉了一盅烏雞蔘湯……
芷夏,雖然我知道你是已經吃過了,但看在我一片心意上,就喝幾口吧。”
薛芷夏在桌邊坐下,示意她把湯放在桌上,揉了揉太陽穴。
“我有些累了,你把湯放下吧,我待會兒喝。不過真的很謝謝你,我很喜歡,明天我給你做點兒吃的吧。”
“你還是趁熱喝吧!”
莫寒催促道,“這烏雞蔘湯要趁熱喝纔好,要是冷了,我的一番心意不白費了麼。
何況我還知道,你在那個地方肯定沒有好好吃飯。
大晚上的,別餓着了。”
薛芷夏沉默地看着她,眼裡彷彿有諸多情緒,細看又什麼都沒有。
最終她伸出手端起湯,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容:“那麼,我喝就是了,不讓會你心思白費的。”
莫寒就在一旁看着薛芷夏一口口喝完才放下心來,收起湯盅退下了。
薛芷夏看着她匆匆的背影,伸手抹了抹沾在嘴角的一滴湯水。
等到莫寒去收拾東西了之後,薛芷夏纔拿出了一片藥,直接給自己吃了下去。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莫寒這個人,也有一些無事獻殷勤,薛芷夏不能夠判斷,這個人到底是不是雲雅或者是柳依依的走狗,她也沒有實質性的證據。
可是這個湯裡面,明顯有一些不一樣的味道,薛芷夏有些警覺。
看到涴市的月亮,薛芷夏覺得,上面有了太多的迷霧,怎麼都看不清楚。
自己的父親,孫老的用意,薛芷夏一個謎團都還沒有解開,就有了一個一個新的難題出現。特別是馬上,這個比賽就要開始,更是讓薛芷夏覺得有些不對勁。
明明一個珠寶設計比賽,但是偏偏,像是每一步都有生命危險的樣子。
每一個人,都是不懷好意地待在自己的身邊。
景鈺和記憶不穩定狀態不穩定的傅涼旭,還不一定能夠保護好薛芷夏,她自己決定,不管怎麼樣,一定要保護好她自己。
月滿寒汀苑,輾轉復輾轉。
這一天晚上,薛芷夏都沒有睡着。
薛芷夏在拂曉裡出發,一隻飛燕似的輕捷地繞過假山,穿過水榭,她突然聽到柳霏霏軟軟的聲音在後門追逐着她的腳步:“姐姐!姐…姐姐!”
有些事情,如果晚上有人盯着,那麼白天的時候,莫寒不會再盯着自己了吧。
薛芷夏停下腳步,轉過身,柳霏霏在荷塘上的迴廊朝她奔跑着,層層疊疊的裙在跑動中一顫一顫彷彿清風拂過枝頭的雪梨花,一身雪白叫她穿着起來晶瑩可人。
清露在晨光中初綻,柳霏霏在一片蓮花之上向她跑過來,身後彷彿生了一雙透明的翅膀,她腳尖一點就要乘着風飛到天上。這個女孩,算是真正純潔的女孩兒。
薛芷夏心裡一陣悸動,說不出爲什麼眼眶有些泛酸。直到柳霏霏跑到她眼前,她才眨了眨眼睛,擠開那些淡淡霧氣。以前,自己也是這麼無憂無慮地少女模樣。
“姐…姐姐,我……”小妮子滿臉通紅,大口大口喘着氣,她體質不好,這樣跑幾步便十分吃力。
薛芷夏看着這個樣子,連忙伸手扶住了她。
她掏出樣東西,斷斷續續的聲音,突然就給薛芷夏增加了一些感動。
“姐姐就要……比賽了,我,我給姐姐做了個護身符,做…做得不好看……”
薛芷夏接過那個不知道什麼形狀的護身符,上面歪歪扭扭繡着“平安”二字。
下面連着一串綴着顆珍珠的流蘇,針腳有些粗糙,但繡了一遍又一遍,看得出是拼命想把它繡得更像樣子些。
“很可愛。”
薛芷夏輕輕揉了揉柳霏霏的腦袋,彎起一雙清亮的眼睛,“姐姐很喜歡。”
柳霏霏臉更紅了,低着頭揉着衣角糾結着什麼,薛芷夏也不着急,耐心等着她。
以前,她和傅涼沁,都是這樣的女生。
可是現在,所有的人都不一樣了,她和傅涼沁,更是變得有些面目全非了。看到這個少女,她就更加懷念自己以前的時光。
終於像下定決心一般,上前一小步輕輕擁抱了薛芷夏一下,一雙小鹿般的眼睛大而明亮。
她有些怯怯地認真地交代着:“姐姐要好好保護好自己,千萬不要受傷!”
見薛芷夏點頭,柳霏霏還是不放心,她覺得薛芷夏要做的是很危險很容易受傷的事情,伸出一根小手指:“拉勾!而且姐姐,一定要小心我姐姐,和雲雅,她們……”
薛芷夏也順着她,伸出小手指跟她勾住。
柳霏霏看着她的背影,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她只知道,這個任務,總算是完成了。
這日因爲要比賽的緣故,大家都來得挺早,集訓場上很多人在“臨時抱佛腳”,拼命地訓練。
薛芷夏走到樹林深處,挑了棵高大粗壯的樹,輕巧地靠在斜出的枝幹上閉目養神。
景鈺過來的時候,拍了拍薛芷夏的肩膀:“你之前不是問過我,我和雲雅這個人是怎麼認識的麼?
我小時候,就是在涴市長大的,如果不是這樣,我肯定會比傅涼旭先遇見你。”
最近景鈺很囂張,老是跟着薛芷夏開這種玩笑。
因爲他知道,傅涼旭就在不遠處偷聽。
這個無賴,沒有記憶了之後,就變得這麼可愛了。
果不其然,遠處傳來了一陣敲打樹幹的聲音。
雲雅跟景鈺就是在這裡認識的。
那時他們都還小,纔剛來到涴市一中不久。
雲雅那個時候,是出了名的調皮。
那個時候,爬樹上山,是雲雅最喜歡的事情。
很多男生都比不過她,以至於她很長一段時間,都覺得無聊,因爲沒有什麼對手,那些小男生志氣高,那些小女生嫌她太鬧。
她也是躺在這棵樹上,閉着眼睛冥想,回憶着之前所見的那些東西,樹下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嘿!你是怎麼上去的?”
她轉頭往下一看,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仰着頭看她,笑容明亮。
她愣了一下,利落地跳下來,又伸出手攀着樹幹借力,“噌”地又重新上去了,她在樹上看着他,用眼神示意:就是這麼上來的。
“哇——”小景鈺不像一般小男孩一樣看到別人比自己強就滿心不服氣,而是真心讚歎道,“小兄弟,你好厲害!”
那個時候的景鈺,真的就像是一個小女生一樣,滿眼崇拜。
兄弟?
的確自己,也是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可是…她是女孩子呀。
這倒不怪景鈺眼神不好,這麼大的孩子本來就是男女莫辨的,雲雅穿着暗色的衣裳,頭髮只是簡單地束起,頭上沒有任何絨花珠釵之類的物事。
再加上景鈺對她“這麼厲害一定是男孩子”的想法先入爲主了,便理所當然以爲她是個男孩子,很江湖氣地稱爲“兄弟”。
那時候,孫老很喜歡看一些武俠劇。
當時她沒有辯駁,這便讓景鈺從此之後都“兄弟”長“兄弟”短的,一直叫到自己表白時。。
那個時候景鈺煞有介事地在鼓搗一些珠寶,這個時候,雲雅就過來了。
“景鈺,我有話要告訴你。”小女孩很嚴肅。
“你說吧。”
景鈺沒有什麼心情理她,因爲他漸漸發現,這個人已經不怎麼爬樹了,
雲雅說出了那句話之後,景鈺落荒而逃,從此就這麼離開了雲雅。
什麼鬼啊,一個小男孩,告訴自己,說他喜歡他?
他景鈺雖然年齡小,還是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喜好。所以他幾乎是想都沒想,直接就這麼離開了涴市一中。
結果最後從外公那裡知道,雲雅是女孩子,他才覺得有些愧疚,不過也還是遠離了。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有些命運,叫做註定。
每一次相遇,都有可能是他人的安排。
景鈺雖然放棄了比賽還是來到學校觀賽,美其名曰爲薛芷夏“助陣”,薛芷夏表示十分榮幸。
並且她直接告訴景鈺,讓他轉告傅涼旭。
如果在比賽過程中,他們兩個人都想做什麼手腳,讓他薛芷夏不戰而勝的,她絕對不會原諒這兩個人的,讓他們兩個好自爲之。
去賽場的途中,雲雅與他們擦肩而過,二人均目不斜視,連餘光也不分給對方,彷彿真正的陌生人,其默契讓景鈺嘖嘖稱歎,贊雲雅比之柳依依實在識趣得多。
等他們到了賽場,才發現厲千鈞等幾人已經到齊了,就缺她一個,那幾人扎到一處像是在商量什麼,見到薛芷夏過來便散開了。
初賽的團隊賽是由每個團隊派出一個代表提前去抽籤,將結果報給主持教員。
由此,安排比賽順序。他們這組排出的代表自然是團隊的組建人厲千鈞,他抽到的對手是第七十六組,而薛芷夏他們是第九十九組,都是比較排號靠後的。
但沒想到他們這麼快便被宣上場了——第三組的人抽中了他們。
站在第三組首位的人也算得上是認識。
一身白色休閒裝,雙目溫潤淡然,正是傅涼旭。
這個事實讓薛芷夏有些生氣,這麼快,傅涼旭就出手了,不是說了,自己是評委麼?。
這時傅涼旭也看到了她,微微一怔,也不禁露出個舒心的笑容。
“昨天才說讓你自己好好保護自己呢,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沒想到機會這就來了。”
薛芷夏想要按住自己暴跳地青筋。這些人,還是要出手。
如果這個時候,他們做的這麼明顯,那麼還要怎麼繼續調查,怎麼找到結果。
孫老讓她來到這個地方,又不只是參加比賽這麼簡單,這些人,是隻衝着比賽結果來的麼?
薛芷夏給了傅涼旭一個警告的眼神,讓他不要輕舉妄動,同時掐了一把旁邊的景鈺。
兩個人都有些不敢吭聲了。
昨天把薛芷夏送回寢室之後,傅涼旭就和景鈺開展了深入地討論。景鈺的意思很明確,他不可能讓薛芷夏有什麼損傷,一定要護她周全。
他們正好在後門討論,完全沒有注意到,旁邊的阿丁。
他戳着一根草,一直在念叨着什麼。
“小夏……小夏回來吧,我還在這兒等着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