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旨意豈是能控訴的,這皇上是賞是罰,那都是天家的恩寵!
蘇華檢是國公府的當家人,做的決斷自還輪不到蘇瑤這個做女兒的來質疑!
聞言衆人的臉色都大驚。
蘇瑤聞言,臉色突白,卻是還是迎難而上,擡頭看向蘇華檢,“父親……。”
話沒有問,嘴就被一旁一步走過來的孫氏給捂了,然她的神色卻非常的明顯,她真真切切地想知道父親做這個決斷,是不是有人逼迫的。
在蘇瑤看來,父親與母親是相敬如賓,鶼鰈情深,人人都稱羨,旁的勳貴世家哪個不是妻妾環繞?
而父親卻沒有,只有幾個房裡人,就算也寵過美妾,但也不會因此而傷了母親的顏面。
至於庶出的子女,更是沒有。
蘇家到了這一代,就只有他們兄妹三個。
因此,父親與母親自是感情篤厚的。
既是感情篤厚,父親有怎麼可能會送母親去家廟休養?
父親定然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不得不這麼做!
蘇瑤眼睛直直地看向蘇華檢。
蘇華檢卻是黑着臉,抿嘴目光沉沉地看向蘇斐沒有說話。
蘇斐目光從容平靜,神態優雅,旁邊的清寧沉靜清雅如月。
蘇華檢的目光就又往下沉了幾分。
“大哥,你可別嚇唬瑤兒,她的性子你還不明白嗎?”蘇謙大驚後,隨即看向蘇斐說道。
蘇斐但笑不語。
孫氏驚恐地捂住了蘇瑤的嘴,生怕她再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
蘇老夫人把手裡的杯蓋叮了一聲蓋在了茶杯上,臉色越發的黑沉,目光含怒看向蘇斐說道,“你妹妹還是個孩子,她說的話不過是無心之言,你沒得跟她如此計較作甚?”
語氣便是斥責蘇斐不愛護自己的妹妹,這麼大的帽子扣下來,那蘇瑤還有活路?
說完也是不待蘇斐的反應就看向蘇瑤說道,“你母親不過是去家廟休養,又不是生離死別。”
對孫氏說道,“現在不過是讓你去休養,又不是要休你回孫家,你這般哭哭啼啼的,讓謙兒與瑤兒兄妹也是不得安寧!”
蘇瑤一臉的驚恐,嘴巴又是被孫氏捂得嚴實,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搖着頭,發出嗚嗚的聲音。
她哪裡有那個意思!
她明明就只是想求大哥去求皇上的!皇上最是寵愛大哥,大哥去求的話,應該是有用的。
至於後面的話,她也只是說出了自己的推測罷了,畢竟,紅顏綠珠是母親送過去的,雖後進了她與二嫂的肚子,可母親送過去是不爭的事實,大哥心裡怨恨,也是情有可原的,而且大哥又不是母親親生的!皇上又寵愛大哥,大哥要上眼藥,那還不是輕而易舉?
她只是想說大哥,說母親誥命被奪是大哥害的。
她哪裡是大哥說的那個意思!
不是這樣的!
她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
蘇瑤急得眼淚如珠子似的往下掉,想要反駁偏孫氏這回是用足了力氣把她的嘴捂住了。
女兒說話如此大膽,孫氏嚇得眼淚都沒了,捂着蘇瑤的嘴,朝着蘇老夫人說道,“母親教訓的是,是兒媳一時激動了。”
然後有看戲蘇斐道,“你妹妹年紀小,前幾日又是身體不好,今日又受到了驚嚇,纔會失了理智,說了這樣的話,不要放在心上。”
“母親,放心,夫君自是不會放在心上的。”清寧笑着對孫氏說道,“妹妹年紀小不懂事,出言不遜,不敬兄長,難道我們還能跟她較真嗎?夫君也沒有與三妹妹較真之意,只是好心提醒她罷了!”當然是不會放在心上,她與蘇斐會直接用在行動之上。
後面的話,卻是說給蘇老夫人聽的,不是蘇斐要如此,而是蘇瑤身爲妹妹,不敬兄長。
蘇老夫人聞言,目光一凜看向清寧,清寧卻是目光看向孫氏與蘇瑤兩人,似是半點都沒有察覺到她看過去的目光。
蘇老夫人抿了抿嘴,終是沒有說下去。
她是孫媳婦,頂撞自己那就是不孝,然而,那話她是跟孫氏說的,半點都沒有說給自己聽的意思。
自己要是開口,就失了長輩的身份。
可那話又是明明白白地是要說給自己聽的。
蘇老夫人心裡堵得慌。
孫氏臉色一僵,便是對清寧說道,“她年紀小,以後你們多多教導她些。”
蘇斐自不必說,然蕭清寧剛進門,摸不清她的深淺。
如今是在自己的家裡,有什麼,自己也能護得了一二,那以後成了親,成了別人家的媳婦,女兒這性子早晚會吃虧。
“母親,您放心,大嫂最是和善,當然會疼愛三妹妹的。”孫玉雪伸手扶住了孫氏,婉聲說道。
孫氏點了點頭,這纔是摟了蘇瑤,神情悲切地看向蘇老夫人與蘇華檢說道,“國公爺,母親,我去了家廟是不要緊,可是國公府每日的庶務,人情來往等這麼多事情,誰來打理?”
蘇瑤夫人面上不悅。
孫氏接着說道,“她們妯娌又是剛進門,雖是聰明能幹,可到底是新媳婦,年紀又輕,也得要人帶着她們一段時間才能上手,難道到了如今,還要母親您操勞嗎?”
蘇老夫人面上的不悅散了些,隨之的是凝重之色。
孫氏去了家廟,這國公府的中饋是個問題,必須是有人主持的,一日兩日可以,府裡不會因爲沒有當家主母而大亂。可是孫氏去家廟靜養豈非是十天半月的時間?
孫氏端詳着蘇老夫人的神色,繼續道,“而且,還有件重要的事……。”孫氏微頓了下,看了眼蘇瑤,“瑤兒還有幾個月就要及笄了,我們蘇家如今就她一個閨女,這及笄那麼大的事情,這要準備的可多着了,我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去家廟?國公爺,母親,求求您們看在瑤兒這孩子的份上,暫時不要送我去家廟。”
暫時不去,那以後便不提就可以不了了之。
如今她沒了誥命是白身了,不能再去家廟!
左右,找了這麼多的理由,她就是不想去家廟!蘇華檢沉着臉對孫氏說道,“這些你都不用擔心,你安心去家廟休養便是。”
這是非去不可了?孫氏身子晃了晃,就跌坐在了地上,非常難過地看向蘇華檢,剛因爲擔心蘇瑤而下去的眼淚又噴然而落,“國公爺……。”非得送自己去家廟嗎?
就算是看在女兒的份上,也不能留下嗎?
因爲蘇瑤的話,蘇華瑛就默然着一時都沒有開口,這會聽了孫氏的話,斟酌了一下,對孫氏說道,“侄女及笄還有好幾個月呢,你也不用擔心,許大哥明日就把你接回來了。”然後又是看向蘇華檢說道,“大哥,大嫂的話也是對的,看在侄女的份上,大哥你不如就留了大嫂在屋裡休養。”關在自己的屋裡裡自是要比去家廟好得多。
蘇老夫人道,“屋裡哪是能有家廟那邊清淨!”
蘇華檢扭頭就吩咐丫頭送孫氏出去。
孫氏頓時哭成了淚人兒,“國公爺,我們就這麼一個女兒啊。”
蘇瑤也哇哇地哭着求道,“父親,您不要送母親去家廟,女兒求求您了。”
“父親,您罰兒子吧,兒子替母親受。”蘇謙紅着眼睛說道。
“父親,家廟那邊陰涼,母親身子弱,怎麼受得了?求父親三思。”孫玉雪也落了淚,跪求。
蘇瑤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心裡還是執着於前面的想法,一邊哭求,一邊道,“父親,是不是有人逼迫您?逼您送母親去家廟?是誰?女兒去求他,女兒給他下跪,求他放了母親。”
蘇華檢臉色一冷,看了眼蘇瑤對蘇斐厲聲道,“看你說的什麼胡話,把你妹妹弄成這個樣子。”
簡直是冤枉至極!蘇瑤弄成這樣,怎麼就是自己的錯了?她這個性子,又不是自己養出來的!
蘇斐輕輕地笑了,“兒子只是順着她的意思說罷了。”
“父親,您告訴女兒是誰逼迫的您,女兒去求。”偏生蘇瑤執念很深,繼續追問。
蘇華檢怒瞪了眼蘇斐,然後臉色嚴厲地看向蘇瑤說道,“沒有人逼迫我,送你母親是我的主意。”
蘇華檢心裡非常的惱怒,他是公侯之首,如今,還有誰能逼他?有誰能硬生生地逼了他把自己的妻子送去家廟?
自是唯有當今的皇上。
可,他能說是皇上逼他嗎?
不能!
蘇華檢一想到此,心裡的怒火更是翻滾如浪,不由得怒視着蘇瑤與孫玉雪說道,“你們兩人既然是如此捨不得你母親,不如就都搬過去與她一起休養得了。”
蘇瑤與孫玉雪聽得臉色一變。
不僅是沒有幫到母親,自己也要去家廟?沒有人逼迫父親,那就是父親的意思?父親怎麼對母親如此狠心!蘇瑤哭得傷心極了,“父親……”
隨即孫玉雪低下腦袋磕了一個頭,“是,兒媳一定好好伺候母親。”
“國公爺……。”她也是以爲他這麼做是有苦衷的,可是,卻是他的意思?孫氏愣愣地看着蘇華檢,竟然是他自己的意思!
怎麼對自己如此狠心!自己已經接二連三地受了打擊了,可身爲自己的夫君,還往自己的心口桶上一刀。
隨即孫氏瞭然過來,蘇華檢送自己去家廟,是爲國公府,因爲她會讓國公府丟臉,失了體面!
所以,他纔會送自己去家廟。
然,自己若去了家廟,蘇華檢什麼時候會接自己回來?
自己不在,蘇瑤,蘇謙怎麼辦?
蘇瑤她還沒有定親!
孫氏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像是被人掰開了兩瓣,痛得她有些呼不過氣來,好一會才臉色寡白地撇開了蘇瑤與孫玉雪的手,跪爬到了蘇華檢的面前,拉了他的袍角,“國公爺,不要……”
抖着脣後面的話都說不下去了。
蘇老夫人看了眼蘇華檢,對一旁的丫頭婆子喝道道,“你們都死了啊,夫人身子不好,你們照了國公爺的意思快些擡了夫人去家廟,記得去請個太醫給她診診脈。”
一旁屏聲斂氣的丫頭與婆子這才忙是上前。
“滾開,不許碰我母親。”蘇瑤忙是撲到了孫氏的身邊,惡狠狠地看向圍過來的人。
“把小姐與二少夫人,二少爺都拉開。”蘇老夫人皺了眉頭沉聲道。
“國公爺。”孫氏仰頭無聲地流淚。
蘇華檢閉了閉眼,擺手,“快送了夫人過去吧。”
有了國公爺與蘇老夫人的話,丫頭與婆子就用了力,人多勢衆,不一會就幾個婆子擡了孫氏往外走。
“母親%。”蘇瑤哭得撕心裂肺,摸着淚踉蹌着追了上去,追到了門口又是猛然頓住了腳步,轉身跑到了屋裡,跪在了下去,“祖母,父親,求求您們了……。”
孫玉雪與蘇謙也跟着跪了下去。
蘇謙紅腫的眼睛,蘇瑤與孫玉雪嗚嗚的哭聲,三人弄得屋子裡一片哀聲。
蘇華瑛都被哭得有些心酸,臉上有些不忍,但到底也沒有再說話。
蘇老夫人揮手讓雙喜去叫了幾個丫頭婆子進來,吩咐道,“你們先送小姐回去。”
“祖母……。”蘇瑤哭得嗓子都啞了被幾個丫頭擡了出去。
蘇老夫人罷手讓孫玉雪與蘇謙起來,然後又看了眼清寧與孫玉雪,目光落在清寧伸手,深沉之中帶了幾分探究,說道,“府裡是必須有人打點的,你是長媳,明日就帶了你弟媳一起開始上手吧。”
感情老夫人是以爲自己這般只爲了國公府的中饋?清寧不由得脣角一彎,微微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