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繡老老實實低頭:“公子,從前的事多有得罪,只是這回,真的對我很重要.....”
她想到成貴慘死的樣子,又想到娘悲痛欲裂的面龐,不知怎的,鼻子一酸,話未說完眼淚就先下來了。
“就爲這個?”
一條繡花羅帕遞到她面前,連聲音都不自覺的溫和了幾分。
“我好心好意的過來幫忙,你卻把我想的如此不堪。怎麼?被人欺負慣了,所以連一點善意都接受不了嗎?”
善意?
成繡擡頭,望着眼神帶着戲謔的齊睿:“可是,我之前分明是得罪了公子......”
應該說,兩人時徹底的結下了樑子,不趁機黑她一把就是好的,怎麼還會來幫忙呢。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啊。”
齊睿仰天長嘯:“我到底做了什麼,才叫你對我如臨大敵?好了好了,多半也是我從前態度太惡劣,今日在這裡跟你配個不是?從前那般恩恩怨怨,能不能都一筆勾銷?”
他突然這般好說話,讓成繡受寵若驚。
“其實,從前的事也有我的不對。不過,還是多謝公子大人大量,仗義相助。”
“謝字可別忙說。”
齊睿伸手阻止:“萬一一會兒我什麼都沒查出來,你在心底肯定又要罵我草包了。”
成繡破涕爲笑:“我怎麼敢呢。”
“你不敢?”齊睿逗她:“你可是我見過膽量最大的女子了。”
因爲兩句玩笑,氣氛一下子緩和不少。可一想起如今還有重孝在身,那笑容如何也笑不出來了。
齊睿敏銳的察覺後,又想起自己身世,不禁多了一份同情。
“不必想太多,如今先一件件把事情處理了。至於之後的事,官府自然會替你討回公道。”
成繡胡亂點頭,心亂如麻,跟着齊睿後面好幾次找東西,不是碰着頭便是磕着腿。最終齊睿看不下去,讓她先坐下喝口水穩穩神,自己則去一旁查看。
成繡坐在炕邊發呆。
實際上,她的手在發抖,她想起那個夜晚,爹是不是也這麼的無助。獨自一個人痛苦的躺在牀上,想要呼救,卻都無人應答。
早知道,那天她留下就好了。
如果她在,是不是就不會有今天的慘劇發生。
手不住的抖,抖到自己都控制不住。好半天,纔回過神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成繡,你過來看!”
齊睿的神色嚴肅,手裡拿着一包灰白色的粉末。
“這是什麼?”
她伸手要碰,卻被齊睿給打斷了:“別碰,這是砒霜!”
齊睿苦笑:“這玩意兒,我身邊人曾經因爲誤服了我的蔘湯,片刻斃命,七竅流血。你爹是不是這個症狀?”
成繡點頭:“仵作說,正是死於砒霜之毒。”
“那就好辦了。”
齊睿將剩下的砒霜給小心翼翼收起來,向外走去:“走吧。”
成繡愕然:“咱們不是找證據嗎?”
“最大的證據已經找到了。”
他晃了晃手上被嚴密包裹起來的布包:“砒霜乃劇毒之毒,但凡從藥鋪裡買賣都需要登錄在冊。只要去藥鋪裡面查一下便知道這東西是誰買了去了。”
回城的路上,又發生了點問題。
齊睿是騎馬來了,如今,馬兒只有一匹,人卻有一雙,着實是有點困難了。
齊睿跨馬上去後,伸出手,見成繡有些呆滯。提醒:“再不快些,藥鋪該關門了。”
成繡一想起兩人身份雲泥之別,再說也是爲了爹的事情。便不再拘泥,直接伸出手,借力被他拉上了馬背。
馬兒奔馳,她頭一回騎馬有些坐不住。伸手恰好的伸過來一直胳膊,緊緊的勒住了她的腰肢,將她固定在自己胸前。
“坐好了,咱們現在要跟時間賽跑!”
成繡咬着脣,忍下不適後大聲喊到:“公子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
隨着他一聲呵響,馬兒更快了。
好在這馬乃是神駒,漸漸的她也就習慣了。
等稍微習慣一點後,腦子裡不禁回想起方纔齊睿說過的話。
“我身邊人曾經因爲誤服了我的蔘湯,片刻斃命。”
這句話裡面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
誤服了他的蔘湯?那意思是,原本會暴斃的人,或許是他?
成繡不禁扭頭,卻只瞧見他微微泛青的下巴。
其實,他也不壞啊。
成繡在心中如是想。
等到了宛平城內,齊睿直接到了第一個店鋪前。下馬拴好後,與她一同進去。
“砒霜小老兒這裡是一共有四兩三錢。七錢都用做藥了,從不曾賣出去給過別人。”
成繡失望,描述着成老太的樣子,不死心的問:“沒有這麼一個老婦人來買過嗎?”
老掌櫃搖頭,白花花的鬍子堆積在面前,一說話就跟着動。
“當真沒有。”
成繡還要再問,卻被齊睿一把拉住:“打擾了,那我們先走了。”
等出了店鋪,成繡甩開他的胳膊:“你爲何不讓我再問下去?沒準他會想起來呢?”
“沒有可能!”
齊睿直接了當的打斷她的幻想:
“朝廷對這個查的很嚴,每一錢的去處都登記在冊。你認爲他們會拿自己的性命去開玩笑嗎?”
見成繡哭喪的臉,齊睿覺得自己說話的確有些急躁了,畢竟她纔剛剛遭遇喪父之痛,還要四處奔波,也的確是難爲她了。
“成繡,你要接受現實。不要做無謂的糾纏,我們早點找出證據,就可以早日讓兇手繩之以法,懂嗎?”
成繡含着眼淚,深吸一口氣:“走吧,去下一家。”
很不巧的是,一連走了半個宛平城,都沒有找到。
成繡的腳步越來越慢,她甚至開始感覺到了絕望。可看着旁邊齊睿也是一臉汗水卻依舊毫無怨言,一咬牙,繼續跟着走到了下一個店鋪。
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
“十日前,的確是有人來買過砒霜。”
成繡一聽,瞬間瞪大眼睛,急切道:“是不是一個身子瘦瘦小小,年約五十上下的老婦人?”
掌櫃搖頭:“不是,是一個長臉的婦人,長得有些刻薄。哦,當時有人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她還罵了人家一句呢。”
“長臉婦人?”
成繡猛地激動了,描述了成三嬸的特徵之後,得到了掌櫃的肯定:
“對,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