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兒看不懂,直直的衝着成繡而來。身後人捂着眼睛,發出了驚恐的哀嚎聲,可是下一刻,只聽到有什麼鈍器入體穿破的聲音。緊跟着,馬兒發出了極具痛楚的嘶鳴。
衆人睜開眼,看到眼前一幕時,瞬間驚呆了。
那棗紅色的大馬脖頸下扎着一支巨大的剪刀,鮮血汩汩往外滲。而兵器的另外一頭,是一個雙手死死握着扎着馬步的姑娘。她面露痛處,牙齒緊緊咬着嘴脣,死死的盯着馬兒,最終,使勁往後一拔,鮮血瞬間噴出,馬兒轟然倒地。
兵器也隨之從她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衆人不約而同,紛紛爲這個勇敢的姑娘鼓起掌來。絲毫沒有留意到她額前滲出的冷汗和垂在身側無力的胳膊。
正在這時,那馬伕終於氣喘吁吁的趕上前來,待瞧見已經死去的馬兒,頓時跺腳大罵:“是誰,是誰幹的好事,給我站出來!”
羣衆們早已經不滿,紛紛指責,更有原先被傷到或者被毀壞物件的,也都上前圍攻,讓他賠錢賠物,激動不已。
馬伕一見引起公憤,聲音小了許多,但態度還是很強硬:“你們放肆,知道我是誰嗎?知道這是誰的馬嗎?縣太爺!告訴你們,趕緊把兇手交出來,否則的話,叫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一提縣太爺,人們紛紛沉默,只是眼底露出憤怒的神色,卻也是敢怒不敢言。
馬伕見狀,頓時得意的緊,聲音又拔了八度:“這是我們大小姐親手挑選的,要送給縣太爺的壽禮。你們可好,大庭廣衆就給宰了。朗朗乾坤,還有沒有王法了?”
人羣中有個稚嫩的聲音響起:“可是馬兒行兇,不殺它,它就要害人!”
“誰說的,誰說的!”馬伕兇狠的瞪着眼睛,在人羣中尋找。然而那小孩子早就被孃親給捂住了嘴巴,貓腰連大氣都不敢再多喘一下。
“這馬就是沒拴緊,你們躲開點就是,現在可好,出了這事,說吧,你們預備怎麼辦?”
成繡終於是沒忍住,冷笑質問:“朱雀大街乃是鬧事,這瘋馬若是不制服,不知會傷亡多少人。縣太爺愛民如子,倘若知道,即便是一百匹良駒,只怕也難以叫他歡顏吧。”
她站在前面,所以馬伕一眼就看到了她。
“小丫頭片子,你知道什麼?”馬伕冷笑:“這是大宛來的神馬,日行千里!我們小姐和姑爺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弄來。你們的賤命,能跟它相提並論?”
一句話,徹底的點燃了大家的情緒。
原本還貓着的衆人,也紛紛不平起來。
“你不拴好馬,讓它出來害人,還是我們的不是了?要我說,縣太爺若是懲治,第一個就該拿你試問!”
“就是,沒有王法了。什麼破馬,不過也就是個牲口,還能比人金貴?不行咱們也去登聞鼓院告御狀,叫皇上看看,他找的都是什麼破官!”
原本人們就對着馬伕怒意滔天,只不過縣太爺的官威壓住了而已。如今有人帶頭,就像是被撕破了個口氣,怨氣怒意紛紛外涌。霎時間,場面有些不可控制。
馬伕又驚又恐,佯裝鎮定的拿着馬鞭四處揮舞,卻被下面的人連着馬鞭一起給拽了下來,拳打腳踢猶如碎雨點一般,紛紛而來。
一旁的好心人扶起成繡:“姑娘,你沒事吧。”
成繡苦笑:“我的胳膊,好像有些用不上力了.....”
也是巧了,問話的人夫家正好是開醫館的,一看便知道這是脫臼了。連忙把成繡帶去自家醫館,這廂鬧劇還在繼續,女主人公已經悄然立場。
不遠處的二層樓閣中,一個少年正在依窗搖扇,看的是津津有味。
“我說,連着兩回都瞧見同一個人,這算不算得是緣分?”
少年脣紅齒白,一雙桃花眼流露着饒有興致的趣味,很是歡喜。
不過,身後的人卻沒有有些煞風景了。
“王府裡的婆子一個月見你也不下數十回吧,若說有緣,這豈不是更有緣?”
“齊睿!”
少年猛地收了摺扇,扭過頭望着正在獨自斟酒的人,見他一盅接着一盅,而桌面上已經拜了四五個空下來的酒壺了。那股子惱意瞬間被不忍取代,出言勸阻:“傷還沒好就別喝這麼多,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齊睿仰脖倒下杯中酒,放下酒盅,眼中有些醉意:“楊恆,不如我娶了你妹子吧。”
楊恆皺眉:“這又是抽的什麼瘋,怎麼,那毒婦又開始作妖了?”
齊睿苦笑:“她跟父親說我不服管教,若是娶一房媳婦沒準就能定下心來。父竟然也信了,可我若是真如了她的意,只怕後半生都永無寧日了。”
“那毒婦豈會這般好心?主動與你相看親事?這其中肯定有詐!”
齊睿自然知道有詐,可偏生她裝出一副溫婉賢良,慈母憂心的樣子,讓齊睿有苦難言。他敢肯定,毒婦後面一定還憋着後招,就等着他拒絕後就施展出來。
家裡的一灘事叫他苦不堪言,索性約了好友來此處吃酒,又聽到樓下噪雜,無意看了一場好戲。
兩個少年對飲兩盅後,楊恆不善酒力,紅着面頰搖頭可惜。
“你又可惜什麼?”齊睿笑他:“父母恩愛,家中和睦,免了多少後顧之憂。”
“我乃是爲方纔的佳人可惜啊。”
楊恆不住嘆氣:“能養出這般惡奴之人,定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佳人又如此出衆,只怕這一劫,危險啊!”
見他連連嘆息的樣子,齊睿笑道:“若真是這般不捨,求了王妃收了房便是。”
豈料,楊恆變色大變,連連擺手:“非也非也,這花就是要自由開放,遠觀才美。若是折斷插在瓶中,幾天便枯萎不見眼色,罷了罷了,我還是遠遠看着吧。”
老友幾年,齊睿怎不知他。
兩人調侃幾句後,便爲今後之打算,開始細聊起來。
絲毫沒有想起,方纔還讓他驚鴻一瞥的女子,原來,與兩人都有着緣分。
今後,也會剪不斷,理還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