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她回來,從來不會空着手,每每都是大包小包都快拎不下了。可今兒卻是空着手回來,並且這天色也不早了。
林氏問了一聲,卻換來成繡恍惚的回答,略顯敷衍。
她沒忍住,想要再問,卻被自家男人給阻止了。
“行了,咱閨女啥時候叫你擔心過?她累了,想休息休息,你隨她去吧,有啥話,睡起來再問。”
林氏知他護犢子,嗔他一眼:“好好好,就你知道心疼滾吧。我這個後孃啊,趁早去給孩子把飯做上,省的一會兒又得被你這個親爹給教訓了。”
話雖如此,可林氏卻一點都不含糊。
竈裡的火苗還沒完全滅,用竹筒一吹就起來了。添了些乾柴進去,等火燒的旺一些了,林氏迅速的往鍋裡舀了兩瓢涼水,然後開始準備東西。
麪條晚上切好的,一團團的碼在旁邊,直接用就是,她現在要做的,是調味道。
從碗櫥裡頭拿出一個海碗,切好的蔥花,芫荽沫。捏點鹽巴,淋點醬油,最後,蒯了一小塊兒的豬油出來,放在碗中。
這一切做好之後,鍋裡的水也開了。
林氏將麪條抻了抻,丟進沸騰的水中。麪條隨着水花搖擺舞動,不一會兒,清湯就開始有些渾濁起來。
林氏舀了一瓢的麪湯起來,兌到碗中,化開了豬油後,鍋裡的麪條也好了。
將麪條撈起來,一圈圈盤在海碗裡。看着雪白的面上麪點綴的綠色碎末,還有泛着油花的湯,真是香味撲鼻。
“好香啊!”
成貴不禁挑起大拇哥,讚不絕口:
“不愧是我媳婦,就是牛啊。這面真是絕了,絕了!”
面對男人毫不吝嗇的稱讚,林氏呸了他一口:
“還不趕緊給你閨女端過去,一會兒涼了,豬油該沁上了。”
成貴笑嘻嘻的端起碗,還不忘在林氏的臉蛋偷個香:
“也給我下一碗吧,聞餓了。”
林氏橫了他一眼,沒好氣:“先送去,一會兒過來再煮,省的沱了。”
成貴端着熱乎乎的碗一路快走進門,直接把面放到桌子上迅速的摸着耳朵:
“嚯,這個燙。趕緊的繡繡,趁着熱吃。你娘特意給你做的醬油麪,香着呢。”
聞到這誘人的味道成貴纔想起來,自己一天都沒吃東西呢。
雪白的面,茶色的湯,碧綠的蔥花,讓人一看就口水極具分泌。
成繡也不客氣了,接過筷子開大快朵頤,一面吃一面擦汗。到最後,連湯也都喝乾,半點不剩。
“好傢伙,吃的這叫個乾淨。”成貴一看她着實餓壞了,不免心疼:“今兒去鎮上咋沒好好吃個餛鈍,咱家也不缺這點,餓壞了咋辦。”
成繡搖頭:“爹,我在西嶺右手邊第二家米店裡買了兩百袋的麪粉,明日 你借個車,跟里正一起拉回來吧。”
“啥?”
成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繡繡,你買那麼些麪粉幹啥?”
“咱自己家吃唄。”
見閨女不跟自己說實話,成貴的臉拉了下來。
他坐在了成繡的對面,盯着她面上的神情,片刻都不想錯過。
“繡繡,你可不能騙爹啊,到底是啥事你就告訴爹吧。否則今晚,你爹就誰不着了。”
“真的沒事爹。”成繡跑了一天,現在才覺得渾身脫力:
“爹,咱家種了水稻嗎,我尋思這一時半會兒是吃不上面了,就買了些回來囤着。”
“那也吃不了這麼些啊!”成貴的心頓時放了下來:“你這傻丫頭,這米麪多了,也會生蟲的。”
“先放着吧,爹,總會派上用場的。我今兒有些困了,就不出去刷碗了。爹,我睡了。”
她迅速的脫掉鞋後,躺在炕上,面朝裡,背朝外,以一個猶如大蝦一樣的姿勢,一動不動。
成貴覺得她恨奇怪,可閨女擺明了是不想跟他在繼續這個話題。無奈,再多的疑問都要被壓在心底,只能輕聲叮囑:
“繡繡,那你好好睡,爹出去了,有啥事你就儘管喊,知道嗎?”
炕上的少女點了點頭。
“那,那爹給你把門帶上啊。明天早上的飯你也別操心了,好好睡一覺,恢復恢復比啥都好。”
少女這次的頭點的,就有些敷衍了。
成貴還想再說,被成繡一句給壓死。
“爹,我睡了。”
林氏正在伙房裡擀麪條。
家裡老老小小都愛吃這口,勁道又彈牙。從前不捨得,如今林氏也想開了,三 不五時的給他們來一頓,打打牙祭。
現在,正在給男人準備着一會兒的宵夜,卻見他已經回來了。
林氏正在低頭擀麪,顧不得許多:“先等會兒,一會兒就好。”
不料,卻沒換來男人的應聲。
林氏迅速的切好面,趁着抖落的功夫,瞧見男人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禁納悶:
“咋啦,端碗麪回來,咋整個人都變了。”
“你說。”
成貴擡起頭,一臉鬱悶的看着林氏求助:
“繡繡現在咋啥話都不愛跟我說了呢。”
林氏愕然:“咋啦這是,出啥事了。”
成貴將方纔的事情重複了一遍後,委屈的很:“你說,繡繡咋就不明白呢,我多擔心她啊,就想啥事她跟我說明白了,透徹了,我不就放心了嗎?”
林氏一聽,頓時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呀,知足吧 ,也就是繡繡,還能忍受。你看別人家的閨女,到了這個年紀,哪還啥都跟爹說的。”
林氏解釋:“她都是個大姑娘了,心裡有點小秘密也正常。再說,今兒不是去鎮上去了許久嘛,我在路上遇到黑子嬸,黑子嬸說,她們家徐卿,今兒也去鎮上了。”
“徐卿?”成貴納悶:“他去幹啥?”
林氏不語,只是抿嘴看着他笑。笑的成貴心底發毛,她才抓起抖開的麪條,往早已經滾沸的水裡一扔。
“我不說,你呀,自己猜去吧。反正我告訴你,閨女大了,別啥事都打聽。有些是她難爲情,不好意思說出口的。咱就相信她自己能處理好分寸,就行了。”
成貴聽的莫名其妙,一直等麪條吃到口之後,才猛地反應過來。嗷的一聲,差點打翻了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