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第八十六章 一如小時候

把女兒早早留在婆家住,總會有人幾句話出來。但安三爺夫妻對比下,還是把書蘭留下來更好。

這是她以後的家,早早的熟悉不是壞事情。再白大帥、徵哥他們捨不得這舅母。

幾後,安三爺夫妻上路。因他們帶出來的家人不多,送行的禮物卻很多,不但袁夫人和執瑜夫妻有饋贈,做客的太上皇等人也有,怕路上有閃失,瑜哥讓他們跟兵船走保障安全。

水軍兵船不會送到安家城,執瑜安排隨船軍官合適的時候,把安三爺夫妻交給陸行的兵部車隊。

大船上,安三爺夫妻吹了陣海風,回到船艙裡話。

“我書蘭她娘,送的東西不能亂動,添到書蘭嫁妝裡。”安三爺指的是什麼,安白氏知道。

海里出息大,除去海味外,珍珠珊瑚也收了好些。

安白氏點頭:“這話很是,我也有一句話交待,”收的禮物裡還有真金白銀:“回到家裡送給書蘭祖父母看過,除去他們留用的,也不能亂用,給書蘭添嫁妝。”

“應該這樣。”夫妻達成共識。

……。

十月裡收到的信讓幾家轟動。

“多喜有喜了。”

“加喜有喜了。”

“增喜有喜了。”

“添喜有喜了。”

柳國舅稀罕的出現在韓家的門上,收到消息後回家的他路過,一時心情進來問問。

“你們家誰去接?”

這位和梁山王府一樣,也是驕傲出名的主兒,只除了多一層貌似謙遜而已。

韓世拓打心裡高興他來,雖親戚連親戚多年,還是回的心翼翼:“我很想去,又怕請假不好,”往南邊兒去可不是十八能來回。

“我是要去的。”柳至的話讓韓世拓疑慮頓消。

文章侯以爲他雖不中用,但多他一個廢物也比加壽麪前少一個的好,有這心思,他認爲不能遠離加壽太久。

但既然柳國舅也去,韓世拓笑道:“那帶上我。”柳至笑一笑:“謙虛過了可不好,是咱們互相帶上,沾一回兵部大船的光。”

送柳至出門後,韓世拓喜不自勝,本來女兒有喜就是喜事不是。得了柳至的一句“謙虛”,韓世拓激動老半。

算一算日子,十月裡動身,這個年要在執瑜府上過。掌珠決定不下來,去問寶珠:“這麼打擾瑜哥好嗎?”

“瑜哥只會喜歡。”

掌珠沒再什麼,回家收拾行李。上船的人有柳家、韓家和常家,謝長林和韓添喜成親後接到京裡的謝母,常增喜的婆家董家。

有太上皇兄妹、袁夫人母女在,鎮南王府和袁家都沒有特意來人。但是還多出來一家。

船靠岸時,梁山王驚呆住。

跳板放下來,兩個黑子走下來,在海風下綻開笑容。多相似啊……與父親,與祖父,與曾祖父的面容太相似了。

蕭智歡歡喜喜:“鐵哥。”

韓徹歡歡喜喜:“鈞哥。”

驚喜到不敢相認的梁山王這纔敢確定,這是他的孫子。他心心念念認爲大家都哄他,生得隨加福面容的雙胞孫子蕭鐵蕭鈞。

“哈哈,智哥,徹哥,曾祖父送我們也來了。”蕭鐵蕭鈞張開手臂,準備大力抱住表兄弟。

離的還有距離,後背一緊讓提起來,被迫面對一張相似的大黑臉。

梁山王嘴裡:“嘿嘿嘿,孫子……”眼睛裡淚水成行的往下落。

蕭鐵蕭鈞大喝一聲:“呔,是祖父嗎?”帶足梁山王府家傳風格,跟蕭戰初次見父親有得一比。

梁山王咧開大嘴:“嘿嘿,好孫子……”眼睛裡淚水成行的往下落。

“取錘來……曾祖父快來,這不是祖父是慫包,還沒打他就哭,”蕭鐵蕭鈞有了懷疑。

梁山王放孫子下地,也喝一聲:“取我錘來。”

祖孫三對錘到手,“砰砰砰砰……”幾錘一過,蕭鐵蕭鈞驗證結束,放下錘揚起笑臉兒:“原來是祖父啊,祖父好,我是英勇能戰的鐵哥。”

“我是萬人難敵的鈞哥。”

梁山王蹲身緊緊抱住孫子,眼淚傾盆般的落,這種哭法大多會有號啕聲,他一張嘴:“嗚……”大哭出來。

韓世拓、常伏霖還有勸解的心,柳至忍俊不禁,樂得看個笑話。

老王下船:“大倌兒,你人丟乾淨沒有,柳國舅笑話你呢。”

“那是眼紅,眼紅我孫子多。”梁山王抱着孫子更不鬆手。

蕭鐵蕭鈞熱出一身汗,有表兄弟在面前繫着只想玩,沙灘是美的,海是好看的,對這祖父不耐煩上來。

攢着勁開始比力氣:“放開我。”

蕭智、韓徹上來幫忙,左邊站一個,右邊站一個,幫着掰梁山王手臂。

梁山王本不想放手,但見到孫子額頭有汗,想到,把手鬆開。

“騰騰騰……。”

“哎喲,”蕭智韓徹摔個屁股墩兒。

蕭鐵蕭鈞逃脫般的扶起他們,對着表哥表姐奔去,大喊着:“趕海嘍,和大魚打架嘍……。”

蕭智韓徹邊跑,邊不忘記給梁山王一記眼風,又揉屁股。

“撲通撲通……。”下餃子似的,大些的哥哥姐姐周護着,水靠沒換有什麼關係,一起下到海里。

韓世拓看入了迷。

徹哥三週歲離家,當時還不是很會戲水。至多是蕭智學戲水時,他由人抱着在水裡撲騰。但此時呢,自己遊的輕鬆自如。

因有壞蛋舅舅和大魚打架這一出,和執瑜南海封王,家裡的孩子們都學戲水,蕭鐵蕭鈞遊的也很好,梁山王也看入了迷,直到肩頭讓他的爹狠狠一拍。

“,你還不老,爲什麼就告老?”

“戰哥大了,擠兌的我沒處兒呆,我只能告老。”梁山王的毫不臉紅。

老王冷笑:“這話騙不住我,吧,是不是回來搶孫子的?”

“哦……”梁山王拖長嗓音:“到孫子,老爹你玩了這些年,該讓給我了。”

老王黑臉怒氣衝衝逼近:“孫子是用來玩的嗎!混帳一個。”

“孫子自然不能玩,但有他們陪着,老爹你玩了這些年,不錯吧,可以了吧,知足了吧,以後該我了,您站遠遠的看着就校”

“你休想!”老王指手畫腳:“給老子滾回去陪戰哥!”

“他們夫妻不要我,從來不要我,個話喝口水都針插不進,我夾心氣這些年,爲什麼?不就爲了老爹先玩幾年,是我孝敬您。以後全歸我了。”

柳夫人瞠目結舌:“這這,這是什麼話?這不是編排孩子嗎。”柳至笑得揉肚子:“你別管,人家心裡委屈着呢,讓他個痛快。”

這一,應該是老老王的老王,和應該是老王爺的梁山王大吵一通,在孫子的事情上都不打算讓步。

好在加福生五個,不然可能會打起來吧。

……。

“韓先生,”

韓世拓慢慢轉身,身後是一個本地孩子。他必恭必敬的道:“您昨對我的功課做好了,請先生幫我看看。”

接過功課在手,韓世拓壓抑心中涌動,了聲好。

等這恭敬的眼神恭敬的人兒離開,韓世拓久久還不能回神。

在京裡也有人稱呼他韓先生,但韓先生的風流史決定他不敢認真享受京裡的尊敬。

總擔心別缺面恭維,背後卻是嘲笑。而事實上,也確實有人這樣。

只有在這裡,沒有人認得文章侯,一句“先生”,帶着滿滿的真誠。

遠處傳來讀書聲,這裡是趙夫子來到後,公開教學的地方。太上皇路上還帶來一個姓姜的商人子弟,叫姜伯昌。本地的孩子免費教,管一頓中飯和茶水。

這裡一定需要先生啊。

晚上,韓世拓回房對掌珠道:“我也告老吧。”

來接的人不是第二就走,一是四喜姑娘安胎穩了才能動身回京待產,二來大老遠的來一回,執瑜府上也會提出招待些日子。到今,住的已有時日,但掌珠還沒有忘記梁山王父子爲“告老”的可笑話。

掩面笑道:“怎麼,你也要和兒子搶孫子?”

韓世拓一笑:“這倒不是,”收斂笑容,滿面的沉思:“我想搬來這裡住,”

掌珠沒想到,不由得面色奇怪。全家都在京裡,你往這裡爲什麼?興許是爲執瑜吧,這倒應該。但是……“父母親會答應嗎?”

“有正經呢,怎麼會不答應。再你不知道我的心思,你且聽一聽,父親要是聽到,一定會攆着我來。”

掌珠輕聲:“你。”

“執瑜這裡要教書的先生,這是一。二來,你聽得懂,這裡沒有人認得我,都當我是個全新的人。”

掌珠抿抿脣,她確實聽得懂。

“三,這裡氣候好物產豐富,但溫暖地蛇多毒蟲多,瘴氣也多,本地不教出來先生,外地的嫌路遠,嫌住不慣,哪裡肯來?袁家幫了咱們許多,我還中用,等回京我就告老,讓正經襲爵,我往這裡來住。你?”

韓世拓一絲猶疑,他再過來不是住在郡王府,打算往崇山峻嶺之處居住,那裡的孩子路遠不能聽趙夫子的課,安置先生過去才合適。他怕掌珠不肯來。

掌珠一旦明白,想也不想:“那我跟你來,咱們陪瑜哥和稱心倒不錯。”

“再來可不是住在郡王府,你未必習慣。”韓世拓微笑。

掌珠白他一眼:“怕什麼?有你在,有瑜哥在,有稱心在呢,一家人互相有照應,怎麼會不習慣。”

夫妻就這樣定下來。

……

第二年出了正月,四喜姑娘在家人陪伴下回京。太上皇晚一個月走,在回京以前,和太子去了泰山封禪。太子成爲本朝第二個主持泰山封禪的太子,太上皇則是第一位太上皇。

二胖對回京持迷茫狀態,還想玩,又想祖母,回京並不算不情願。安書蘭在京裡住下來。

同年,四喜姑娘產子,第二年韓世拓如他所,攜掌珠離京往南,全家對此持贊同態度。

可以帶上韓徹,但蕭智這玩伴不許接,韓世拓也不勉強。

柳家有了又下一代,柳太后精神煥發。按着袁太后當年對孫子的疼愛,一樣一樣用在加喜和柳雲若的兒子身上。皇后對此大開方便之門。

又是一年桃紅和柳綠,袁家迎來最的兒子袁執琅的親事。最後一個媳婦,在瑞慶長公主的吹噓裡,由她百般照顧而沒出差錯,吹吹打打迎進門。

福祿壽喜齊集孃家,少不聊一位——搗蛋的戰哥。

賓客雲集,袁訓和寶珠交給孩子們招待,往袁國舅面前去了一回。栩栩如生的影像在春風下含笑脈脈,上首是袁太后影像,下首是國舅。

默然站上一會兒,默然訴心思,夫妻攜手返回準備招待賓客。經過的亭子裡聽到喧鬧聲。

“戰哥兒,你又胡鬧了。”香姐兒的聲音。

蕭戰叉着腰,和時候一模一樣:“好些年不在家,我查查東西怎麼了?當年我和加福走的時候,分明有這件、有這件、有這件,八新房我也看過沒有,都去了哪裡?”

低吼一聲:“一隻魚一隻兔子,同不同意讓討嫌大姐交出來。”

沈沐麟翻眼對:“八新房你也看過?虧你得出來。”

“我去看看怎麼了?東西沒了,總得有個出處吧。實告訴你吧,表弟房裡我昨盤查的。”

蕭元皓正等着摻和進來,幫他心愛的加壽姐姐,臺階送到面前哪有不登的:“難怪昨裝吃醉,一定要在表弟書房歇息。好啊,卻打這樣主意。”

蕭戰晃腦袋得意:“好表弟,不僅僅是你書房。表哥暗出奇兵,又派鐵哥鈞哥去你房裡搜了一遍。”

褚大路拱手反話:“我總是很佩服你的,這輩子我服你。”

“一邊兒去,你想盤查東西,你哪有資格。”蕭戰到這個時候,算戰了一圈。矛頭重新指向討嫌大姐:“,我沒看到的東西去了哪裡?”

討嫌大姐眼睛發亮起身,雙手也叉住腰,和時候一樣仰一個好猖狂的笑:“知道我爲什麼換了在家裡的衣裳嗎?就是知道你戰哥兒要生事體。”

表弟幫腔:“就是,總生事體。”舉舉拳頭。孩子們不管大的,坐成一起吃東西,見到,舉舉拳頭。

討嫌大姐笑眯眯:“來來,大戰三百回合。”

香姐兒笑盈盈:“我向着大姐。”

加福道:“我向着大姐。”

孩子們嚷道:“我向着壽姑姑(姨媽)。”

蕭戰不慌不忙:“我向着加福。”

新加入,雖不是頭一年到京裡,但頭一回見這陣仗的趙淳一臉懵:“這還比什麼?”

白大帥扯他一把:“話多了。”

“騰”,加壽跳出來:“是我拿又或者不是我拿的,你想怎麼樣,你戰哥兒能怎麼樣?”

“騰”,蕭戰跳出來:“吃聊吐出來,拿聊加上利息交出來,別看我不在京裡,我眼尖着呢尖着呢。”

“騰”,表弟跳出來:“我向着加壽姐姐,我向着加壽姐姐。”

“騰”,孩子們跳出來:“我向着壽姑姑(壽姨媽)。”

加福笑眯眯:“我向着大姐。”

“我向着加福。”蕭戰樂不可支:“我還是向着加福。”在這裡沒討到好,就此結束不是蕭戰作風,矛頭轉向執瑜執璞:“一隻魚一隻兔子,是不是你們藏起來,快把我和加福的東西交出來。”

袁執瑜左看右看:“誰在話?風幾時會話來着。”

執璞撇嘴:“戰哥,你有能耐報出名稱,咱們一樣一樣的對。”

蕭戰就報出一樣。

長女舉手:“我拿聊。”

蕭戰樂顛顛兒:“拿的好。”

再報出一樣,長子舉手:“我拿聊。”

蕭戰樂顛顛兒:“拿的好。”

柳雲若看不下去,或者沒尋他事,他渾身發癢,自言自語道:“那個玲瓏玉雕刻,擺我案几上,我真喜歡。”

“交出來。”蕭戰撲向他,兩個人交起手來。

袁訓和寶珠搖着頭笑走開:“這幫淘氣孩子一點兒沒變。”

風和暖的吹過,一如幾十年前孩子們時候,而孩子們的歡樂也一如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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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了。

感謝,感謝,非常感謝。

親愛的們不離不棄一直給予支持。

如有未盡事宜,請提出來再補充。

新書四月出,老規矩,上推薦時再公告。盼,喜歡。

番外:太子大婚

立秋以後,夜風中帶起涼意。吹得銀河更明的原石一般,星辰似沒有開發的璞玉。

隱藏中的璞終於明耀人世的一,就如同孩子們總有一會長大。

遠處傳來二更鼓聲,忠毅侯袁訓走下臺階,負手在院子裡踱步。看一看前年手栽的芭蕉已長的碩高,感嘆油然而起。

太子乾哥牙牙學語彷彿是昨,過不了幾就要大婚。莫非,自己老了不成?

“哎……”

這是個開朗的人,這一聲喟嘆並沒有過多的傷福

寶珠在房裡聽到,還是伸出頭頸莞爾:“侯爺還沒有緩過來?”

“孩子們一個一個的大了,大了就要離家,我緩不過來。”袁訓雙眼對,似乎在問這是什麼道理。

寶珠盈盈的取笑他:“加福和戰哥都走了好些年,”

“哼。”袁訓沒好氣。

“執瑜也不是這兩年才離開,”

“哼。”袁訓繼續這口吻。

“請問侯爺,您這贍是哪門子的心?”寶珠終於樂出來。

袁訓也失笑了,回到窗前和妻子相對着笑:“好吧,我可能也沒有太多爲他們的心,就是擔心自己變老。不過呢,有寶珠陪我一起老,也還能將就着接受。”

“寶珠不老,寶珠比你呢。”寶珠繼續調侃他。

太子蕭乾長大以後並不離開家,但不影響帶出外祖父的一番感嘆,最後消逝在妻子侯夫人話裡。

話題,由此轉向歸家的孩子們。

“太子大婚,你是外祖父應該喜歡。太子大婚,二妹加福可以回來,執瑜稱心也回來,身爲父親,你應該喜歡啊。”寶珠侃侃的又勸着袁訓。

“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有合就有離別,這我知道。但是他們走的時候,真的是太難過了。” ωωω ¤тTk án ¤c ○

忠毅侯今晚上是打算徹底的傷福

身爲母親,寶珠也有這樣的心思,但是丈夫正沉浸的痛快,她只能充當清醒的人。

“侯爺能這樣想,孩子們也這樣想。侯爺想到離別不舒服,孩子們又何嘗不也是在裝的沒事人一樣。快別難過吧,孩子們沒有幾就到家,打起精神來,好好的招待他們,這是要緊的事情。”寶珠柔聲。

袁訓搔搔頭,他難道想不到嗎?但是在自己的憂愁裡不自拔,因此忘記。妻子的話把他提醒,忙從門進來:“是了,給加福留的好東西,重新再收拾一遍。給戰哥也得有,不然他盯着瑜哥和二妹不放。給二妹和沐麟的,我放到哪裡去了?我怕戰哥回來到處亂翻,他如今大了不進我們的房裡胡鬧,但是會讓黑加福來找,……”

忙忙碌碌是治療一切苦痛的疾病,忠毅侯忽然就精神煥發,在房裡翻來找去,看得寶珠忍俊不禁。

揚聲,又可以取笑表兄一回:“我,你到底在房裡打了幾個老鼠洞,東西放到自己找不出。”

“給你女兒的東西,怎麼能是放進老鼠洞。等二妹和加福回來,我告訴她們,讓她們對着你哭。”袁訓恢復精神,回的鏗鏘有力。

房裡,聲的“啪啪”開箱盒櫃門聲,“稀里嘩啦”不知抽倒什麼的動靜,一波一波的出來。

外面,也忽然有聲音出來。

“舅祖父,”

“姨祖父,”

“我們回來了。”

前後各一個嗓音,再是個合聲,人還沒有到,不久前整個院子的秋意寂靜消失無蹤。

尾隨這嗓音而來的,是更多的話聲。

“還有我,”這屬於可愛的胖隊長蕭元皓。

“還有我,”這是文章侯韓正經。

夜巡的隊伍歸來,免不聊還有:“智哥,徹哥,怎麼又和十祖父搶呢,九哥,我回來了。”十嘻嘻。

最早話的兩個嗓音,是蕭智和韓徹。

“哈哈,沒出息勁頭,和孩子也搶。”中氣滿滿,這是老國公。

寶珠忍住笑,聽着房裡更大的響動出來。箱子蓋櫃子門,關的急速而疾猛。有些東西歸原位,撲撲簌簌窸窸窣窣透着鬼鬼祟祟。

蕭智,韓徹的胖身影出現在院門,忠毅侯大喘氣兒的出來,以飛快的速度拿出泰然自若的神色,笑的絲毫不見心虛:“智哥回來了,徹哥也回來了。”

“嗯嗯”,兩個胖腦袋點動着,跑着上了臺階。袁訓走出來,寶珠也走出來,看着兩個胖子緊緊抱住袁訓大腿。

“祖父是我的。”蕭智、韓徹神氣地着,又投向寶珠:“祖母也是我的。”

隨後手指對着房中亂指:“這是我的,這也是我的,這個也也是我的…。”

把高几架閣上的東西不放過任何一件。

蕭元皓得意洋洋的笑,一看這主意由他主使。韓正經是他的好夥伴,不可能不知道,在十的驚駭裡竊笑。十經常跟他們在一處,也不可能聽不到風聲,卻還是大爲震驚的模樣:“爲什麼霸道成這樣,”端起下巴苦苦的思索:“我也得趕緊生孩子,生十二個,專門對付胖隊長一個人。”

“我搶下來東西,也爲你好。”蕭元皓理直氣壯:“你想想吧,戰表哥要回來了,他一回來,老鼠洞也不會放過。不讓智哥和徹哥先認下來,我們可怎麼辦。”

又是老鼠洞,袁訓輕咳兩聲,寶珠偷偷的笑。

東西認完了,蕭智、韓徹再次平袁訓懷裡。

這兩個出遊回來也不回家,胖隊長一百個願意;韓正經一百個都是胖隊長鬧的,我們不得不陪着。此時見到,袁訓爲了方便抱孩子們蹲下身子,當父親的肯定不會阻攔,反而,他們也往前湊着。

袁訓還沒有起來,又蹲下兩個人。

元皓毫不臉紅的蹲在兒子後面,把個胖腦袋作勢往舅舅懷裡蹭:“嘿嘿,還有我呢。”

就擠在蕭智的旁邊。

另一個蹲下的是十。十見到,趕緊的蹲到另一側,韓徹的後面,也把個腦袋學着胖隊長,準備往九哥手臂上伸。

韓徹咧着嘴兒笑,試圖給十祖父讓點兒空。

韓正經一旁站着正義凜然:“呔,太不像話了,怎麼跟孩子在一例。”

“這裡沒有位置了,你晚了,就風涼話。”元皓回的一針見血。

“哈哈哈……”老國公樂得看個笑話,見到外甥依然受歡迎,不由得開懷大笑。

“吃東西,我們帶回來好東西吃。”蕭智、韓徹覺得玩耍可以結束,把袁訓和寶珠往房裡扯。

跟他們的人取出油紙包,是如今跟出去夜巡的孩子們所買。

蕭智解着:“有鎮哥、有銀哥、有鐵哥也有鈞哥,我們都花了錢。”

韓徹則利落的挺起肚子給袁訓寶珠看:“又吃了,飽飽的。”

夜巡的下一代人跟上來。胖隊長等人喜歡,蕭智等人更喜歡,晚上的加餐因此在街上吃。

吃過,總不忘記帶些回來。加上蕭鎮等人分攤,每個孩子花不過幾十文或者數百文。對他們來錢不多,是他們不管走到哪裡都會想到家裡的心意和習慣。

袁訓欣然的吃了,寶珠也欣然的吃了。知道老國公在外面吃過,也請老國公坐下來再吃些,老國公他收到的也有,已送給老國公夫人。

胖隊長撒了會兒嬌,有十在,做不到獨佔鰲頭,只是親近舅舅就自己心滿意足,和韓正經離開。十住在這裡,臨走的時候,胖隊長也不會忘記把他揪出這院子,壞笑一地:“我們送你回房,交給你的妻子,這樣你就不會再揹着我到舅舅面前。”

十佯裝氣呼呼,三個人熱鬧的走了。

蕭智、韓徹很快睡着,寶珠對着袁訓笑:“現在病好了吧?其實不是爲想二妹加福戰哥和執瑜稱心,是你的孫子外孫今不在家,你一閒就要生事情。在月亮地裡轉悠半,好像又作不出詩,就真的生事情。”

“誰是做不出來詩?這話要是讓二聽到,他才真的生事情。”袁訓趕緊否認,當年的探花丟不起這人。

寶珠笑眯眯:“多謝你承認太閒就生事。”

“撲哧”,袁訓一樂,但隨後繃緊面容,找到真正的罪魁禍首——柳至和蘇先,把他們狠狠的上一頓。

“蘇先會帶孩子嗎?明明不會帶,爲什麼要接六的孩子。柳至更可氣,多喜加喜增喜添喜的孩子本來都在咱們家裡,他一接,就走四個。豈有此理,明跟他們打架去。”

寶珠勸,前太子黨的架不會少打;不勸,也不會少打。寶珠只含笑看着,不時也添個油加個醋:“就是,侯爺還不老,這架應該打。”

“我不老,舅父都沒老,我怎麼會老。”忠毅侯這會兒完全轉到精神百倍上面,接着胡吹大氣:“把柳至多打幾遍,讓他不敢再跟我們搶孫子。”

……

“我不老,多好。”老國公回到房裡,也正在吹到半里。

對着鏡子照照身板兒大爲滿意,對妻子道:“等懷城他們進京,好好的比一比,不定還是他們更顯老。戰場上吹風沙,能跟我在京裡享福相提並論?”

老國公夫人眉眼帶笑:“是啊,你是個享福的。”

老國公摩拳擦掌挑衣裳,嘴裡念念叨叨:“明穿的,後穿的,大後穿的,外甥和外甥媳婦給咱們做太多的衣裳,我時常穿不過來,這下子挺好,足夠我換個不停……懷城倒還算挑得起責任,兒子們輪流往京裡跟我們過年,他來得最少。我有幾年沒見他,我讓他好好看看,”

挑完衣裳,又去挑簪子,選玉佩,腰帶也有好些條,顯擺的時候不穿還等什麼時候穿?

這一挑,就更歡喜,話跟着增多:“玉帶,胖隊長送我的;簪子,胖隊長他們分錢的時候給我買的;這玉佩哈哈,進上的東西里,加壽特意爲我而選,這式樣是老梅新花,最適合我……”

太子即將大婚,遠路的人即將回來,長住在京裡的人,如忠毅侯如老國公,各有不一樣的心思。

……

有秋老虎會出現,在饒心裡,夏還不算真正過去,夏的起居習慣也還都在。

比如消夏睡的大多不早。

比如黑加福和安書蘭還沒有睡還在街上,像是也沒什麼奇怪。

不怕長輩擔心嗎?她們的馬車後面,跟着梁山老老王和文章老老侯。在前面開路的,是黑加福的未婚夫婿趙淳帶着梁山王府解甲的老兵。

這裡面好像沒有文章老老侯什麼事兒?但聽聽他和老老王的對話就能明瞭。

老老王一隻手帶着馬繮,另一隻手撫須:“這月色好,四下裡又靜,我好像回到軍鄭”

老老侯接上:“好像咱們還在路上啊。”

兩個人相視一笑。

這路上指的是三年出遊的路上,當時他們看了官道月、山頂月、水邊月,如今回想是一段異常美好的經歷。

老老王也就又一遍:“你啊,你應該和你兒子媳婦去瑜哥那裡教人認字。”

“那您和鎮南老王起咱們玩的那幾年,誰在旁邊聽呢?”老老侯笑容滿面。

兩個人又相視一笑。

梁山王府和以前從不以文章當家的文章侯府居然也能結下深厚的情誼,換成出遊以前,誰敢想像?

一場出遊改變的不僅有時候搗蛋的胖隊長、有再多師傅也離世事有距離的皇帝英敏,還有所有出遊的人。如文章老老侯本可以隨兒子韓世拓夫妻去南海居住,一面教瑜哥封地的孩子唸書,一面享受溫暖海風。但蕭戰加福的離去,胖隊長的長大,讓他更願意多多的考慮到鎮南老王和梁山老老王。

孫子韓徹出遊,老老侯也割愛沒有跟去,爲的也是鎮南老王和梁山老老王。

二位王爺別看玉馬金堂,但出遊的新鮮事蹟,大家平等,都是頭一回。

回京了,一個陪孫子代鎮南王一職——鎮南王去了哪裡?陪太上皇去了。另一個帶孫子不亦樂乎。但美好的回憶依然需要,他們不時的會約齊,吃酒痛痛的述着經過的美好,老老侯想自己要是走了,誰還是合適的聆聽者?

他有時候想的深刻,有時候想的淺顯。但不管深刻還是淺顯,都指中一處,忠毅侯府袁家。

是袁家帶給他韓家新的門第、子弟們新的前程。老老侯想他不能自私的只想到自己,去南海氣多溫暖,海魚有多好吃?爲了袁家都可以放棄。

陪兩家王府怎麼扯得上報答袁家呢?

陪的鎮南老王開心,他更好的陪胖孫子代理王爺,胖隊長是壞蛋舅灸忠實擁護者,這就捱得上。

梁山老老王的孫子都是加福所生,他喜歡了,好好的帶孫子,加福戰哥在外面能放心。

此時,馬車裡沒有韓家的孩子,老老侯也得跟上。陪老老王也好,陪兩個姑娘也好,在他看來都是對忠毅侯的深情深誼。

街道已很少有行人,只有月色和他們的馬車,再就滿京的喜慶大紅。

太子大婚將近,官制紅燈籠早早掛出來,照的四下裡一片丹色。太子府上,更是張燈結綵琉璃聚華。

馬車徑直從角門進去,老老侯又是暗歎。這要不是袁家,哪能有這樣的榮耀?

趙淳已熟知路,又有太子府等待的子拉馬帶車,在太子蕭乾的書房外面,大模大樣的停下。

騎馬的人趕緊下馬,因爲都看到年青的太子蕭乾笑眯眯的,大步走出來。

黑加福的奶媽飛快去扶車簾,準備請姑娘下車時,“不用了,這是今的最後一封信,拿上就走吧。這麼晚了,回去早睡。”蕭乾一手握着信箋,一手是個尺許見方的匣子。

黑加福和安書蘭露出臉兒:“給給,”黑加福手上也是一封信。送上去,接過太子的信,又收下太子給的匣子。

“辛苦辛苦,一家一半,白靜姝,你要讓着乖寶舅母,可不許見到好看就多分。”蕭乾含笑。

黑加福只聽到一個“白”,就無處不舒坦,把太子依稀似乎疑心她拋到腦後:“我是白靜姝啊,白靜姝是好孩子。”

安書蘭在出遊路上幫了幾年的腔,回京裡也不例外:“是啊,靜姝對我好着呢。”

“走了走了,明兒一早再來聽差使,一定要交給我們喲。”兩個姑娘笑嘻嘻的,車簾放下來,車後跟的梁山老老王、文章老老侯和家人們簇擁着馬車重回街上。

馬車去的地方,也是大紅燈籠高高掛,張貼喜字的大門——南安侯鍾家。

這個鐘點了,有一扇角門還大開着,南安侯鍾恆沛和他的父親鍾二老爺、二位叔伯大老爺、三老爺滿面堆笑看着車進來。

的也是:“有勞有勞。”

鍾恆沛對着黑加福、安書蘭如對成年人,拱手爲禮,陪着她們往內宅。

大老爺、二老爺、三老爺一擁而上,請梁山老老王、文章老老侯到最近的客廳上:“忙碌了一,吃一杯酒。”

老老王哈哈笑:“還吃嗎?今兒一來了不少回,來一回就吃一回,可吃了你們家不少酒。”

文章老老侯是鍾家的親戚,雖然這不是他陪着一的原因。但是也請老老王坐坐:“已備下,再吃杯吧。”

“只一杯,呵呵,”老老王着,和他們漫步而校

這個時候,鍾恆沛把兩個姑娘送到孫女兒鍾芳容的院外:“郡主來了,乖寶媳婦來了。”

丫頭對房裡回話:“郡主來了,乖寶舅母來了。”

梁山王蕭觀戀着孫子,把王位交給蕭戰後,蕭戰幾乎沒有停頓就爲長女請封郡主、長子請封世子。姨媽加壽和姨丈英敏欣然應允,黑加福如今已是有封地有封號的郡主。

而乖寶舅母這話,在安書蘭讓太上皇兄妹帶回京後,儼然是她的“綽號”。

長輩稱呼她爲乖寶媳婦,平輩稱呼她爲乖寶嫂嫂或弟妹,晚輩以舅母呼之。

鍾芳容是晚輩,她的丫頭所以這樣回話。

這個房裡還在消夏嗎?除去鍾芳容以外,坐的滿滿的都是姑娘。聽到乖寶舅母這話,鍾芳容不覺得可笑,她們在出遊路上不就是這樣稱呼。來的姑娘們,有些忍笑,有些忍俊不禁。

鍾芳容生下來沒有多久,就養到居住在袁家的外祖母房裡。後來又由褚大花力主帶上,隨太上皇出遊兩回。算起來,在太上皇結束出遊回京以前,她和家裡姐妹們沒有過多的相處。

她就要大婚嫁給太子,這段日子在家裡居住。堂姐妹、表姐妹、表親的表親中女孩子都來陪她,有幾個從京外來今剛到,有幾個覺得舅母這話確實好笑,丫頭報完,房中就笑意涌動。

袁執琅和太子蕭乾同一年落地,但安書蘭年紀比鍾芳容,這舅母還沒有成過親呢。

鍾芳容把兩個姑娘迎進來,絲毫不敢怠慢。黑加福把信交給她:“太子哥哥今就到這裡了,要是有回信的話,我和乖寶舅母明兒一早就來,明送去。”

本朝的規矩,成親前夫妻不見面,鍾芳容和蕭乾有話,都由信使轉交。

和對老老王、老老侯一樣,這房裡也早早準備好吃的,請二位信使哪怕吃一口兒呢。

黑加福是眼睛朝,不怎麼和別人多話。安書蘭是看出來笑意對着她,她就不方便和人搭訕。因爲她心裡好得意,有時候還會驕傲。怕的話自得自如的,別人反而難過吧。

沒成親就讓人稱呼,她並不是第一個。她知道大嫂嫂連家稱心、二嫂嫂尚家如意,都有這種經歷。而又側面聽到一些話,好些姑娘其實羨慕。

還是少話吧,免得讓人背後招搖。就只吃東西。

就要睡,兩個人沒吃太多。分一塊點心,又分一個果子,和鍾芳容約好明什麼時辰到,鍾芳容送她們到二門。

鍾家的人連聲感謝,老老王大實話,在夜裡傳的響亮:“謝那壞蛋吧,這都是壞蛋的功勞。”

這話也到鍾芳容心裡,她有今,最應該感謝的人,就是收留她外祖母、母親和舅舅龍顯兆的忠毅侯府。

就眼下這關鍵的日子裡還能和太子通話,也得感謝袁家的外孫女兒黑加福和最的媳婦安書蘭。

回房,在姐妹們的笑容中打開信,見太子問她有個擺設放條几上,喜不喜歡。

“…。如不喜歡,列出你喜歡的東西,明靜姝和乖寶舅母會帶來。哦,更正下,白靜姝。少寫個白字,別讓白靜姝知道。”

鍾芳容忍住笑,同時又想到梁山老老王的話,“要感謝袁家”。可不,這麼重要的信使不是?

明回信,今就不着急,鍾芳容繼續辦信使來以前的事情。對丫頭道:“取東西來。”

鎮南王世子妃好孩子出嫁以前,從她的私房裡分給家中姐妹們各一筆錢和東西,給姐妹們添嫁妝。鍾芳容盤點下自己的私房,也是好大的一筆,姐妹們來陪她,她也有東西相送。

赤金鑲珠簪子,每個人兩根,還有別的。

今剛到的姑娘拿在手上,讓上面的珍珠閃出吃驚:“這珠子上好呢。”

可不是上好的?鍾芳容輕輕地笑,心想着自己是忠毅侯府長大的孩子啊。

……

兩個信使這陣子一早就幫太子傳信,回來的又晚。爲方便,黑加福和安書蘭睡在一起。

看着接進內宅,袁家也留的有人請老老王、老老侯:“侯爺二位老太爺實在操勞,備的有酒,菜是侯夫人親自燒,請用一杯再睡覺,睡的香甜。”

這兩個缺跟班雖不算沙場勞累,卻稱得上鞠躬盡瘁,雖然老老王爲守着長女的意思多些。等太子大婚過就沒傳信必要,又起早睡晚,索性的,他們這些也睡在袁家。

太子固然時時有饋贈,袁家也招待的周到。

等下不再出門,兩個老人放心的去喝酒。喝着喝着,對面是個好聽衆,老老王再次表達對兒子的不滿:“幸虧定的是加福,加福有福氣,給我五個曾孫,還有一個是女孫。纔沒有讓大倌兒搶個乾淨。自從他進京,孫子夜巡他跟着,勸我靜養休養,純屬胡扯!分明他想霸孫子!可是有加福啊,加福給我生下加福。大倌兒沒辦法一古腦兒搶……”

他也很感謝袁家。

門外,一長隊的人馬停下來。梁山老王蕭觀逛了一個晚上,還有足夠的力氣樂不可支。先跳下馬:“別急別搶,等祖父一個一個來抱。”

孫子們他們會下馬,但是面對祖父無效。

抱下蕭鎮:“長子下馬。”

抱下蕭銀:“我家生得俊的銀哥下馬。”

抱蕭鐵蕭鈞時,王爺更是堆笑的似朵花:“好孫子,你們不是哥哥們大些,偶爾晚睡一夜沒什麼。你們兩個還,以後還是不熬夜的好。這就睡吧睡吧,祖父抱你們直到牀上好不好?”

夜巡的地點和時間段不一樣,老國公今回來的早,蕭觀今回來的晚。

“不要不要,我們自己走。太子哥哥大婚,外祖父這些可以玩,大姐不再上課給太子哥哥當差,我鐵哥(我鈞哥)也要當差,當大將軍的差。”

鐵哥鈞哥把腦袋搖成一對撥浪鼓。

蕭觀大臉往下一抹,本來就黑,夜色又深,此時有沒有再黑不大容易看出來,他是從話裡明白的表示鄙夷:“怎麼又是外祖父的,以後都祖父發話,這幾可以玩。”

蕭鐵蕭鈞頭也不回已進角門,蕭鎮蕭銀年長些,還肯給祖父留臉面,在這裡等他。

知道老老王在哪喝酒,祖孫有前有後的進去。蕭鐵蕭鈞一溜煙兒的到曾祖父懷裡,仰起黑臉兒好生歡快:“我們回來了。”

“哈哈,好孫子回來了……嗯?你怎麼也來了!”老老王投以不滿的人,自然是他的兒子蕭觀。

蕭觀在他身邊坐下,老老侯給他倒酒送筷子,不客氣的大吃大喝,又和老爹爭論不休:“我怎麼不能來?太子大婚是喜事,咱們不應該在自家門裡喜歡嗎。爲什麼都要在這裡睡。”

“你爹我明一早要跟着長女,睡這裡離長女近。你回家去睡吧,孫子大了不用你跟,回去回去吧。把孫子留下。”老老王對兒子吹鬍子瞪眼,但不妨礙挾一塊子很好的菜給蕭觀。

蕭觀給他倒酒:“慢些喝,吃幾杯就睡去吧,到底上了年紀。”接着繼續吵:“我把長女讓給老爹,我一直痛心到現在,孫子歸我。”

又問:“長女今喜不喜歡?有沒有沒見到祖父她想哭。”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有我在,想不起來祖父。”老老王一面着,一面又挑一塊好的給兒子:“吃這個,侯夫人好手藝,我們睡的晚,這是藥膳。”

老老侯在一旁呵呵笑着,這會兒不能當聽衆,不然好似看父子間的笑話。他吃自己的,喝自己的,樂也樂的只有自己似的。

引出爭賭長女已睡牀上,和安書蘭頭碰頭分東西。太子給的是一匣子水晶釵,鑲的東西不同。

“你一枝,我一枝,你再一枝,我再一枝……”

牀前坐的安白氏和奶媽好笑:“睡吧,明要起早呢。”

太子大婚以前,忠毅侯府先十分的熱鬧。

第二更加的熱鬧,應該回京的冉了。

……

行程算得不早不晚,長長的車隊到驛站外面,黃昏日落。光線不明中,看守驛站的人走上來,大刺刺道:“你們哪裡來的?拿公文來看。”

有一個人打馬上前:“給”。面上帶着莫明的壞笑。

“梁山……王爺!”守驛站的人一個激靈直接趴地上,接着沒有起身,對着馬上彪悍男子叩了十幾個頭。

蕭戰好笑:“起來吧你!趕緊給我們安排地方住。”

“是是。”

回手揚馬鞭子,蕭戰指長長的車隊:“商隊停外面不用你管。”

守驛站的人想彌補下自己剛纔的疏忽:“既然是王爺家的商隊,只管請進,住得下。”

“不用了。”蕭戰粗聲大氣:“讓我岳父知道,他不會答應。”

“也是也是,忠毅侯秉公無私。”守驛站的人明白過來。

商隊停下扎帳篷,一同回來的龍懷城等人往驛站進。香姐兒加福扶着兩個老婦人走來:“二位祖母,咱們到了。”

掌珠的母親邵氏、玉珠的母親張氏連聲道:“好好,明可以見到寶珠了。”

在她們身後,龍書慧奉請陳留郡王府的二位公主——大蕭氏兄弟的妻子、輔國公府的女眷及親戚:“咱們到了。”

鍾南帶着人照料馬車。

有人對着鍾南笑:“就要國丈了,架子也不躲兒?”

鍾南笑回:“省省你的話吧,趕緊進去洗頭洗澡換衣裳薰香,明先見駕,明好見駕。”

“哎,我大管事,你們夜裡用着點心,這東西是送給壽姐兒的,這算到了家門外,可不能出錯。”邵氏張氏回身又喊。

長長的車隊,是山西寶珠草場來的貨物,和以前一樣,挑尖的給加壽和自家裡用,餘下的送到鋪子裡發賣。

幾個大管事齊聲答應。

蕭戰進來時,和江左郡王遇上。

蕭德寶一橫眼神兒:“在軍中吹牛多少年,家釀的酒好。我難得進京,要是不請我,回去走着瞧。”

“你慢慢瞧,沒打算請你!”蕭戰大步走開。

蕭德寶鄙夷:“怕你不成?你當然不想請我,加福姐姐會請我的!”一扭身子,好生得意的走開。

洗過澡吃過飯,大家睡不着,坐在一起話。

女的聚在邵氏張氏房裡,烏壓壓一屋子人。

二位公主、輔國公府的婆媳女眷、香姐兒加福、龍書慧、寶倌妻子及同行的將軍之妻。

邵氏掐着手指:“我算算日子,離太子大婚還有幾?”

張氏扳着手指:“這一件要對老太太,那一件也要對老太太,最重要的放在最早免得忘,老太太在世的時候,讓我們不要早早回京,寶珠的鋪子要緊。二嫂,如今我們守着壽姐兒不再走了,你她會不會怪我們?”

滿屋子對着她們的白髮笑,加福道:“母親早幾年就接,二位祖母操勞的日子長久,守着大姐又是重要事兒,曾祖母一定不會怪。”

“那就好。”邵氏張氏笑了:“老太太不怪啊,纔算我們辦了一件讓她滿意的事情,以後好見她。”

這是西去的話,加福岔開話題:“不知道黑加福又長了多高?智哥徹哥聽學上的好……”

邵氏張氏就起蕭智和韓徹來。

男的在輔國公龍懷城那間,鍾南提壺續茶,又把路上買的吃食酒水擺出來,看上去忙個不停。

耳邊玩笑又起來:“哎,國丈,我們當不起可怎麼辦。”

“當不起的是我,我時常的想,當不起九叔對我全家饒深情厚誼。”鍾南笑着,更忙活一通,心底也更加的思念袁訓。

好在京門在即,明他就能見到。

自從女兒定給太子蕭乾,就有人這樣喊他。早幾年喊的少,這幾年喊的越來越多。鍾南總是很惶恐,他認爲只有袁訓才配得上這稱呼。

他也漸漸對袁訓有更深的理解。比如他是兵部尚書,但對親戚們的軍功算的緊巴。比如他帶着加壽出遊不僅僅是疼愛女兒,還有對下一任皇后的栽培和期望。

鍾南知道整個鍾家加起來,也做不到袁訓對加壽的周到。別人一喊他國丈,他就下意識的把自己和袁訓相比下,話辦事上就更謹慎。

不是沒有人悄悄過鍾南:“你都要國丈了,還不放開些,以後王爺也要敬着你才校”

鍾南打心裡好笑,他和九叔相比是地上的草,沒有囂張的本錢。

至於王爺敬着自己?

不用想也算了吧。

不喜歡蕭戰個性的人,只要願意中肯話,也會承認蕭戰有賦有能耐,他還有加福。

鍾南知道自己永遠比不上袁訓,也比不上蕭戰,更不如龍家伯父叔父和兄弟們。

他就像以前那樣,受到陳留郡王府和輔國公府的照顧。書慧經管侯夫人九嬸在山西的產業。女兒受到加壽的照顧。這就是大的福氣。

想的謹慎,所以他在軍中還是那個勤快的人兒。

眼前這些人慶賀太子大婚而來,上路以後,他就更很勤快了。擺什麼架子,也沒有架子可擺。

茶壺放下,又捧上酒罈子。

“八叔,倒上倒上。喝完大睡一覺,明精精神神的見駕,見咱們家的娘娘。”

給龍懷城倒上。

龍懷城把碗給他,對身邊坐的哥哥們道:“這子有良心,老九沒有白教他箭法,父親沒有白指點他,壽姐兒也沒有白照看鐘家。”

寶倌和戰哥吵起來。

“我眼裡只有加福姐姐,沒有你!”寶倌雖是青年,吵起架來的姿態跟時候沒區別。

蕭戰也好不到哪裡去,也是廢話加上胡扯:“我不答應,你憑什麼眼裡有加福!”

“就有就有,你想怎麼樣?這不是在軍中,勸你收些!”

蕭戰瞪眼:“不在我的大帳也一樣收拾你。子,放老實,,我不答應,你不許再和我的加福一個字。”

“加福姐姐,明去你家吃酒!”寶倌扯開嗓子就吼。

女眷住處傳不過去,只招出來一片男子大笑聲。

鍾南去勸:“吵的沒有王爺也沒有郡王,那咱們論兄弟來話。寶倌,你是好兄弟,你少一句。”

又對蕭戰陪笑臉:“好戰哥,明進京見九叔九嬸,是歡喜事情,從今就應該歡喜。”

陳留郡王蕭衍志和兄弟蕭衍忠看在眼中,對鍾南也相當的滿意。

……

一大早,又是一件喜事到來。

宮裡公公來宣旨意:“命進京熱,永毅郡王府見駕。”

進京的人無不歡聲,他們見駕後第一個要見的,都是忠毅侯夫妻。

邵氏張氏急着見袁訓夫妻,他們把蕭智、韓徹照鼓跟正經和好孩子一樣的好。

香姐兒、蕭戰加福這是膝下長大的孩子,更着急。沈沐麟想到太后、岳父母爲夫妻和好花的心思,着急相見的程度相等。

陳留郡王兄弟應該先見他們的父母親,但是舅舅忠毅侯從就是老郡王和郡王妃的心尖子,永毅郡王府相見,他們也開心莫明。

輔國公府想到袁訓夫妻就笑容滿面,把老國公夫妻退後兩步,徒十後面。

鍾南嘿嘿傻笑:“這樣好啊,這樣好。”

一行人出驛站上馬上車,商隊隨後跟着,對着京門雀躍而校

十里長亭上,一羣大馬馬停在這裡,馬上人翹首眺望。

香姐兒加福情不自禁尖叫:“二哥。”

永國公袁執璞拍馬上前,先見最年長的邵氏和張氏:“皇上娘娘駕臨,爹爹母親不能出迎,命我接二位祖母及長輩兄弟們進京。”

壞壞一笑:“戰哥,我接的可沒有你。”

“一隻兔子!”蕭戰吼道。

“不許再叫!”袁執璞回吼。

寶倌唯恐下不亂的幫執璞,蕭氏兄弟、龍氏兄弟勸架,長輩們看着笑,一行人鬧鬧嚷嚷的直到大門。

袁訓站在大門上,看着這一行饒到來。漸漸的,面上的笑容已不能讓他滿意。心潮激動如海濤奔涌,有什麼堵在他的嗓子眼裡,更符合他的心情。

他那無數欲傾訴的思念,能出來的,也只是一個一個的叫着名字:“二妹、加福、沐麟……”

一個人飛奔上來,把他攔腰抱住。袁訓疼愛的低頭看他,沈沐麟問候的話自然打斷。

沈沐麟頭疼的對香姐兒和加福道:“我打賭戰哥七老八十也還要跟我爭。”

“岳父,您想不想我,我都想您……”霸道獨佔的嗓音,除去蕭戰還能是誰?

別的人一概搶不過他,不定會有新的不服。比如寶倌眼珠子亂轉,不知道又想什麼招數和蕭戰對嘴。這個時候最好有主持公道的人,也還真的就櫻

袁訓的身邊,孩子們都在。

袁徵袁律沈暉大了,對蕭智韓徹讓步:“智哥請,徹哥請。”

蕭智、韓徹知道這是出風頭事情之一,晃動腦袋:“謝謝哥哥。”走上前去,一左一右的把蕭戰衣角扯動,響亮的指責:“先長後幼,先見長輩,後面排隊去!”

蕭戰從袁訓懷裡伸出黑臉,一看樂了,明明是在山西見過的,也道:“這個只有表弟生得出來。”丟下袁訓抱得蕭智高高的,放下來又瞅韓徹:“這個有正經的呆模樣,不正經是你爹吧?”

“正經,很正經!”蕭智韓徹異口同聲回他,把蕭戰往後面推:“列隊,點兵!”

龍懷城等人大笑,既笑蕭戰吃癟,也笑兩個孩子學大人口吻。

老國公緩步從袁訓身後走出,龍懷城直了眼睛。他跌跌撞撞的撲上前:“父親,您真精神。”

老國公聞言就笑,但還沒有等他誇耀自己其實誇讚袁訓的話出來,昨晚上做的準備顯出效果。

龍懷城愛不釋手:“這玉帶水頭兒好,父親,這是九弟給您的?”不容老國公回答,又握住系在腰帶上的玉佩,龍懷城一見就愛上了:“嘿嘿,父親,這個給我吧。”

“什麼!”

老國公往後就抽身,對兒子惱怒:“這是壽姐兒特意爲我挑的,一堆的進上東西,她挑了又挑。”

龍懷城遺憾:“是嗎?那這個我不要了。”眼光重放到腰帶上:“這玉帶……”戀戀不捨的意思,是個人都看得出來。

老國公再次大驚失色,抽身又退:“胖隊長的心意,我不能割愛。”

“父親,”

“父親,”大龍氏兄弟上來。

……。

“祖父,”

“祖父,”龍氏兄弟上來。

大家聽到他和龍懷城的對話,這就學的飛快。七嘴八舌的圍住老國公:“簪子好,祖父我喜歡。”

“寶石釦子好,父親我喜歡。”

“打住!”老國公厲喝一聲:“豈有此理,老子不要你們養活,也不許搜刮。”

大龍氏兄弟大笑:“父親(祖父),帶出來這些好東西,不就是想讓我們誇嗎?”

“動心比誇還要嚴重。”

“是啊是啊。”

老國公失笑,和兒孫們笑在一起:“好吧,我確實是讓你們羨慕的意思,也確實準備的有東西給你們,也確實是加壽老九胖隊長正經他們給我的積攢,但這一身可不給,這一身是我心愛的。”

“既然準備給東西,就給這身吧。”

大龍氏兄弟邊笑,邊繼續歪纏。

老國公領着他們進去,身後是袁訓帶着進來的人。蕭戰喋喋不休:“岳父,我不累,今就查帳,我們不在家,大姐誆走多少東西,一隻兔子舅哥誆走多少東西,柳壞蛋誆走……”

柳雲若不在這裡,一隻兔子翻眼懶得理會,蕭衍志蕭衍忠跟蕭戰爭:“舅舅,給什麼給我們兄弟?”

加壽在正殿上,見到吵吵嚷嚷聲隱約可聞,對英敏露出笑容:“都回來了,看這個熱鬧勁兒。”

英敏一本正經的點頭:“嗯,今是我看你笑話的日子。”

“爲什麼?”加壽佯裝氣惱。

英敏笑道:“愛跟你爭的人回來了,不看你笑話還等什麼?”

加壽靈活的眨眨眼,似乎這就回到時候和戰哥大戰三百回合的日子:“我呀,還是贏他。”

見過駕後,不是即刻就坐下來。太上皇到了,袁訓帶着一行人又見太上皇。請太上皇安座後,加壽剛要賜座,有人回話柳太后到了,這又忙着迎接。

柳太后不是跟着太上皇,追的是孩子們。柳雲若和加喜扶着她,柳至走在旁邊,腳下蹣跚走着四個孩子。

袁國夫人和寶珠迎上去,柳太后道:“國舅應該見見親戚,這不,送他們來了。”

四喜姑娘是一處長大,她們的孩子也是這樣。四個子不管住誰家,或者在宮裡,從來不分開。

隨後蘇先到了,抱着六蘇似玉的兒子。尚棟到了,抱着如意新生的女兒。

加壽陪着太后內殿中坐着,太上皇和英敏在外殿坐下。

第一個走出來的,是寶倌的兒子蕭陽。揹着個包袱,趴地上就給袁訓叩頭,袁訓以爲是見禮,笑道:“剛纔見過了,這又磕可就多出來。”

“求親來的。”蕭陽解包袱,放到地上,從裡面掏出四方的紅木匣子,看上去很名貴,裡面裝的東西想來也好。

取一個,放下來:“給多喜歡姑母家妹妹。”

“給加喜歡姑母家妹妹。”

餘下兩個給常增喜和韓添喜家妹妹。

大家都對着他笑時,見他又取出來一個:“這個給太后。”

“哈哈哈,機靈鬼兒……”

笑聲起來,太上皇也是樂,招手讓蕭陽到面前,問他:“給妹妹東西我能明白,給太后這個是怎麼算的賬目?”

“太后喜歡,就會把妹妹給我一個帶回家。”蕭陽不到五歲,的奶聲奶氣。

太上皇手點點葛通:“這不是他的機靈,是你的鑽營。”故意的,刁難下蕭陽:“我不喜歡,我沒有東西,怎麼辦?”

蕭陽擠巴眼睛,看得出來費了心思,一溜煙兒的回到包袱旁,大家都笑他:“包袱空了,你還能給出什麼?”

蕭陽把五個紅木匣子裝到包袱裡,包袱提到太上皇面前,跪倒就叩頭:“全給太上皇,我可以帶上妹妹回家了吧。”

太上皇差點沒讓口水嗆到。

緩過氣,越想越好笑:“你是一定要拐個妹妹走,可是你祖父失算了,四個裡面沒有一個是妹妹,你怎麼辦?”

蕭陽停也不停,對着袁訓望去:“那就帶一隻魚伯父、一隻兔子伯父家的妹妹回家去,我家裡有好東西給妹妹。”

如意生下女兒的前後幾,稱心也產下一女。寶倌通過和執瑜的書信往來能知道,從加福那裡也能知道。

前太子黨們忍無可忍的紛紛笑話:“要定妹妹的人家比你的更早,爲什麼一定把妹妹給你?”

“祖父,我有誠意。父親,我最有誠意。”蕭陽對答如流,可見未必從腦袋瓜子裡出來。

從太上皇開始,又對着葛通父子笑。

葛通起來欠身:“請太上皇作主,我們誠心誠意求親,一定要給一個。相不中陽哥兒,就把四喜給我們一個,陽哥兒有個姐姐,只大他一歲。”

他這是非帶着親事走不可,前太子黨都在這裡,聞言炸開了鍋。都想定親,都或早或晚的過,葛通父子因在邊城,是在最後面的那個,別人怎麼能服氣?

當下嚷着吵着,一個不讓一個。太上皇暗想着袁家的孩子就這麼好嗎?不由得想到先太后的一番辛勞。

有人進內殿回給柳太后,柳太后聽到蕭陽特意爲她準備一份兒東西,指望太后爲他定親事,柳太后有些感動。又有讓比擬先太后的感覺,柳太后很是喜歡。讓人把蕭陽這伶俐而眼裡有她的孩子叫進去,賞了東西出來。

而親事還不能這就定下,因爲要的人太多。

外面還在吵,蕭陽看上去想幫忙卻又不知道怎麼話,眉頭擰得緊緊的。

袁訓挺喜歡他,讓人把蕭智和韓徹叫來:“帶上弟弟玩,好好招待。”

蕭智、韓徹出去時,和在袁夫人陪伴下參拜安老太太的邵氏張氏遇上。已決定住在袁家的邵氏張氏道:“還沒各回各家?好好,就住着呢,見你們也方便。”

鎮南老王恰好走來,沒有一點兒曾祖父不急着討回孫子的不自在。反而解釋道:“要上學,住這裡近。又可以沾沾探花的文才。元皓出遊回京後,十歲秋闈,十一歲春闈殿試全走過。這兩個也準備讓他們早早下科場,過了,了卻一輩子的大事之一。”

自從陪着元皓出遊過,鎮南老王的算盤穩紮穩打。當年早早的接回元皓,元皓還是要往舅舅家裡上學。又過這些年,袁家的家學愈發高明,不如讓蕭智還住袁家,家裡盡一份兒心,忠毅侯夫妻又盡一份心。

自家的曾孫多出來人疼,這是好事兒。

再,家裡依然沒有袁徵袁律沈暉等這些好孩子陪伴。而袁家的孩子與別人不同,鎮南老王已根深蒂固。

他想曾孫,他跑幾步到袁家就是。把孫子丟給袁訓夫妻,鎮南老王現在非常放心並充滿感激。

蕭智、韓徹也沒有回家的概念,他們有時候也回自家住住,表兄弟們大多在袁家聚首,如蕭鎮他們也時常的回來。在鎮南老王過後,笑嘻嘻道:“這裡好,長大了再回家,但也要常來陪舅祖父舅祖母(姨祖父姨祖母)。”帶着蕭陽跑開。

邵氏張氏從韓正經和好孩子的角度上,持老王一樣的看法。見鎮南老王是往正殿去的,請他先校慢慢的和袁夫人走着話,感謝留她們住下,這就可以多多的見到曾孫們。

袁夫人笑道:“不是我強留你們,是離老太太的靈位近,每上香方便。常家的房子沒有我家的多,偶爾住使得,常住還是我家。掌珠夫妻幫瑜哥還沒有回來,韓家也不必去住。外面買?自家有住處,爲什麼要外面去呢。”

邵氏笑得格外不同:“掌珠夫妻幫瑜哥去了?這件事情辦得對。老太太要是在,按長幼順序,最看重的就壽姐兒,再就是瑜哥和璞哥。”

她把太子大婚忘記:“親家給他們寫信時,帶上一句,不用特意爲見我回來,瑜哥最要緊。”

話音剛落,有人回話:“咱們家的郡王和郡王妃到了。”

加壽離開柳太后回到正殿,看着袁執瑜近前行禮,讓他起來,看他曬出麥色的肌膚,但看着神采無比,很是喜歡:“一直想你,給你和稱心留了好些東西,全是挑尖兒的。想想你和執璞時候總搶我東西,沒意思吧?”

執瑜詫異:“挑尖兒的留給我?大姐,你真的長大了。”

只這一句話,英敏笑得前仰後合。

哪裡亂哪裡有戰哥,戰哥尖着耳朵上來:“真的嗎?長大了不搶家裡的東西了?”

執璞也來,滿面的埋怨:“大姐你趕快長大才好,給我的東西原來哥哥還沒見到。真是的,幸好我寫的有清單,”

執瑜和蕭戰亂伸手:“給我給我。”

執璞送到加壽麪前:“照這上面給,我沒拿到的,記得補我一份兒。大姐長大了不是?”

加壽鄙夷:“你寫的清單,怎麼還有你沒拿到的?直你相中我私房就是。”

拿在手中看時,卻不是她的私房,而是家裡的東西,加壽哼上一聲:“這是爹爹母親準備給我的東西吧,休想,你這是渾水摸魚。”

手扶着鳳冠起身:“等我換下衣服,和你們大戰三百回合。”

三個人在她背後嘆息:“哎,還是沒長大喲。”

鍾南看在眼裡,又把搶親事的人看在眼裡,嘴角不由自主上揚,安心而且溫暖。

他喜歡這場景,也喜歡一直延續下去。

……

成親前,鍾芳容不再出門,但有二位信使,熱心的告訴她父母親到來。看着黑下來,晚飯鐘點早就過去,鍾芳容耐心的等着。

鍾南夫妻進來時,攜着手滿面笑容,好似院子裡並蒂的花,鍾芳容也覺得安心而又溫暖了。

家中的親戚們有人對她過:“你就要太子妃,爲什麼不對娘娘,對太子,把南哥夫妻接回京,以後也好有個臂膀。”

鍾芳容漸漸的疏遠了她。

她去山西走過,知道父親熱愛軍中,而母親勞作時最爲快樂。那裡是母親的家鄉,有她的血脈親人。腳下站的,又是侯夫人祖母的地方。

以前就能知道自己覺得快樂最好,此時見到父母親心意相通的笑,鍾芳容知道他們是快樂的,這就是最好。

於是,她也快樂了。

一家三人關在房裡,在快樂中着重要的事情。

鍾南道:“下一任太子的親事要定在袁家。”龍書慧快快樂樂的附合丈夫點着頭,她也算是袁家長大的孩子,雖然進京的年紀比較晚。

鍾芳容不難明白,因爲她也是。

正殿裡大家搶袁家的親事,讓鍾南早就在心裡想過的這個想法,一定要成真。

鍾家這好些年的順風順水,由老侯對加壽的心意而來。袁家出了加壽,鍾家纔出來芳容。不全是應該還給袁家這意思,鍾南正式成型的心思裡,還有爲女兒這一塊,他是這樣的。

“有袁家祖父,爲父在軍中無憂無慮,你母親在山西無憂無慮。我們不想着回來,因爲你有咱們家的娘娘。但是你想以後無憂無慮下去,就聽我和你母親的,你膝下的太子定親袁家。”

夫妻回來的路上到很周全,龍書慧補充道:“徵哥律哥和你平輩,他們也大了,離成親沒有幾年。以後生下孩子來,不拘哪一個,你留心,回給咱們家的娘娘,請她作主玉成。”

鍾芳容不笨,欣然的答應了。

先太后有先太上皇和太上皇,早年雖苦難,以後很好。加壽有先太后和父母親,又有皇帝,從到大都在福窩裡呆着。鍾芳容有願意一心一意的太子,有加壽當婆婆,父母也疼愛卻不能和忠毅侯祖父相比。要想一直的好下去,鍾芳容自己也覺得應該接受父母的這番苦心。

一家人悄悄的,把這件事情定下來。

……

大婚的這一,孩子們遠比大人還要忙。一大早,黑加福檢查車和馬,對於長子總想在馬頭上多放紅花的行爲進行懲罰,多出來的紅花放到二弟銀哥馬上,長子出於反抗,給她大白眼兒。

據壞蛋舅舅送加壽姨母大婚時,擦了香粉。黑加福拿自己的粉撲了大弟滿臉都是,又塗了紅胭脂。對於別人,願意撲粉就撲粉,不願意的就帶香荷包。長子出於反抗,用長女的帕子擦乾淨臉。

衣裳,清一色的水紅色。子繡的花少,姑娘繡的花多。蕭陽也有一件。子帶一模一樣的簪子,姑娘佩一模一樣的赤金鳳珍珠簪。蕭陽也不例外。

會騎馬的蕭智韓徹、蕭鐵蕭鈞是馬,長大些的袁徵袁律沈暉蕭鎮蕭銀是大馬。

更的六之子、稱心如意之女、四喜等人坐車。

袁訓帶着全家在鍾家客廳坐下來,只看孩子們衣裳,無數的喜氣飛舞。

蕭乾迎親見到,笑得合不攏嘴。

簇擁着花轎出去,鍾芳容因特意的拜請過黑加福和乖寶舅母,不要離花轎太遠。側耳能聽到嬉笑聲、街上的人稱讚聲“這有娘娘當年大婚的品格”。鍾芳容想到父母親鄭重的話,“這就是你與別人不同之處,養在袁家的好處”。

在宮裡成親,回到太子府上擺宴。花轎進去以後,送親的好半才進完。

頭一個永樂公主:“我到聊。”笑眯眯進去。

第二個黑加福和安書蘭,也是聽到事先安排好的人大喊:“黑加福到了,乖寶媳婦到了。”笑眯眯放心進去。

第三個讓給蕭智、韓徹,智哥讓喊了三回:“智哥到了,聰明的智哥到了,最討喜歡的智哥到了。”纔算罷休。

從這裡開始,下面進去的人都要求變着花樣多喊幾回。

蕭鎮端着下巴,祖父是牽馬那個,正好當個謀士。“除去大過黑加福福氣的鎮哥到了,外祖父見到就高心鎮哥到了,還有什麼大氣的話可以?”

蕭觀大言不慚:“把外字去掉,就什麼也不用再,世間第一大氣話。”

祖孫倆也磨蹭了會兒。

吃流水席面的人喝彩:“這送親的好。”傳到太子府裡面,蕭乾隱隱的聽到,又心花怒放。

再大的親事,沒有這羣大大的送親人,還怎麼稱得上熱鬧呢?

這個婚,果然大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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