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桑跌跌撞撞,從姜城一路向南,退守至桐城。
桐城是祈曼邊境的富饒小城,經常受到曼國士兵的入侵,當年慕容老侯爺鎮守桐城,使曼國士兵聞風喪膽,再不敢僭越半部,故桐城世代百姓對慕容老侯爺心存感激,將他奉若神明。
月上枝頭,墨桑桑獨自一人在街上散步,面上平靜如水,心中卻憤憤不平,這場仗,不戰而敗,輸得實在是窩囊。想着心裡愈加發狠,姜城失守只是自己一時託大,若自己全力以赴,赫連隆城定不是自己對手。也好,這三年兩軍屢屢交戰,士兵早已是身心俱疲,不如藉此機會休養生息,待重振旗鼓後,定會殺赫連隆城個片甲不留。
想着不知不覺走進了一家麪攤子,墨桑桑喚着店小二,“來碗陽春麪!”
那店小二眼見,瞧見墨桑桑一身戎裝,問道,“客官,你便是新來的大將軍吧。”
墨桑桑臉孔之上毫無波瀾,微微頷首。
店小二面露鄙夷之色,笑道,“大將軍,聽聞前幾日您棄守姜城,將城池和百姓拱手讓給曼國,可有此事?”
墨桑桑臉色一沉,他本就因爲失守姜城心煩意亂,這店小二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犯了他的忌諱。想着墨桑桑一把提起店小二的衣領,怒目瞪着他,輕哼一聲,便將那店小二用力擲於地上。
轉身欲離開,卻聽見身後店小二高呼,“大將軍打人了!救命啊!”
半晌功夫,麪攤子四周便圍了密密麻麻幾重人。
墨桑桑目光如箭,射向悉悉簌簌的衆人。衆人礙於墨桑桑威嚴,頓時鴉雀無聲。
“窮鄉,刁民。”墨桑桑冰冷吐出這幾個字便不顧衆人憤慨的神情,兀自回了府邸。
那店小二望着墨桑桑清冷的背影,聽着桐城百姓的咒罵聲,嘴角勾笑,趁着夜色匆匆回了姜城。
赫連隆城聽完店小二的稟報,仰天大笑道,“做得好。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只消墨桑桑失盡民心,我們定會不戰而勝。”想着目光愈加寒冷,附在店小二耳朵上說了幾句,便送他出去。
慕容茹煙正走到赫連隆城門口,看見了行色匆匆的店小二,心中疑惑,進了赫連隆城房間輕聲問道,“方纔那是何人,平日並
未見過。”
赫連隆城眯起狹長眸子,“那人是給我們帶來勝利之人。”
次日,桐城之內謠言四起,新來的大將軍墨桑桑爲人跋扈,性格乖僻,更石破天驚的是,墨桑桑竟是當年陷害慕容老侯爺的幕後黑手。
一時之間,桐城百姓羣情激憤。鬧市街頭,一男子聲淚俱下,言辭慷慨,“鄉親們,當年若非慕容老侯爺庇護我桐城安全,只怕桐城早已不復存在,只怕我們此刻早已妻離子散!今日,迫害慕容老侯爺的真兇就在我們眼前耀武揚威!慕容老侯爺爲我桐城做了那麼多,我桐城百姓是不是也該爲他做些什麼!”
百姓們聽着心潮澎湃,紛紛舉起拳頭高呼,“報仇!報仇!”
那男子又道,“我們不容許這樣的人留在桐城,玷污慕容老侯爺的英靈!我們要把他趕出桐城!”
“趕出桐城!!”
男子望着聲嘶力竭的桐城百姓,嘴角浮起不易察覺的一笑,細細看去,不是那麪館店小二又是誰。
店小二一番煽風點火之後隱在了人羣之中,跟着浩浩蕩蕩的隊伍一同闖進了永平侯府。
墨桑桑在府邸之內品茶,忽得聽到府中一陣嘈雜,墨桑桑不耐煩皺起眉頭,大步走了出去,“何人如此大膽,竟在永平侯府內聒噪!”
只見桐城百姓個個面露怒色,直勾勾盯着墨桑桑不發一言。
墨桑桑怒喝一聲,“怎麼?都要造反不成!”
百姓不語,繼續向前逼近。
墨桑桑心頭暗自計較一番得失,語氣終究軟了下去,“昨日我喝了酒,說話多有得罪。”
店小二高聲喝道,“你爲什麼要陷害慕容老侯爺!”
墨桑桑渾身一顫,他……他們怎會知道?努力保持平靜道,“你們這些刁民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店小二聲調又提高了幾分,道,“聽聞前些日子御史大人暴斃,不知與此事可有關係?”
墨桑桑心中咯噔一下,死死盯住店小二,這人不過是邊陲小城的一個面老闆,他怎會知道雲亦書之事,又怎會知道他們二人的利害關係。昨日,他便主動造勢,陷自己於不忍,今日又爆出自己陷害慕容老侯爺一事,置自己於不義,這
般心思縝密,定不是尋常之人。
咬牙切齒道,“你到底是誰!”
店小二微微一笑,“我不過是桐城百姓中的普通一員。”說罷臉色一冷,厲聲喝道,“滾出桐城!”
其餘百姓均是一呼百應。
墨桑桑氣急敗壞,大喝一聲,“來人!將這些刁民趕出去!”話音未落,只見數百祈軍士兵將大夥兒團團圍住。
雙方一番激烈搏鬥,奈何百姓再如何憤慨,也敵不過金戈鐵馬的士兵,傷亡慘重。墨桑桑待百姓離開後勃然大怒,喚來軍中副將呵斥道,“你是如何管事的!竟讓這些刁民闖進府中!”
那副將額汗涔涔,“太子殿下,微臣知錯。”
墨桑桑冷哼一聲,“滾!”
副將唯唯諾諾答應着,欠身退了出去。一出門便輕哼一聲,心中暗罵,明明是墨桑桑自個兒惹禍上身,激起民憤,他卻怪罪別人!這公子哥兒紙上談兵還可以,真真上了戰場就像霜打的茄子。真不明白皇上爲何派他來當將軍!一路罵罵咧咧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次日清晨,墨桑桑被短兵相接的聲音吵醒,緊皺着眉頭出了府邸一看,才發現曼國大軍已經攻入了桐城。
墨桑桑一臉頹敗地望着眼前的景象,隨手抓過一個祈國士兵問道,“怎麼回事?桐城城門牢固,我軍防守並無漏洞,怎麼會……”
“太子殿下,快些逃吧!桐城要保不住了!”那小兵一臉慌張說道。
墨桑桑死死按住小兵的肩頭,怒喝道,“回答我!”
“今日清晨,桐城百姓自個兒打開城門,讓曼國大軍進來的。”說罷那小兵便掙脫墨桑桑束縛,匆匆逃命去了。
墨桑桑眼裡僅剩的一絲光亮也漸漸泯滅。赫連隆城,你好毒……想到赫連隆城,墨桑桑眼中頓時燃氣熊熊火焰,提起手中丈八長矛便衝了出去。
赫連隆城手執長劍,滿面春風地迎了上去,拱手作揖道,“太子殿下,好久不見。”
墨桑桑冷笑,“可惜這一見便要取你性命!”話音未落,長矛便已刺出。
赫連隆城不慌不忙,待長矛幾近刺中鼻頭,才提起手中長劍,以柔克剛,三兩下便將墨桑桑手中長矛打落在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