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後,赫連哲猶在皇宮之內醉生夢死,兀的聽見宮門之外一陣嘈雜,眉心微皺,走出門去,喚來一個路過的太監不悅問道,“外面可是出了什麼亂子?”
那小太監一臉驚慌道,“皇上……七皇子率兵已經將皇宮圍起來了……”
赫連哲大驚失色,手中酒杯應聲落地,喃喃道,“怎麼可能……”他腦中渾然亂成一團,赫連隆城明明中了自己的三日斷腸散,命懸一線,自己也是親眼瞧過的,他今日又怎會率兵包圍了皇宮。
更何況……更何況自己手握兵權,他從哪裡借來的士兵……
赫連哲百思不得其解,卻聽見那小太監惶恐說道,“皇上,還是快些逃吧,七皇子的大兵只怕很快便要攻進正殿了!”
赫連哲幡然醒悟,跟着小太監便想從後門逃走,正急急忙忙跑到後門,猛然聽見一人清冷不屑的聲音,“一國之君,豈有從後門倉惶逃跑的道理,說出去豈不叫天下人恥笑!”
赫連哲瑟瑟擡頭望去,只見赫連隆城一身金甲,冷眼斜睨着自己。
赫連哲失聲道,“怎麼會……”
“四哥莫不是想問,我爲什麼會活着?父皇在天之靈保佑,我那日中了三日斷腸散之毒,幸得李御醫相救,方纔保住了一條命。四哥是不是還想問,我哪裡搬來這麼多救兵?也虧得我多年在邊疆征戰,交下了這些個生死之交。”赫連隆城說着死死盯住赫連隆城道,“不過,四哥似乎很是失望啊。”
赫連哲瞠目結舌,半晌終究回過神來,冷哼道,“父皇保佑?你可知是誰要我殺你?”
赫連隆城渾身一震,怔怔望着滿面猙獰的赫連哲。
赫連哲嘴角勾起一絲邪魅的笑容,“七弟,是父皇,父皇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將你斬草除根,方纔不會對我構成威脅。”
不可能!赫連隆城身形也是一抖,他不相信,父皇雖然不喜歡自己,而自己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他怎麼會如此狠心……
赫連隆城想着心中恨意更濃,手中劍已出鞘,劍尖直指赫連哲的脖頸,語氣冰冷道,“四哥,我只想問你一句,你可曾後悔?”
赫連哲咬牙切齒道,
“自古成王敗寇,我算計於你,可你又何嘗不是將計就計將我騙的好苦,沒什麼好悔的。”
赫連隆城腦海裡滿是那一句“父皇……將你斬草除根……”爲什麼!自己何曾做錯過什麼嗎?自己在外保家衛國,卻換來個父兄攜手迫害自己的結局!愈想愈加憤怒,終於是怒不可遏,心中一狠,手上發力便將那長劍生生刺了出去。
既然天下人負我,那就休怪我負我天下人了!赫連隆城眼中愈加猩紅,手中長劍再也不受控制,瘋了一般地殺戮着,鄭老侯爺留意到赫連隆城的異樣,忙走到赫連隆城身邊沉聲問道,“徒弟,你沒事吧。”
赫連隆城早已殺紅了眼,哪裡還肯聽鄭老侯爺的話。再清醒過來時,四周已是血腥一片,屍橫滿地。赫連隆城正兀自發着愣,就聽見鄭老侯爺跪地叩首道,“臣叩見皇上!”
身後大臣士兵亦是恭敬俯首道,“叩見皇上!”
赫連隆城忙扶起鄭老侯爺,朗聲道,“大家起來吧,赫連哲登基之後殘害忠良,迫害百姓,我只不過是替天行道,至於這皇位,自然是能者居之。”說罷便大步從正陽門走出宮去。衆大臣望着赫連隆城匆匆的背影,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皇宮之中一片混亂,而此刻赫連隆城的府邸之中卻是風平浪靜。慕容茹煙靜靜坐在花園之中,望着繁星點點,她有些想念和赫連隆城在桐城的日子,那時的赫連隆城臉上總掛着孩子般的微笑,她喜歡那般率真無憂的赫連隆城。
正想着,一扭頭便看見了赫連隆城,欣然道,“赫連,你終於回來了!”見他一臉落寞,又問道,“怎麼,出了什麼亂子?”
赫連隆城失魂落魄跌坐到石椅之上,不發一言。
慕容眼將赫連隆城攬入懷中,柔聲道,“赫連,出了什麼事?”
赫連隆城身子猛然抽動起來,“煙兒,你知道嗎?是父皇……竟然是父皇要我死……我從未想過,他竟這般恨我……”
慕容茹煙也是一驚,她裝出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道,“赫連,你是當局者迷,你父皇並不是恨你。”說着長嘆一聲,“自古帝王多薄情,他們卻不是因爲一己私利而薄情,而是爲了天下蒼生。皇上他
深知,二子奪嫡對社稷的危害,爲了曼國穩固,他只有犧牲你。”
赫連隆城苦笑道,“你不必安慰我。”
慕容茹煙也不知如何才能安撫赫連隆城,索性實話實說,“赫連,我知道你不甘心,你不明白,可我又何嘗明白?前世我不過是個一心撲在夫君身上的婦人,卻被夫君和另一個女人親手殺死,我又有什麼錯!蒼天無眼,讓惡人傷我害我。”慕容茹煙本來黯然的眸子兀的明亮起來,“可若是我自己也作踐自己,只怕就真真沒有活路了。”
赫連隆城盈盈望向慕容茹煙,心中一陣暖流涌過,“是,我們本就是可憐之人,又豈能再作踐自己。”說着目光更加溫柔,“不過,好在有你相伴。”
兩人相擁而泣,無奈嘆一聲同是天涯淪落人。本該是歡呼沸騰的夜,卻顯得如此淒涼。兩人感慨一番之後,終究緩緩平靜了下來,慕容茹煙依偎赫連隆城懷中,輕聲道,“從未見過你這般傷感的樣子。”
赫連隆城笑道,“在外人面前,我自然是高高在上的七皇子,威風八面的赫連將軍,可在你這裡,我就是我,一個不摻一點兒假的我。”
“我更喜歡這個你,這個只屬於我一人的你。”慕容茹煙柔聲說道,忽的臉色一變,道,“今日你旗開得勝,怎麼不住在宮中,卻回了府邸呢?”
赫連隆城輕聲笑道,“今日百官紛紛跪地稱臣,我卻並未答應。”
慕容茹煙稍有一愣,隨即便了然道,“這種事情急不得,咱們不急不慌,他們自會找上門來。”
赫連隆城微微頷首,“不錯,我若此時登基,只怕會落得個造反的名頭,我要他們來求我,如此方能名正言順地登基。”
話音未落,就聽見府邸外面有人高聲喝道,“徒兒,老夫帶着諸位同僚來請你了!”
赫連隆城無奈搖頭,這般無規無矩、率性而爲,除了鄭老侯爺還有誰。
片刻功夫,鄭老侯爺便帶着大臣們尋到後花園中,羣臣齊齊下跪,恭敬呼道,“恭迎皇上回宮!”
赫連隆城沉聲道,“赫連年紀尚輕,又常年征戰在外,初初回國,對宮中事務不甚瞭解,恐怕難以擔此大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