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直覺陌笑之話裡有話,卻參不透其中涵義,若是開口問陌笑之,傳到皇上耳朵裡,沒準就變成了藕斷絲連。
任憑心裡撓心撓肺,良辰只能忍着。
面對昔日戀人即將要過門的正妻,她實在拿捏不住自己的苦楚,用完午膳便隨便尋了由頭離開了擷芳殿。
回去的路上,良辰左右尋思,此刻能讓陸家陷入困頓的大概是陌易唐的疑心尚未解除的緣故,有些忐忑不安回到關鳩宮,畢竟此事由她牽連出的,到底是夜不能寐了。
翌日,還未等良辰想出解決的辦法來,果如陌笑之預言,朝中果真出了事。
陸仲民先前被休官半年,朝中不少臣子嗅出了新帝意欲翻江倒海傾吳蜀,等到日前其子陸遠兮一夜晉升朝野新貴,一些聞風聽音的牆頭草便有瞬間依附上去,如今陸遠兮因力諫送嫁一事而被禁足,卻依舊蓋不過他即將迎娶公主的事實。
這樣一來,便有人揣測聖意,覺得皇上不過是需要一個臺階下,一些溜鬚拍馬之徒便集體上奏,懇請陌易唐解除陸遠兮的足禁。
良辰驚的直接癱坐在軟榻之上,此事可不僅僅是集體上奏呈情這麼簡單的,只怕那些溜鬚拍馬之徒,是收了陸家原先黨羽的鼓動,纔會走錯這步棋。
果如良辰所猜測,今日她照例要去擷芳殿教導陌笑之一些女兒家的常識,午間時候蘇子便急匆匆的奔赴殿內回稟,“公主,不好了,皇上下令將那些上奏呈情的大臣狠狠駁斥了一頓。”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陌笑之一點也不在乎。
蘇子拍着胸脯順着氣,斷斷續續的又回稟道,“不僅如此,皇上很是震怒,大意是朝中有拉幫結派之嫌,恐怕是拿駙馬爺開刀了啊。”
“陸府沒什麼動靜吧?”聽此一言,陌笑之坐不住了。
陌易唐終究是忍不下陸遠兮的,良辰心裡明白,他這是在做給她看,要她明白只能呆在他身邊。
單單這樣一想,良辰的一顆心,如針扎般難受。
陌笑之卻像是沒有感覺出她的異樣,只拉着她手,“我要去陸府一趟,今日教導就到此結束吧。”
說罷,不等良辰回答,已經招呼了蘇子風捲殘雲一般衝出了擷芳殿。
良辰追出來的時候,陌易唐早等在外殿了,他的臉色不大好,只雙目灼灼的看着她。
在他的目光下,良辰有些招架不住,心裡不由的嘆了一聲:寄人籬下的日子到底是難過的,擡頭不見低頭見,避也避不過。更何況看他那吃人的架勢,只怕是特地尋她來的。
“朝議的奏章都送回關鳩宮了,朕正準備回去,一道?”等到良辰將今日教導的工具收拾妥當,交由擷芳殿的二等宮婢,陌易唐才堪堪的開口。
宮道長長,因爲天氣灼熱的緣故,兩人挑了陰涼小道,葳蕤大樹遮住了他們的身軀,透過花叢傳來兩個宮人低低的交談聲。
“聽說了沒有,陸家整個被看管起來了?”
“不僅陸家,最慘的還是儲秀宮,沒了陸家,現在宮裡人人都敬而遠之,那裡簡直比冷宮還冷。”
“本來該是好好的主子,現在鬧的都是什麼事啊,真是風水輪流轉,下一個還知道會是哪個宮的呢。”
“反正不會是關鳩宮,皇上多寵,你沒見到,就連膳食都是特別準備的,跟別的宮不一樣呢。”
其後的聲音便漸漸低了下去,應該是謀算日後的出路,生怕自己跟的主子成爲下一個遭殃的。
看着良辰嘴角噙着淡淡的嘲諷笑意望着自己,陌易唐臉色堪堪,有些掛不住,冷厲的一聲,“祿升……”
“奴才在,皇上有什麼吩咐。”祿升顛顛的跑到跟前候命。
他什麼也沒說,只用眼神示意了樹蔭外面的兩道身影,祿升即刻會意過來,“奴才這就去辦。”
樹蔭背後的伺候的宮婢和太監都小心翼翼的
不敢發成丁點聲響出來,生怕惹了前面兩位主的不快。
良辰依舊漫不經心的往前挪走,仿若絲毫不受兩個宮婢的嚼舌根影響,陌易唐卻停了下來,盯着她,如寒潭的眸子溢滿了憤憤不平,“不準備同朕說話了?”
他有些發怒,“那陸遠兮給你餵了什麼迷魂藥?把你藥得這麼魂不守舍?”
良辰依舊不理他,他自己說的,男女之事猶如金戈鐵馬,時至今日她哪裡還敢多說,很多事說的越多,只會向旁人吐露更多的心思。
“說話。”耳畔傳來他有些執拗的追問,讓良辰不禁有些煩躁,“只是覺得皇上涼薄罷了。陸璇璣怎麼說也算與皇上曾經情深意重過,利用完她,就甩手不管,皇上真是好手段。”
“你是擔心有朝一日,步她後塵?”他有些得意,暗暗發笑,沉沉的聲音傳入良辰耳朵裡便有了些篤定的意味,“在朕心裡,你與她是不同的。”
他是這樣一個縱情於權術謀略的男人,縱然有過愛戀,那也是一場遊戲,愈是動了真情就愈是花樣百出,也許這也正是他可愛誘惑的一點,良辰卻是覺得無福消受。
本以爲與陸遠兮會是細水長流的天長地久,卻沒想到終究有緣無果,可也正因爲曾經遭受過背叛,現在的良辰,更不再需要這樣驚心動魄的享樂,誰又能保證會是情場上的最後贏家,她卻更是輸不起了。
她一擺手,示意伺候的宮人悉數退下,宮人有些戰戰兢兢的看向陌易唐,見他頷首,這才悉數退下。
等宮人都離去之後,良辰這才提及正事,“皇上要臣女說什麼?臣女有自知之明,不會以爲皇上是鑑於被矇在鼓裡之事就意難平的想要挾私報復,至於懲治陸家,那是他們咎由自取。再怎麼權傾一時,這天下到底是姓陌的不是。”
聽了她的話,眼前男人的眼睛裡即刻入繁華綻放,露出讚賞的目光來,“朕就知道,你不會同旁人一樣看待這件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