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說自己是十足十的被逼迫入宮,但是,但凡有點良心的女兒,都不會任由自己母親冤死而罔顧。至於皇上那邊,他不過是爲了報復白家當年的所作所爲,並非對我真的有情有義,我也已經留好了退路,只要藉助他的勢力達成所願,出宮去並非難事。”
千言萬語到了嘴邊,也只能長話短說,惟願他能信她,方能皆大歡喜。
若是他不信,即便兩人在一起,這一出也會變成毒瘤,指不定哪日就變成互相傷害的導火索。
她說完,便大大方方看着他,宛若等着他的評判,可惜她的主動交代得到並非理解.
陸遠兮輕輕拍打背部的手,改爲緊緊抓住她的手腕,指節因爲用力,都變成了灰白的顏色。“良辰,我信你的能力。”
他信她有全身而退的能力,至於她同陌易唐的糾葛,早就傳出了數十種版本,一個男人,但凡有心,豈會丁點不介意?
良辰就着他的姿勢,目不轉睛的看着他,“那你說的到白府提親,還作數嗎?”
信不信不過口舌之爭,誓言能否恪守,這纔是關鍵。
而他,卻一言都未說。
看着他的骨節一分分的變緊,良辰像是聽到了什麼,許是他紊亂的呼吸聲,抑或者是她自己的心碎聲。
誰把誰的明媚盡收眼底,誰把誰的難過感同身受,這原本是戲文裡的詞曲,良辰卻在此時想起,暮然覺得正貼切眼下的境況。
她的臉色霎時蒼白,勉力擠出冷悽的一笑,“是擔心娶了我,就沒辦法給公主一個交代了,是嗎?”
是誰說過,愛上一個人,就會低到塵埃裡去。良辰自認已經將姿態一降再降,依舊換不回他的回心轉意。
“你不願!”確定了他的心思,心裡涼透了,良辰終究是撐不下去了,一把推開陸遠兮。
而後者,像是沒有發現她的眸中蕩起的受傷之色,他慢慢的站直了身子,一動不動的保持着那般姿勢,只是眸中染上了深厚的哀楚與無力。
她是女子,再怎麼瀟灑肆意的女人,在滿心喜歡的男子面前,哪裡顧
得了那麼多,都惟願天長地久。
可他不同。
眼下的情況,如何是他想娶就能娶的了的。
陸仲民不會鼎力支持,陌易唐定會隻手遮天,陌笑之難保不會再行癡傻之事,再加之越來越搖擺不定的東崖權相,第一個受難爲的,應該就是良辰。
一個男人,若是連最心愛的女子都無法護其周全,那無疑是最他一生最狼狽的敗筆。
沒有完全把握,他怎麼能讓那樣的困局發生在他與良辰的身上。
有一種隱忍其實是蘊藏着的一種力量,有一種靜默其實是驚天的告白。
可這些,他的良辰,不懂!
“那你又冒死踏入後宮領地做什麼?”她虛弱一笑,藏在雲袖裡的手卻不知不覺攥的死緊,像是要將什麼融於手心一樣,帶着一種狠厲與決絕。可是面上,依然是微笑着的。
“國宴秀選至今,早就傳出你榮升駙馬爺的風聲,可一直沒真槍實彈的動靜,我還以爲是因爲你惦記着我,可是沒想到,竟然早變了心思……”
她躺下身子,裹着蘭花蝶飛錦被,只露出一雙清透的眸子,在這昏暗的光影裡,竟然生出一種灼人的光芒,“既然放心不下公主,既然我們走投無路,陸大人……”
良辰深呼一口氣,胳膊支在牀上側頭看他,像是沒有力氣一般,身子一抖一抖,依然低低的語氣,但卻不復剛纔的溫暖。
“駙馬爺好走,恕良辰不送!”
“你能這樣想,那是最好。”陸遠兮突然輕嘆一聲,眸中爆發出最生硬的痠痛。
到如今,他已經無法奢望他的良辰,能懂得他謊言背後的情深似海。
誠如良辰所說,他們之間,確實是走投無路。面前曾經有千萬條的路,可是他的一着不慎,終是將兩人的關係,推向決絕。
他的良辰,不會原諒他的這種行爲,更何況是這樣激烈曖昧的方式。
他的良辰,永遠不會知道他困頓的處境和痛徹心扉的酸苦。
面對她的心痛,他只能用更勝百倍的痛楚來打擊自己。
除此
之外,別無他路。
接下來的時間,便是最難熬的,陸遠兮無法撇開劉連根兀自離去,只能靜候在一旁,等候劉太醫觀察雪蓮入藥之後的情況,生怕她有絲毫不良反應。
關鳩宮殿內,幾人相顧無言,尷尬是唯一的代言詞。
同一時間的乾坤殿內,只聽砰的一聲,陌易唐倒地昏厥。
大殿之上,皇上……皇上的驚呼聲,此起彼伏。
祿升奔到他的身邊,一遍焦急的扶起他的身子,一邊回身交代身後的小太監,“趕快傳喚太醫。”
太醫診脈之後,恭敬的諫言,“皇上,您已經三日未閤眼了。這樣下去,龍體安康無法保證,還請皇上以社稷爲重,保重龍體。”
那個無堅不摧的帝君,竟然因爲良辰的三日昏迷,而日漸消瘦,繼而昏厥。
陌易唐卻是擺擺手示意太醫無需多言,等到太醫退守到一側去,陌易唐竭力壓制住內心的莫名恐慌,“祿升,關鳩宮今日傳話來沒有?”
祿升斟酌了一番,“太醫會診,依舊沒查出白姑娘所中何毒。”
看着祿升沉重的表情,彷彿在暗示着她的生命正在一點點的耗盡。
又是一道悶雷伴着閃電,劃過乾坤殿,陌易唐的臉在忽亮忽暗的調製下,變得琢磨不定,“帶邊玲玉來。”
拖了三日,陌易唐終究是妥協了。
伴隨着歡愉的口哨聲,邊玲玉再次站到了陌易唐的面前。
陌易唐冷漠的聲音在大殿幾近凝滯起來,“你看起來很高興。”一點被拘禁的意味都沒有。
“這個自然。”邊玲玉自顧自的倒了茶水潤潤嗓子,“唐皇宣妾身過來緣由只有一個,你救不醒她。”
他因疲憊而滲出血絲的眼睛微微眯起,脣角淺彎,勾出一抹不屑到極點的笑意。
“宗人府那些上不了檯面的折磨人法子有不少,若是整不死你,朕不介意親手送你一程。”
【作者題外話】:這算不算虐了三個人~~其實,真的是寵文,不經歷傷痛,怎麼看清誰纔是長久陪伴在身邊的人,不是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