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易唐的確是被請到意如殿的,原本他還並不欲多說,倒是陸璇璣口若懸河之後見他依舊不爲所動,這才祭出殺手鐗,起身道內室取出一枚錦盒來。
陌易唐看着那絲絨盒子,突然覺得有些坐立不安,果然等陸璇璣將裡面的畫像取出來,再展開到他的眼前,饒是他再怎麼鎮定,心裡也掀起了驚濤駭浪。
“皇上,認得這個人吧。”陸璇璣眉眼生笑,指着上面的字跡,“是不是很像關鳩宮的掌事姑姑寸心?”
說是畫像,其實也就是簡單白紙黑墨勾勒出的人形來,能做到如此簡單卻傳神的表達出一個人的外貌,除了刑部卷宗,他也做不了別的想法了。
他冷冷斥責一聲,“天下張的幾分相似的人大有人在,朕若因爲寸心張的酷似冷無顏,就下令逮人,百年之後還不知道史書要如何詬病朕的昏庸呢。”
“臣妾又沒說什麼。”她勾脣一笑,嫵媚又動人,“就是無意中看到這個畫像,覺得若是流露出去,不明真相的人瞧見了,還以爲關鳩宮白姑娘最爲倚重的掌事姑姑,跟前朝餘孽不清不楚呢。臣妾也是怕再生事端。”
“無意中?”他倒笑了,順手拿過卷宗,壓制住心中的風浪故作平靜的開口,“這種東西是刑部的,朕很想知道,怎麼會到了你手中?你如何‘無意’中得到這個卷宗的?”
“遠兮如今在刑部當值。”一句話輕鬆的就將責任推諉在陸遠兮身上,“臣妾這個弟弟,可謂是一片忠心爲主,就算如今只是個刑部的五品,還是兢兢業業、鞠躬盡瘁,爲前朝餘孽這事,遠兮可沒少奔波。”
“遠兮是外臣,不好擅自插手宮廷內的事,便將這張畫像託人呈給了臣妾,讓臣妾代爲徹查。”
不得不說,陸璇璣的這一番話在他的心裡起了作用的。
又是陸遠兮,這男人還真是陰魂不散,陌易唐幾乎是心如亂麻,他不想深思這到底是陸璇璣編出來的謊話連篇,還是陸
遠兮真的在插手這件事,亦或者已經嗅出良辰與前朝之間的糾葛關係。
反正那個畫像擺在那裡,就是有十張嘴也是說不清的,索性也不再說,只是擰着眉頭。
這樣強大的沉默,陸璇璣自然心裡也是打鼓的,臉色變了幾變,到最後有些撐不住場面,軟了語氣,“臣妾擔心良辰也被矇在鼓裡,這事還是早點稟告皇上穩妥些,臣妾也是一片好心吶。”
“真是難爲你了。”墨色的瞳孔生生濃烈的嘲諷,他在宴上擺了她一道,一日未過,她就報復了回來。
誰說她不難爲呢,難爲她如此處心積慮的大費周章挖坑讓他跳。
翠玉進來奉茶的時候,屋內還是一片的沉悶,陸璇璣也學精了,試着轉移話題,先是明着誇讚了茶水點心,復又暗示性的表揚了一把端茶奉水的小丫頭。
翠玉紅着一張臉蛋,原本就比陸璇璣虛小几歲,在她的對比下,更顯得水靈靈,配上紅撲撲的臉蛋,滋生出一種讓人一親芳澤的衝動。
翠玉先是奉了兩盞茶,銀盤還託着一盞,按道理來時意如殿就陸璇璣一個主子,如今皇上在,兩杯也就夠了,這多出來的一杯,就有些門道了。
祿升站在一邊瞧着,也不做聲,只微微擡頭看了眼今晚被精心打扮過的翠玉,眸中掠過一絲瞭然。
在西夜,主子不方便侍寢,或者有其他難言之隱,推侍女出來伺候,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陌易唐不發話,陸璇璣自然也識趣的閉口不再言語,只是在喝茶的當口,眼神一撇,仔細留意了下杯盞,見是她往日用的那紫砂杯,這才放心的飲下去,放下杯盞的時候,又是眼神一撇,瞧見原本他的茶水下去大半,嘴角浮現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來。
不出意外的,陌易唐飲完茶說完正事便離開了,他前腳剛踏出意如殿的門,陸璇璣就緊跟着吩咐,“將翠玉送過去,皇上一會該用得着了。”
翠玉跪地對着陸
璇璣叩了三個響頭,不知是緊張還是心裡感激的,竟然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陸璇璣像模像樣的交代了幾句,大概就是皇上的喜好,該拿捏的分寸,完事之後不用慌張,她會派人去乾清宮接她回來,不會虧待了她云云。
翠玉點頭,在其他宮婢一片豔羨的眼神下,起身離去。
陸璇璣望着天上的銀盤圓月,竟然有些發睏,入秋的夜開始涼了,不知爲何她卻覺得心裡刺啦一聲竄出一簇火苗,切越燒越旺。
望着望着,便想到了今夜宴會上,景王連一個眼神都沒丟給她,不知不覺見,又有些後悔自己矯情什麼非要稱病,不然也許還能同他說上幾句話。
這樣一想,心頭的火,更盛了!
翠玉在乾清宮外沒有等候多時便被祿升領着進去了,進去之後直直就跪下了,跪了半晌卻不見有人讓她起身,擡頭一看,哪裡有皇上的影子。
她正侷促的不知如何是好,身後傳來踏踏的腳步聲,回頭一看來人,顧不得起來挪着膝蓋向他靠近,“汪大人,那杯下了春、藥的茶水奴婢沒給萬歲爺,下到了莊妃娘娘的茶盞裡,,您吩咐的,我奴婢都辦到了,奴婢能出宮了嗎?”
“我要你這條命也無用。答應你的,不會食言的。”汪凌峰話鋒一轉,“只是有件事,你一直被童玉騎在頭上,這次險些還被她們這一主一僕弄的丟了小命,就這樣走了,你甘心嗎?”
翠玉原本也生的模樣端正,眼睛甚至是微微上翹的丹鳳眼,若是含着媚笑也是風情萬種的,只是這一刻卻含着濃烈的恨意,“奴婢只是螻蟻偷生,哪能撼動浮生大樹。”
言辭之間,既無奈又心酸,汪凌峰扶着她起來,慢慢踱步到一邊坐下,“你若找到沈叔業,就說今晚莊妃打算拿來頂替侍寢的人氏童玉,你猜他會怎麼樣?”
翠玉猛然擡頭看他,汪凌峰索性說的更直接一點,“我記得給了你,兩包那種藥,不是還剩一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