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僅一退下後,陌易唐捏着她的手攤在自己的掌心把玩着,“朕倒着急,皇兒什麼時候才誕下。”
良辰被他一席認真的話,逗得是哭笑不得,剛纔還英氣十足應對南僅一的小女人剎那間便小女人態十足,眉眼含笑,與眼前權傾天下的男人,英俊挺拔的身姿,融合成完滿的圖景。
不遠處的陸遠兮看着他們攜手上位,狠狠灌了一口酒,烈酒入喉,辛辣的他眼角一澀。
陌笑之不知何時竄到他身邊,見他如此也不敢強行上去勸解,只示意身後的宮女上前,低聲吩咐,“將酒換下來,替上果子釀。”
坐定之後,除卻滿朝文武百官和後宮妃嬪悉數到場,南僅一左右兩邊分別位列兩位面容生分的使臣,兩人像是十分熱絡,中間隔着一個大活人,還時不時的伸頭交談,看得出來南僅一夾在中間,很不是滋味兒。
無獨有偶,太后看着滿殿把酒言歡的其樂融融,始終木着一張臉。良辰心裡一緊,擡頭去看陌景年。
今天的他換上了親王的服飾,座次被安排在緊挨着太后,俊朗風骨頗有皇家風範,對於衆人冷落的局面視作不見,自顧自低頭安撫着首次參加如此盛大夜宴的浣兒。
浣兒漸漸由侷促不安,恢復了孩童的歡樂活潑,像這種宴會,並非魚肉盛宴,案桌上擺着幾樣果碟,圍着幾樣樣式精緻的糕點。
浣兒每每嘗過一種,都將編者麻花辮的頭搖的跟撥浪鼓似得,陌景年倒是好興致,一樣一樣的夾過來讓她小嚐一口,最後終於遇到一盤子合胃口的果子,小丫頭頓時眉開眼笑。
眼見陌景年將一整碟子都端到小丫頭面前,太后終於看不下去了,“她這樣不成體統,你還由着她來。”
“浣兒還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太后不必事事強行違逆她的xing子來,皇家禮節的事情,等到大一些的時候,再讓嬤嬤教導,也爲時不晚。”
發話的是陌易唐,太后如今被他拿捏住命門,不敢公然違抗,一夕之間老去
的面容擠出一抹笑意來,連連稱是。
如此還不算完,陌易唐看着浣兒,依然是近乎含着微笑的面對着太后,“既然太后擔心浣兒禮節問題,那朕就擅自做主一把,着令景王攜浣兒暫住宮內,待浣兒學成禮節之後纔回封底,景王以爲如何?”
景王起身,“全憑皇上做主。臣,決無異議。”
衆人聽得出他話裡的恭敬,也看的出景王很是寵溺這個非純正皇家血統的女兒,原先打算再催促景年儘快離開京畿的朝臣,見此不由放下了半顆心。
相對於陌景年,良辰絕對是這場夜宴最爲讓人矚目的存在,她原本擔心博得大家視線的同時,勢必要招致詬病,卻沒想到朝臣對她竟然出奇的溫和。
她正納悶爲何,就見陌易唐一擺手,祿升會意,拿出黃絹聖旨來宣讀,“鎮國將軍率兵圍剿前朝餘孽,累功盡瘁,實屬戴罪立功,酌情官復原職。其女白良辰曉通大義,不屈南疆奸人*威,奮力抗爭助朕平定內亂,封號安國夫人。”
“事在人心有杆稱,朕這樣封號自然有用意的,你不用過於計較。”案桌底下,男人摸到她發着虛汗的手心,“不信,你等着看看。”
果不其然,聖旨才宣讀完畢,還未等祿升將聖旨抵到良辰跟前,殿下羣臣已經主動出列站定爲兩排,恭賀聲一聲大過一聲。
良辰有些坐不住,按照她原先的計劃,出宮不過是抽身逃離這裡,根本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再回到這裡,還機緣巧合的碰到內亂,自然而然的,很多人都得知了她在鄴城與皇上裡應外合,一舉平定禍亂,一時間被奉爲‘巾幗不讓鬚眉’的楷模。
一場借刀殺人的謀局不僅成全了她的私慾,還被美化成如此的功績,縱使良辰素日裡再怎麼冷清的xing子,也挨不過一波又一波的奉承話,不覺得就有些臉紅。
接下來便是進酒了,這樣的宴會陌易唐是要竭力表現出親民的印象出來的,遮掩兄弟嫌隙也罷,真心修補關係籠絡景王也好,陌易唐不顧朝
臣異樣目光,主動走下座位與景王寒暄,一時間殿內和氣融融。
汪凌峰瞭然他的心思,用眼神示意下面的人,鼓動他們活絡氣氛,不過片刻,殿內又觥籌交錯起來。
良辰被陌易唐強行帶在身邊,她這次出氣的溫順,在這樣的場合面前,做足了恩愛的戲碼。
其實也不算戲碼,如今兩人也算得上兩情相悅。
只是眼看一波又一波的朝臣過來恭賀勸酒,良辰有些架不住,景王也配合着陌易唐的戲碼,間或扭頭看一眼浣兒,確保她安然無恙。
“我來照顧浣兒。”良辰主動開口,蹲下來與浣兒玩耍。
景王微微頷首致謝,繼而扭過頭去繼續應酬。
良辰與浣兒正說笑着,衣襟卻被陌易唐輕輕扯了扯,“良辰……”
他的聲音猶如空谷中散發出,還帶着迴音,讓良辰有些聽到不真切,“駙馬與公主的大婚,因朕與良辰在外而耽擱,這一杯,該是朕與良辰端纔對。”
冷不防被拉起身,有些眩暈,好在有陌易唐眼疾手快托住她的身子。
“明日朕就着令欽天監給你們占卜個好日子,讓你們成婚。”陌易唐說的理所當然,頭也未低一下。
良辰擡頭就看見陸遠兮與陌笑之端着酒樽站在面前,他的脣角微微勾起,在他烏黑的瞳孔裡倒映着自己略微侷促和不安。
轉而陸遠兮的眼神移到陌易唐託在她腰間的大掌上,眸中瞬間冶煉出利刃一般的色彩。
往日如煙,如今再見面,良辰對他倒是心思澄淨的很,“駙馬爺,恭喜。”
她的聲音一如當初兩人當街相遇的清澈天籟,全然沒有歷經艱辛往事而攜帶的夾槍帶棒,依舊溫醇如酒,浸入他的心田。
只是當初的醇香,如今卻被紛繁複雜的往事調和成一把辛酸淚,混合着濃烈的酒,那麼濃重的辣味也掩蓋不了心中的苦澀,讓人難以下嚥,卻又不得不吞下去。
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