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白衣身形一晃,顯然被良辰有些刺激到,“你知道這是哪兒嗎?”
聞言,良辰擡頭看了看四周,除了身後的樹林之外,其餘是一片片綠油油的稻田,稻苗吐着新嫩的稻穗,待到金秋便會有農戶收割穀物進倉,可這個時節,稻田需要打理的地方並不多,是故一片蒼茫間,連幾個人影都見不着。
這樣的空曠,讓良辰在心裡更加堅定了要跟定這個男人的想法,不爲試探他,就爲路癡這事,她也不能讓自己落了單。
“我不知道這是哪兒。”良辰鼓動了兩腮,“若是沒猜錯,大概是帝都的南面。”
雖然她的話裡請求幫助的意思並不明顯,可夜白衣還是抽了抽嘴角,一時間不知道是該轉身離開,還是繼續爲這小女人繼續當保鏢,“你如何斷定這是帝都南面的?”
良辰眯着眼睛笑了笑,彎腰蹲在田埂上,伸出白嫩的手,撥了撥稻田裡的淤泥,“你看,這泥土呈現黑色,在西涼,我聽說帝都南面一代有這種黑土,適合栽培水稻,可以說國家的米糧儲備八成是來自這裡。”
見她分析的頭頭是道,夜白衣這才復又正色睨了她一眼,“我發現,你總能在我意興闌珊的時候,對你很是驚奇。”
良辰站起來,行了兩步路,旁邊就是小溪,用清水將手上的污漬洗去,配合着慢悠悠的搓洗動作,還有她的回話,“彼此彼此,你也讓我很驚奇。”
“我不認爲你現在回帝都是個好選擇。”夜白衣將下頜擡了擡,良辰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黑壓壓的樹林彷彿昭示着深不見底的暗藏殺機,明瞭他的意思,良辰心裡掙扎了一番,到底還是堅持己見。
“我倒是跟你的想法不一樣,與其在這離帝都幾十公里外的荒野,被他們圍堵截殺,倒不如回帝都去,古人有言,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他們鐵定料不到我們回冒險回去。”她說着便站到他的面前,鎮定的眼神如同正午的陽光,帶着灼熱的
信念折射入夜白衣的瞳仁。
“我們?”他挑了挑好看的眉頭,白淨而修長的大掌摩挲着下顎,帶着七分戲謔三分打趣的聲調,開口道。
“什麼時候成了我們了?他們追殺的是你,和我可沒有關係,你要回帝都送死可以,我不攔着,可別拉着我一塊。小爺我可還有宏圖大志未完成,恕不能陪你這個小娘子上刀山下火海了。”
他這樣一說,良辰心裡一驚,心裡暗忖:倘若他與黑衣人是在唱雙簧給自己看,現在不該是想方設法粘着自己麼,爲何她已經給了臺階,他一副推三阻四的?難道此人當真跟黑衣人不是一夥?
見良辰半晌無語,夜白衣知她別有想法,也不點破,拱手行了禮,“清嬈姑娘,就此別過,你好生保重。”
見他轉身,邁着步子便要走,良辰再也顧不得其他,按下心裡的狐疑便快步跟上他的步調。
夜白衣見她跟了上來,也不攆人走,只漂亮的眉頭緊巴巴的皺着,“怎麼?”
晨光帶着早晨清新的溼氣,撲面而來,染着晨陽的光輝,柔和的撲灑在她的身上,就連眨眼睛的動作都帶着幾分空靈,夜白衣只覺得配合着她狡黠的目光,就連她的勸說都帶着三分蠢蠢欲動,直擊人心。
“夜公子此言差矣,不光我要好生保重,你也要小心謹慎纔是啊。你可能不知,追殺我的那些黑衣人都是無雙教的,他們教主荒淫無度,幾十歲的老頭子了,還要搶我回去做小妾,我都跟他說了心裡有了情郎,他還是不放……”
良辰正說得帶勁,豈料前面的人突然站定,一個不注意她便撞到他的背上去。
夜白衣回頭,見她用手扶着額頭,也不問她痛不痛,一雙瞳眸噙着似笑非笑的小眼神瞧着她猛瞅着,“你從哪兒聽說是幾十歲的老頭子?”
“誰說我是聽說的,我是親眼所見。你那是什麼眼神,不相信我說的嗎?”
夜白衣兩手交叉環抱着臂膀
,“好啊,就算你說的是真的,真的有個幾十歲的教主意欲對你不軌,可是然後呢?還是跟我沒關係啊。”
良辰伸手捋了捋鬢角的凌亂的髮絲,藉着這個動作閃避他的直視,穩住心神後才復又開口道,“然後我就跑出來了,後面的事你就能猜到了啊,昨夜那些教衆回去一旦稟告實情,老頭子肯定會誤以爲你就是我的情郎,他是不會放過你的。你看要不這樣……”
在他越來越大的笑聲裡,良辰終究是說不下去了,夜白衣笑的前俯後仰,哪有先前的一派逍遙公子模樣,一邊笑的直不起腰,一邊戲謔的開口道,“編,你繼續編,小爺我好久沒聽故事了。”
見他油鹽不進,刀槍不入的架勢,良辰低頭,埋首培養了下情緒,再擡起頭來儼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摸樣,“夜公子,實不相瞞,我是不認得回京的路,而且身上也沒有盤纏。”
“早這樣說不就好了,好好的姑娘家,非要學騙人。”
“那不是騙,你救了我,自然得罪那些人,我覺得公子還是跟我一道回帝避一避風頭,纔是上上策。”見他依舊不肯答應,良辰心裡對他的懷疑度已然降低不少,或許他當真是湊巧救了自己,遂改口提議道。
“既然夜公子不將那些雜碎放在眼裡,那可否麻煩你,請帶我到最近的鎮子,我僱了馬車就可以自己離開了。絕不再叨擾你。”
明明是請求的話語,偏偏被她說成天經地義的語調,那樣一副篤定的神色,讓他心裡一個激靈,研磨着她的面相好半天,竟然琢磨出一股熟悉的感覺來,於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謝夜公子!”白良辰看見夜白衣的頭輕輕的點了點,心中的大石頭終於徹底放下,不管怎麼說,只要有人幫自己,總好過自己漫無目的的走吧!
而且已經過了一夜,皇宮裡早就應該知道自己不見了的消息。那麼此時依舊躲在京城裡的青蕪勢,必會成爲他們尋找的另外一個目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