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道,太后之子,並不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甲,撇去他仍舊是個精彩絕倫的戲碼,他是長在陌易唐心裡的毒瘤,若是要忘記這號人的存在,便只有割掉毒瘤,即便要拼去自己的性命。
如若不然,指不定哪日這帝位就不保了!
不可不說,汪凌峰的一席話,一擊即中,見血封侯!
陌易唐擡頭,稍遠一些看他,墨色瞳子現出痛楚與隱憂,“依你該當如何?”
在看到那雙怒中含憂的熟悉眸瞳後,跪於地上的重臣,才勉勵扯起嘴角擡起頭來,他看着眼前顯然是無奈多於怒意的男人。
“皇上,東崖援兵近在遲尺,此刻若立刻文書批給南僅一,應允了白良辰爲和親郡主,鄴城爲難,三日內便可解除!”
話匍出口,汪凌峰頓了頓,可想起陌易唐曾經爲那個女人神思恍惚的聽不進自己的諫言,更加堅決的勸道,“皇上當真要爲了一個女人,斷送肩上偉業乃至身家性命?”
“微臣懇請皇上切勿因小失大,如今箭在弦上,兒女私情且放一旁罷了!日後成了大業,想要什麼樣的女子都不過是皇上一句話而已!
陌易唐從始至終都未再開口說一言一語,汪凌峰心底也起了一陣疑竇和不確定,雙拳緊握,猛然將頭叩在大殿的宮磚上,發出一陣急促的咚咚咚聲。
伴隨着叩首的悶哼,傳來的還有汪凌峰低沉而堅定的諫言,“皇上,爲今之計,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人一旦對自己早已設定好的事,感到失控的時候就會變得莫名其妙的躁動,可陌易唐畢竟是個精明的人,短暫的沉思過後,他問,“你方纔說南域的邊玲玉去了鄴城?”
汪凌峰不明所以,只點頭回答,“回皇上的話,那邊玲玉年方十六,南域國師一手將她推上大統之位,只是不知道爲何會親臨沙場。不過,鄴城戰報說是親見邊玲玉本人,應該假不了。”
聞言,陌易唐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過了一會兒,原本冷
酷的俊嚴悉數化去,臉上唯剩勝券在握的篤定,“爲今之計,只有一條路可走嗎?朕倒覺得,未必!”
隔日大早,青蕪正在伺候着良辰梳妝,今日她打算想個法子出宮去,只有出宮才能見到遠兮。
良辰從來都不是矯揉造作的主,與其在這裡氣血攻心昏厥不振,還不如找到他,當面問個清楚。
假若一切只是誤會,那便皆大歡喜,假若他真移情別戀,所謂君既無情我便休,縱使心裡萬般不捨,她亦然會放手。
良辰正思忖着該尋什麼理由,才能讓陌易唐放行,就見寸心風風火火的衝了進來,將她拉了起來,“我的好姑娘,別梳妝了,快隨我到點兵臺去。”
沒給良辰機會發問和反駁的機會,寸心拽着她的手腕就往外點兵臺奔去。
到了點兵臺,縱橫的兵衛擺出浩大的陣仗,黑壓壓的一片之中,有一抹鮮亮的明黃映入她的瞳眸。
薄薄的夏日晨露映照下,陌易唐一身戎裝,頭戴束髮金冠,戰馬旁掛着削金斬玉的寶劍,眉宇間,那股張揚着王者之氣,撲面而來。
只一人站在此處,已給人震懾千軍萬馬的威懾力。
良辰曾不知,這人不僅是帝王之相,竟有將帥之勢!
低頭問寸心,“到底怎麼一回事?現在可以說了吧。”
寸心壓低了聲音回答,“奴婢今早起來想給您做個湯圓吃,結果小廚房沒了糯米麪,便掌了燈想去御膳房尋些回來,路上正遇到容嬪、落嬪帶着一干人急匆匆的趕路,奴婢找人問了才知道,她們這是來給皇上壯行的。”
“壯行?”良辰自人羣中擡頭,有些疑問的開口,“鄴城嗎?”
寸心表情嚴肅,點頭鄭重道,“鄴城若是失守,越過扶搖山便直取帝都,南疆北域之師此次勢如破竹,聽聞皇上昨日連夜召集六部尚書商定對策。”
聞言,良辰驚訝甚盛,疑惑的看着能將戰事分析的頭頭是道的寸心
一張瓜子臉配着侍
女的髮髻,脖頸藏在半舊的宮裝裡只隱約看見一片雪白的肌膚,若非早知道她不過是深宮裡的宮婢,良辰定會在此刻誤以爲寸心繫出名門之後。
說話間,陌易唐已經注意到這邊,翻身下馬,按着寶刀跨步而來,“你怎麼來了?”
他眸中不加掩飾的焦灼讓良辰無從迴避,但想到另外一個人,旋即心裡又是死水一潭,“皇上,這是要御駕親征?”
他揚眉,“你來,是想跟朕說些什麼嗎?”
見他隱隱有些期待的眼神,再看看旁邊站了一溜排的妃娥,想必已經有人問過他是否用過早膳,良辰自可不必再嘮叨那些中聽不中用的場面話,“皇上御駕親征,必能馬到功成!”
“好!”看的出來聽了她的話,陌易唐的興致很高,本想再說什麼,汪凌峰幾個箭步上前來,“皇上,臣等定竭力勸服南相,需不了幾日,就能揮兵相助。”
汪凌峰正事回稟完,極快的覷了良辰一眼。
陌易唐俊眉一挑,點頭表示瞭解,“有良辰一句‘馬到功成’就夠了,早起風大,你回去吧。”轉而又吩咐寸心,“這些日子不太平,仔細看顧好你家姑娘,做好了有賞。”
言下之意,照顧的不好,自然要罰!寸心一個激靈,趕忙領命。
等送行了陌易唐,良辰每每回想起來他別有深意的一眼,怎麼都覺得汪凌峰對她似乎存了什麼不善之心。
這也怪不得汪凌峰,在他看來,若是七哥聽了勸,同意將白良辰當做和親人選,根本用不着御駕親征。
送行了御駕親征之師,汪凌峰帶了幾名大員前往驛站,打算勸服南僅一出兵援助。
衆人你來我往,你長我短,脣槍舌戰,彼此不讓。
東崖使臣一行人,權當此事是發揮自我演講能力的外交演練,說了一通,爭了一片。
從朝綱體制到鄴城的一草一木,事無鉅細皆拿出來爭議,總之就是不肯正面答覆出兵之事,鬧得汪凌峰不甚其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