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又回到了從前,兩人對座談心,總是一個說得眉飛色舞,一個傾耳專注傾聽。
“以前你待我這麼好,可是現在……”說着說着,嚴真真到底還是覺得傷感,頓住了話音,喟然嘆息。
“你總說我待你有多好,我想你待我一定更好。”龍淵低聲道,“儘管我還想不起往事,但是我知道自己的性格,如果不是感受到你待我的好,我一定不會待你這樣好。”
嚴真真回想了一下,似乎並沒有覺得自己待龍淵有多好。記憶裡,似乎都是龍淵對自己的好,一樁樁一件件,想起來便覺得心臟處涌出一股暖流。
“不,是你待我更好。”她柔聲道,含着笑意看向龍淵。
“我心裡明白的。”龍淵低頭看向自己的手,“你說過,我以前是一個殺手。”
“你可不是普通的、一般的殺手,而是鼎鼎大名的殺手之王!”嚴真真急急地說道。
龍淵的脣邊隱隱浮出了笑意:“那還不是殺手麼?”
“那可不一樣,要知道,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出狀元。殺手也是三百六十行之一,你便是殺手中的狀元!”嚴真真熱切地打斷了他落寞的回答。
“這天底下,興許唯有你會這樣的想
。真真,儘管我不記得我們以前的事,但我知道,在我的生命裡,你是一個最重要的人。每次面對你,總會覺得特別親近。”
嚴真真不由喜上眉梢:“真的嗎?”
龍淵嚴肅地點頭:“真的。”
“我知道你從來不會騙我,儘管那一年你要南去,避重就輕地不肯說出危險,但你還是沒有騙我。”嚴真真快樂地笑着,“我真高興。你其實還是關心我的,要不然,也不會恰好就在我最危險的時候救下了我。要是沒有你。恐怕我真要有一半身子進了虎嘴。”
“不許胡說。”龍淵伸出手想要捂住她的嘴,卻在觸及她脣瓣時停住了手。
嚴真真有些小失望,不管是以前的龍淵。還是現在的,他都不願輕易越過雷池一步。她擡起手。接住了他的。這隻手的掌心處,有着厚厚的繭子。她的指尖,輕輕拂過繭子的表層。
“我的手粗糙得不能看。”
“不,我喜歡這樣的一雙手。”嚴真真誠懇地說道,“那是一個英雄用以記錄苦難的方式。”
龍淵神色微動,看着她不言不動。
“我沒有騙你。”嚴真真再度強調。
“嗯,我知道你不會騙我。”龍淵勾起了脣線。“因爲你活得那樣真,那樣誠,也許我正是被這樣的你吸引的。”
嚴真真滿意地點頭,又問:“你什麼時候來京城的?我記得上次接到的消息,還說你在揚州當廚子呢!我還以爲……你對做廚子上了癮,忘了我。”
“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我之間的身份,我一邊做菜,一邊在想,如果我來見你。恐怕會是百害而無一利。”
“怎麼沒有一利?”嚴真真歪着頭反駁,“至少,見到你我便很開心,有個人肯傾聽我說些廢話。也是一種享受啊!”
“傻丫頭。”龍淵寵溺地笑了,“往後可別再輕身犯險,那隻虎我已殺了,替你剝了虎皮
。”
嚴真真嚇了一跳:“你把那隻大虎殺死了?”
“你不是說它的皮很好看,想要用虎皮做件衣服麼?”
“呃……我只是說說而已。”嚴真真張口結舌,“那虎……四個侍衛圍攻都沒能殺死,你有沒有受傷?還叫我不能輕身犯險,明明你纔是那個輕身犯難的人!”
看着嚴真真激動的“控訴”,龍淵的笑容更深:“你忘記我的身份了?我是個殺手,雖然記憶沒有恢復,身手可是恢復了。 殺只老虎,還不是手到擒來?不過,虎皮太沉,我替你處理好了再送過來。”
“嗯。”嚴真真不想違拗,便輕輕點頭。儘管她在現代其實並不愛好皮草,但這時候卻不是和龍淵大談保護動物的時候。再說,在這個時代,東北虎還被人視作害人之獸,正欲除之而大快,離瀕危還遠着呢!
“對了,我還從虎窩裡掏出一對小虎,你若是喜歡,給你當寵物。”龍淵忽地一笑,變戲法似地從斗篷裡掏出了一個籠子。
“啊?”嚴真真下意識地把頭往後仰了仰。
把小老虎當成寵物?自從有了動物空間,她有了一點收集寵物的癖好,但還從來沒有想過養一對老虎當寵物罷?
“上次看你逗弄小兔子,想必你是喜歡的,本來想去捉一對兔子經你。不過,我瞧它們比兔子可愛多了,便裝在籠子裡送你。”龍淵沒有注意到她的神色,伸出手指撫摸了一下兩隻小老虎的頭。
嚴真真這時候才發現,原來這兩隻老虎,竟是罕見的白色。她以前在上海野生動物園裡見過白虎,但人家那是人工繁殖的!而據她所知,只有印度白虎,是白色的。可京城說北不北,但也不至於南臨印度罷?
“它們不會是生病了罷?”嚴真真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沒有,只是餓了,我找了些羊奶喂,可能還沒有吃飽。”龍淵頭也不擡,“你注意到它們身上的顏色沒有?它們的父親,應該是一隻白虎。”
哦,原來是子肖父。嚴真真訝問:“你怎麼會知道它們的父親是白虎?據我所知,小虎們並不和父親生活在一起
。”
“我見到山裡有一隻白虎。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除了是它們的父親,再無法解釋這一帶會出現兩隻虎了,不是嗎?”
這話,聽起來似乎有些道理。那隻老虎也不知道是病變還是印度的舶來品,至少爲這一對小虎找到了基因方面的理由。
“可是這虎……長牙了以後會不會咬我啊?”嚴真真擔心地問,“而且,我和它們母親之死還有着不淺的關係,日後不會成爲它們報復的對象麼?”
龍淵啞然失笑:“你的想像力,可真是豐富。這麼小的老虎,哪裡會有記憶?再者說了,你也沒有殺它們的母親,那是我動的手,便是要報仇,也不會找上你的。”
“可是……它們是食肉動物啊,就是沒仇沒怨,我覺得也可能會被咬死。”
“你可以劃開自己中指,把血塗抹在它們的額頭。”龍淵接過她的手,看着十指如蔥,倒有些不忍心下手,只得又把手給推了回去。
“這是一種古老而神秘的儀式麼?”嚴真真好奇地問。
“是,你不用劃得太深,只要有一點血便可。”龍淵看着她喜孜孜地拿起一把水果刀,忍不住膽戰心驚。
“血太少了會影響忠誠度,我還是多劃一點好了。”嚴真真慨然回答。她纔不會爲自己失血而擔憂呢!到空間裡倒頭睡個兩覺,百病全消。
龍淵想想也有道理,倒不能因小失大。若日後被兩隻小虎反噬,那可得不償失。因此,便強忍着心痛,看着嚴真真狠狠心割了一道大口子,依次劃在兩隻小虎的額頭。她看看還有些不過癮,正打算再劃一次,一下子被龍淵握住了手。
“已經足夠了。”
“我想保險一點兒。”嚴真真意猶未盡地拿着水果刀比劃了一下。
“放心,這次我肯定。”龍淵認真地許下諾言。
嚴真真“嘶”了一聲:“好罷,怪不得人家說是十指連心,果然疼得厲害。”
龍淵早從懷裡取出刀傷藥,替她灑在傷口上:“誰讓你劃得這麼深?其實真不用這麼多血,有一些兒也該夠了
。”
“爲了以後不被咬,還是今天出次大血。”嚴真真呲牙裂嘴道。
“你呀……”聽着龍淵熟悉的又愛又恨的無奈聲調,嚴真真一下子忘了十指連心的疼痛,開心地笑了。
從失去龍淵消息開始,到意外見面,卻發現他失去了往昔的記憶,嚴真真在失望之餘,也曾感謝上蒼,至少他還活着。
只有活着,纔會有希望。
所以,她一直在用這句話爲自己打氣,相信經歷過一次感情,還會再經歷一次,可心裡始終沒有底。在金陵,畢竟還有她的情敵七姑娘呢!
直到現在,她才覺得,過去的擔憂都只是浮雲。
“龍淵!”她低低地叫,把臉埋在他的掌心。粗糲的繭子,磨過她嬌嫩的肌膚,卻在心上留下一段淺淺的漣漪,一圈圈盪漾開去,經久不散。
這是她眷戀的味道。
“你會留下麼?”她喃喃地問,帶着希冀。
“我在金陵還有一點事要處理,陳思雨那裡總要交代一聲,還有七姑娘……”
嚴真真的心臟驀地收緊:“七姑娘?”
“對,她那裡還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我要去問個明明白白,關於……我的身世。她模糊地說過,但我覺得仍有疑點。”
“其實她說的我也知道……”嚴真真急切道,“你不用回金陵,我可以說給你聽。”
既然有疑點,那就說明他們之間需要朝夕相處。這一點,是嚴真真無法接受的。她和龍淵算是一見鍾情和日久生情的結合,那也不能排斥他和七姑娘日久生情罷?自己鞭長莫及,離他太過遙遠,以七姑娘的“狡詐”,保不住挖一個陷阱,便把龍淵給網進去了。
龍淵安慰:“不會耽擱很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