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惆的辦事效率很高,用過中飯,就讓人去把瑞蚨祥的掌櫃叫進府來。
掌櫃很和氣,大約深諳和氣生財的道理。縱然秋雨如霧,涼風輕卷,他也戴着一肩的潮溼,滿臉堆着笑容打拱和揖,張口就是一串奉承話,饒是嚴真真有心理準備,知道這些話作不得準,也差點被捧得飄飄然踩到雲朵上。
“你就別誇王妃了,快把最新的樣式給呈上來,讓王妃仔細挑着。”孟子惆卻懶洋洋地連個笑影兒都沒回,偏是人家還覺得很正常,那態度越發的殷勤。
“王爺請放心,小的哪敢拿舊年的式樣來胡弄王妃?”掌櫃依然滿臉笑容,又不覺得過分的諂媚,並不讓人生出反感。
“唔。”孟子惆淡淡地應了一聲,小丫頭忙把掌櫃領出房間,在偏廳落座。
“只拿兩套出來罷。”嚴真真無奈地挑了兩套,“只是這玉器,可以鑲些金子。一來色澤豐富,二來又顯得更加貴重,三來不易打碎。”
“玉鑲金子?”掌櫃的一愣,“自古以來,也沒有這樣的打法兒,王妃可能說得更加詳細些?”
嚴真真沒想到自己隨口說了這麼一句,就給人家出了難題。金鑲玉,明明是後世最平常的款式嘛!
“就是在玉器上鑲些金銀……”嚴真真把自己現代常戴的一個玉墜子畫了出來,“就在這裡打個金釦子,或者外角包金銀。”
掌櫃眯成兩條線的眼睛,頓時睜得跟黃豆樣大:“妙啊……這倒是個新奇的主意,真難爲王妃怎麼想得出來!只是這玉器鑲上金銀,倒不知道工匠們能不能做……這麼着罷,若是能成了,小的也不敢收王妃的銀子,只當是孝敬王妃了。”
“那怎麼好意思?”嚴真真覺得人家生意人也不容易,自踏進王府來,這位年過六十的掌櫃大人就沒直起過腰板,自然不想占人家的便宜。
“只求王妃一件事兒。”掌櫃的神色很誠懇。
“什麼?”
“這法子請王妃暫且莫給旁人說去!”
哦,原來是想搞壟斷!這掌櫃,可真夠精明的。
嚴真真沒好氣道:“於我可沒有什麼好處!”
掌櫃的想了想,忍痛似地道:“不單這兩套頭面兒不收銀子,就是王妃日後要打什麼首飾,小店都給王妃打個八折,如何?”
“您老人家可真會做生意,首飾這東西本就是重利,打個八折您也不賠。”
“是,王妃慧眼。”掌櫃又堆起了滿臉笑容,“這麼着罷,王妃若往後再能畫些樣子來,每回都附送兩套頭面,如何?”
商機!
嚴真真剛想回絕,腦袋裡頓時冒出了這兩個字,眼睛微亮,笑容深濃:“我要那麼多頭面作甚麼!其實這些首飾的樣子,我還有很多。”
掌櫃斗膽看她,見她笑吟吟地胸有成竹一般,沉吟良久,才咬咬牙關:“好,王妃若每月能提供兩件新樣子,我們瑞蚨祥便算王妃半成股子!”
雖然百分之五的股份有點少,但勝在細水長流。瑞蚨祥能成爲百年老店,想必還能繼續百年下去。只要鋪子不倒,自己便有穩定的收入來源。
嚴真真也不貪心,含笑點頭:“好,就這麼着辦。回頭掌櫃的拿份協議來,我們各自找個中人,彼此簽字畫押。”
“王妃想得周到。”掌櫃無奈地搖頭。
“在商言商。”嚴真真莞爾,“這種工藝絕對可行,因爲早有成功的先例。”
“果然麼?”掌櫃心喜。
嚴真真含笑點頭:“絕無虛言。”
於是掌櫃歡歡喜喜地去了,嚴真真也很高興。碧柳因在養傷,小丫頭們服侍得總是不大如人意。打翻了一銅盆水之後,更是誠惶誠恐。
“行了,這裡沒什麼事,先下去罷。”嚴真真受慣了平等教育,做不來擺着面孔訓人的架式。況且這些事情,自己也未見得就不會做。
她也不更衣,只進房去給孟子惆請了安:“王爺,這會兒我去那邊服侍太妃用晚餐,先給王爺把菜端上來罷。今兒吩咐,做了兩碗燕窩粥,若是胃口好,不妨多用兩碗。”
“等你回來一同吃罷。”孟子惆從書上擡起頭。一張俊臉映着夕陽,更顯得美不勝收,讓嚴真真急忙低頭,不敢再看。
美色當前,會出原則性的大事兒的。
幸好王太醫打了一記預防針,讓她有了緩衝的餘地……
太妃正和齊紅鸞緊急地商量着對策,從眼線傳來的消息看,孟子惆分明已經起了疑心。齊紅鸞走了兩趟正院,也只看到枕頭下面露出來的賬本角兒。而且兩次看到的位置分明並不相同,怕是已經被翻看過了。
嚴真真來的時候,自然是兩手空空,兩人的臉頓時拉得比馬臉還長。
“給太妃請安。”嚴真真只作不懂,仍然笑吟吟地恭順行禮。不過,這回卻吸取了教訓,只行常禮,並沒有跪到地上。她決定在碧柳把還珠格格里的小燕子版“跪得容易”做好之前,就打馬虎眼了。
“起來罷。”太妃瞪了她一眼,因不是月半大節,雖微有不敬,也挑不出什麼大錯兒。
“是。”嚴真真順從地站於一側,“這會兒還沒有傳膳麼?”
“姨母正等着要教你管家呢!”齊紅鸞忍不住搶白。
嚴真真一臉的驚喜:“真的麼?只怕是耽擱了太妃安歇,讓媳婦好生過意不去。只是咱們府裡,除了向太妃討教,又別無他法,只得偏勞太妃了。”
“既然要討教,且把賬本子拿來罷。”齊紅鸞到底城府比不得太妃,很快就直接敞開了心扉,道出了自己的意圖。
嚴真真不動聲色,還露出了一臉的歡喜:“自然是要拿來的,不過還得緩上兩日。王爺今兒還看了賬本子,臉色有些不大好,我還真不敢開口向他要呢!我瞧着王爺看了大半,總不過一兩日的功夫,便能還了來給太妃。”
兩位聽衆各各色變:“什麼?王爺已經看了賬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