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09-12-24 9:21:34 字數:3190
上官逸顫抖着脣,忽然提高了聲音:“她真的在哭?!當日我走出了,我再沒見她最後一眼,你是留在那的
,你說她倒是有沒有淚痕。”
霍靜輕輕緩了口氣,出言無奈:“我當時……並不敢看她。”
他微微笑着,不言語,笑容中滿是痛苦。
霍靜回身取了熱毛巾,輕拭他額頭細密的汗滴,動作輕柔,她覺得自己還是輸了,又一次徹徹底底輸在了
這個男子面前,至今她對他依然是深深的愛戀,連着他眼裡因其他女人而生的痛意,都愛的全盡。
“你對他……也這麼溫柔?”他竟然回了神,突然凝神看着她。
霍靜手一頓,胸口猛然疼了一下,像是被尖銳之物狠狠劃過,卻絲毫不留痕跡。
“我提起他,你又疼了?”上官逸輕輕嘆了氣,冷冷笑着。
霍靜咬緊雙脣,直到感覺到血的腥澀,她討厭上官此般的不屑,他的不屑是不是就是告訴自己他其實並不
在意。
“你在意的只是……他。”霍靜忍了眼淚,仰起頭定定的望向他,“無論是夏明初,還是任何人,都不是
你最在意的。你心裡最最不肯放下的人終究只有一個上官裴!”
上官逸神色不動,恍然間微微笑了起來,猛地伸手將霍靜拉到胸前。她貼着他的胸口,聽着他心臟劇烈的
跳動,感受他因爲憤怒急促的喘息。每每提及那個人,他都無法藏好自己的情緒,他的恨意實在不怕讓全天下
的人都清楚。
他報復的解去她胸前的衣釦,她突然流下淚來,緊緊握上他的手,還是忍不住道:“他……”
上官逸猛然垂下頭,用炙熱的脣堵住她即將脫口而出的言語。她忍不住伸手摟住他,這麼多年,她以爲自
己可以忘記的……但卻沒有忘記他的味道,這脣間的溫度,這脣間的氣息……即便相隔五年之久,卻依然的熟
悉,她甚至以爲,下一秒鐘,自己就能夠回到豆蔻年華時的初戀情懷。只是,她記得,而他仍能記得嗎?五年
之前,是自己隨他尋訪名山大川,是自己與他相吻纏綿於瑤庭玉階之前,也許她該向他要一個承諾的。只怪她
太自信,深信不需要那紙荒唐無趣的言語,他的眼中,他的身邊,他的心上,永遠只有自己。
腦海中一片混亂,記憶和現實錯綜複雜,此刻難以清醒卻又無以沉醉,她還是硬生生將他推開,深深地看
着面前衣衫不整的男人,她爲他感到了痛心。
上官逸的眼神不再迷離,恢復了平靜。
“原來所有的人都在變,連靜兒你也是……”他的聲音無力,卻也在剋制着某些感情,“今日再看你,總
覺得與方時不是一個人了。”
“方時,又是何時?!”她決絕的看着他,忍住滿腔痛苦。
他望着她,並不言語。二人皆自清楚,方時距今日已是太遠。五年,足以蔓生一段情感,卻斷不了舊緣。
他上官逸另結了新歡,她霍靜還是卑微的忘不掉,剪不斷。
“你要是記着,自己抵死要嫁的人是我,婚書上金玉命定的姻緣是你我。也許這樣想,我們都會好過很多
。”上官逸言語中透露着絲絲縷縷的無奈。
“真的能夠嗎?如若真是那樣,那她於你是什麼?!你真的甘心……自己的生命中沒有她?!甘心她於你
是無關緊要的陌路人?!”
這話,怕是他自己也是問了千萬遍,可是答案只有一個——他放不掉。他放不下真命姻緣,更放不下那份
爭來奪來的幸福。
“還記得……”上官逸輕呼了口氣,語氣更輕,“你出嫁之前,我對你的允諾嗎?我說無論哪般,我還是
會把你接在身邊。我做到了,現在……反是你不能接受。”
霍靜顫慄着起身,感覺自己的聲音在整個大殿的上空迴盪:“你是說過,那句承諾我咀嚼了五年,亦支撐
了自己五年。可如今,我覺得這樣的自己真不堪……”
她匆匆背過身去,淚水倏然墜下。
“背棄他,與我行夫妻之事就這麼不堪嗎?”他的話語沒有責備,沒有動怒,只是淡淡的自嘲。
霍靜咬了牙,忍着不回頭:“不是……”
“那麼,背叛我,背叛你自己的心,和他做盡那種事你就很坦然嗎?”他的聲音在一瞬間迸發,霍靜的心
一緊,他……終於動怒了嗎?
“普天之下,你這般堂堂正正私房走野的女人還真是不多了呢。你說,你算入的哪門私方,我是野,還是
他?!”他低低的笑着,卻聽不出一絲歡快。
一股酸脹從心底猛地涌上直衝到霍靜的眼底,堂堂正正,私房走野,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錘子,狠狠落在胸
前,直壓的她喘不過氣,說不上話,隻眼淚一顆顆不受控制的落下來。霍靜甚至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哭,但是
眼前的這個人,他竟然可以用最閒適的態度說出世間最冷硬的話!竟然用這種話來摧毀自己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是因他而生的脆弱。
她狠狠轉了身,直直的盯着這個天底下最冷漠自私的男人,胸中的怨氣直逼到了嗓子眼。
“是——我是堂堂正正,我也下賤,但我告訴你,和他做的時候,我不僅坦然,還無限歡愉。不管從前的
自己是如何不顧臉面的追着你隨着你,更不管什麼婚書上的白紙黑字。我的記憶中,他是我嫁的人,是我唯一
的男人,我寧願爲他守節,也不想做你無數女人中的一個,還有……這張牀躺過你數不清的女人,我雖然不幹
淨,但也嫌它髒。”她哽咽着再也說不下去。
上官逸緩緩坐起了身,淡淡地盯上她,那眼神太複雜,她也看不出他的情緒。
屋裡突然靜得出奇,她仍緊緊盯着他。
他輕咳了幾聲,“你不堪的是這個嗎?不堪……和那些嬪妃。”
眉頭皺了皺,淚流下來,“不是……我只是覺得自己不堪。”
這內室的燭火,暗了又明,明瞭又暗,終是太恍惚……
樓明傲領着司徒一離開彥府時已是黃昏向晚,彥予依然沒有醒,只是在夢中囈語了幾聲便再無聲息。從早
到晚,樓明傲似乎都在盡一個母親的職責。她和彥慕二人卻是刻意的疏離,甚至他送她的一路上都不敢越雷池
半步,不僅是因爲全程有司徒一的“陪伴”,還有一些額外的情緒自二人心底蔓延開來,外人不懂,只二人心
照不宣着,那是一種求穩之心,淡然灑意地維護這一池淨水,誰也不願意攪渾了它。
馬車上,憋悶了太久的司徒一終於出聲道:“你還會來彥府吧。”
樓明傲倒也不掩飾,手下加緊了勾毛線的手速:“看樣子一次不夠。”
“你就這麼急着把襪子打出來?!”
樓明傲捻了線應道:“你爹過了年就要病癒應職了,聽說兵部溼氣重,要是再帶回來什麼疑難雜症就不好
了。”
司徒一鄙視的笑了笑:“別把自己說這麼偉大。我知道,爹病一天,家裡的銀子在你眼裡就是少了一半。
”
樓明傲被人識穿了小心思,仍死撐着臉皮道:“你一讀書人哪裡來的這個世俗?!”
司徒一倒也不跟她犟下去,雖說是動機不純,但也好歹爲父親做了實事。偏頭擡了簾子看着天色逼近遲暮
,只道:“今天父親也會等我們用膳嗎?”
“我不在,他不敢動筷子。”樓明傲忍不住小得意了道。
東院的廳桌前擺上了十六道膳食,今日又恰是十六,倒是配的妥當。桌前只坐了司徒一人,平日裡無論等
的多久,都是見了那女人落座再開膳。只是楊回琢磨着,等那個女人回來了,不知主上還有沒有機會去沈君堂
,到那時,怕是連一個沈字都不敢蹦出來了。
司徒遠看了天色,淡然吩咐了:“開膳吧。”
一旁伺候的璃兒完全弄不清楚狀況,只瞪着楊歸,偏此時輸了銀子情緒低落的楊歸連個眼色都不願意使。
司徒遠復而又道:“只看一個素菜。其餘的主母回來了再開。”
這一回,還是煥兒沉穩,幾步上去開了司徒右手邊的菜盤,略顯落墨的退回了身子。只有一道素菜,司徒
也僅動了三兩口,碗中的米飯撥弄了幾下,便放下筷子,示意淨手漱口。
全程都是煥兒在伺候,璃兒憋着氣立在一邊,她不知道今日主上是怎麼了,卻也能感覺到恐怕會有更不好
的狀況接踵而至。果不其然,司徒飯畢後,並沒有像從前一樣入小西廳看書,而是一腳步出廳門,朝着院門的
方向走。璃兒忙機靈了,跟着走了幾步道:“主上是去接主母嗎?這時候不知他們轎子從哪邊入呢?主上且等
一會,我帶着幾個丫頭去迎。”
司徒遠沒有回身,只楊回退了三兩步,謹慎的走到璃兒身前,壓低聲音道:“主上這是去沈君堂。”
璃兒眨着眼睛連呼了幾口氣,好半晌反應過來,忙去拉楊回的袖子:“這是怎麼個狀況?!主上……是要
去休了那女人?!”
楊回不願明說,拐着彎道:“這回,沈君堂估計正準備着香蕈沐浴,你說這是個怎麼個景況。”
璃兒還是拉着楊回不鬆手,只楊歸在前面叫了道:“二哥,主上已經走了。”
楊回終於甩下璃兒的手,一回頭大步跟了過去。只留下呆滯的璃兒,那表情簡直是要哭出聲來。
“這叫怎麼回事?!這新春還沒到……我們家主子竟是要成了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