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一民收到“螞蟻”的情報後,派馬文祥去了意租國,向《益世報》的經理洪寶堂示警。
然而,馬文祥很快回來,他並沒有勸服洪寶堂。
“《益世報》的文章登出來後,很多人都勸了他,日本人肯定會報復,讓他不要輕易離開租界。可是,洪先生卻沒有放在心上。他說,當初登這篇文章,就想到了這一點。但是,他從來沒有後悔過,更沒有害怕過。同時,洪先生對黨組織及時提供消息,表示感謝。”馬文祥說起洪寶堂,一臉的敬佩。
這就是有骨氣的文人,明知自己的行人,會帶來危險。
但只要覺得是正確的,就義無反顧,就算前面是個地雷陣,也面不改色。
“明天他還是要來?”姚一民眉頭緊蹙。
洪寶堂雖是黨個人士,但他是一名堅定的抗日者,於情於理都要營救的。
“洪先生態度很堅決。”馬文祥緩緩的說。
“我們要想阻止日本人的陰謀。”姚一民擔憂的說。
可是,不知道日本人的具體計劃,市委能做的不多。
最好的辦法,讓洪寶堂不要離開意租界。
只要在租界內,日本人還是不敢胡來的。
就算來英租界,其實也沒什麼大問題,畢竟日本憲兵分隊就在英租界,如果洪寶堂在英租界出了事,所有人都會將懷疑的目光投向憲兵分隊。
最擔心的,是在路上。一旦在路上出了意外,那就麻煩了。
對地下黨來說,根本就沒有辦法阻止。
“姚書記,要不,我還是去做做洪先生的思想工作吧。”馬文祥說。
“我來想辦法吧。另外,程瑞恩同志,昨天被關進了巡捕房,已經不適宜再在租界工作,讓他儘快轉移吧。”姚一民說。
“螞蟻”說起了程瑞恩的事情,姚一民也覺得,程瑞恩不適宜從事地下工作。
至於洪寶堂的情況,他會與“螞蟻”商議。
只有一天時間了,還來得及麼?
“程瑞恩同志對革命很忠誠,積極性也非常高,只是有的時候過於衝動了。”馬文祥嘆了口氣,說。
程瑞恩還在中學時期,就表現得很愛國,是一二九運動的積極分子。
如果讓他負責黨內工作,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康伯南道22號,也就是日本英租界憲兵分隊,準備將地窖改爲審訊室和牢房,我們要抓住機會,掌握他們的內部機構圖。在你認識的人當中,有沒有搞建築的?”姚一民問。
“清華大學建築系好幾個教授在海沽呢。”馬文祥笑着說。
“那倒不用教授,有學建築的學生就可以了。”姚一民說。
這也是“螞蟻”提供的情報,能掌握憲兵分隊的內部機構,對以後的工作,肯定是有幫助的。
程瑞恩回來後,喝了足足一壺水,然後就躺在牀上,倒頭便睡。
在路承周面前,他充硬漢,但是昨天晚上,全靠他的意志,才能堅持下來。
換成其他人,或許早就崩潰了。
雖然他有滿腔的怒火,可是,必須養足精神,恢復體力後,才能跟路承周鬥。
這次程瑞恩是真生氣了,以前他還總以爲,路承周只是不想參與政治。
現在看來,路承周根本就是個漢奸。
其他人當漢奸,他沒辦法。
但路承周不行,他如果真當了漢奸,自己要親自收拾他!
然而,下午程瑞恩就接到通知,馬上轉移。
“我不走,我要留下來與日本人鬥。”程瑞恩堅定的說。
“你昨天的行爲很衝動,而且也引起了敵人的注意。這會給你以後的工作,帶來無形的風險。組織決定,今天晚上就轉移。”肖殿榮鄭重其事的說。
之前他也勸過程瑞恩,最好跟同學們一起轉移。
但程瑞恩決定留下來,他也就沒勸了。
只是,這次卻是上級下了命令,根本不是徵求他的意見。
“組織決定?”程瑞恩一聽,傻眼了。
他雖然犟,但從來不跟組織對抗。
既然是組織決定的事情,程瑞恩心裡有再大的怒氣,也只能暫時忍着。
當天晚上,他就轉移了。
路承周晚上,在康伯南道22號外面轉了好幾圈,快九點的時候,才找到機會,從後門溜了進去。
在不驚動別人的前提下,想要悄無聲息的進來,真的很難。
路承周是情報室主任,每天的情報彙總,一般得由他送到中山良一手裡。
“路主任。”
路承周剛到情報室,就聽到張思昌在喊自己。
“地窖什麼時候可以動工?中山隊長催我好幾次了。”路承周說。
“已經找到人了,他們能看得懂圖紙,知道怎麼施工。”張思昌笑了笑。
想要找幾個工匠並不難,可地窖施工,不比建個雞舍,一個不好,會把房子都挖塌。
“唐殿武呢?”路承周看了看,沒發現唐殿武。
“**報二室了。”張思昌嘆息着說。
“情報二室?”路承周很是驚訝,這是什麼時候出來的部門?
驀然,他想到了苗光遠。
中山良一似乎對苗光遠很重視,把他放在情報室,又體現不出這種重視。
新建一個情報二室,完美的解決了這個問題。
“情報二室的主任是苗光遠,唐殿武現在也是副主任了。以後,情報彙總之事,由情報二室負責。”張思昌酸溜溜的說。
把唐殿武調走,情報室,現在應該是情報一室,就只留下他和路承周了。
一個手下都沒有,就算當個副主任,又有什麼意思呢。
“咱們得努力了,要是再幹不出成績,以後光桿司令都沒得當了。”路承周隨後遞給張思昌根菸,自嘲的說。
成立情報二室,中山良一沒有跟自己打招呼,說明他對自己已經有了看法。
昨天晚上,啓示的內容,中山良一就沒有介紹,當時路承周就感覺不對。
就算這些,中山良一都有理由解釋,可唐殿武是情報室的人,把他調走,總得先說一聲吧?
就算自己白天不能來,不能等一等麼?
路承周隨後到了中山良一的辦公室,看到苗光遠和高橋豐一都在。
“路主任,給你介紹一下,苗先生正式就任情報二室主任,你的情報室改爲情報一室。翻譯唐殿武,**報二室當副主任。沒有提前跟你溝通,希望別介意。”中山良一看到路承周後,介紹着說。
苗光遠的到來,讓憲兵分隊終於打開了局面。
首先是對付益世報的洪寶堂,可以出一口惡氣。
其次,是今天的這則啓示。
苗光遠對中國人的心理,琢磨得很透,只要有錢,他們連祖宗都可以出賣。
當初路承周之所以會被拉下水,不也是因爲貪錢麼.
“憲兵分隊發展壯大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路承周“誠懇”的說。
“路主任,昨天你抓的那個抗日分子,現在怎麼樣了?”高橋豐一突然問。
“已經放了,那人是南開大學的學生,昨天晚上,我懲罰了他一夜,也沒有問個所以然。”路承周遺憾的說。
“能把他的檔案給我一份麼?”高橋豐一又問。
“當然可以。其實,要不是上面有人發話,我還想繼續審訊的。可是高橋班長也知道,很多人對憲兵分隊的工作,還不太支持。”路承周解釋着說。
“所以,我們只能靠自己。我們在商量明天的計劃,決定就在教堂動手,讓所有人看看,污衊我們的下場。”高橋豐一冷冷的說。
“在教堂動手?已經確定下來了麼?”路承周蹙起眉頭,說。
“有什麼不妥嗎?”高橋豐一看到路承周的神情,就知道他有不同意見。
“如果在教堂動手,不但要得罪教會,甚至還會所有海沽的教友。此案發生在在英租界,洪寶堂又是知名人士,上面一定會很重視。其實,案子不用辦,所有人的目光,就會全部指向我們。”路承周嘆了口氣,說。
“你的意思,不能在教堂動手?”中山良一聽到路承周的分析,覺得在教堂動手,真的很不划算。
“豈止不能在教堂動手,甚至都不能在英租界動手。我們在英租界,只能抓捕抗日分子。洪寶堂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不算是抗日分子。如果他真的出了意外,輿論肯定會攻擊我們。”路承周分析着說。
他是一名專業的警察,這種事情,當然得給出專業意見。
其實,路承周真正想說的,是不要對洪寶堂動手。
只是,日本人心胸狹窄,讓他們放過洪寶堂,基本上不可能的。
“路主任說得很有道理,重新制訂計劃。”中山良一緩緩的說。
殺掉洪寶堂,確實可以出一口惡氣。
但如果幹掉洪寶堂後,讓憲兵分隊成爲衆矢之的,就不是他願意看到的了。
“如果重新制訂計劃,就來不及了。”苗光遠急道。
他覺得,在教堂動手的計劃萬無一失,路承周是忌恨自己,才故意搗亂的。
自己當了情報二室的主任,還把唐殿武搶過來,路承周能真心出主意?
“來不及就取消計劃。”中山良一果斷的說。
“中山隊長英明。目前除掉洪寶堂,對我們其實有百害而無一利。”路承周忙不迭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