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發生國民飯店的事情,中山良一當時坐在車上,新眼目睹的整個過程。
之後在花園憲兵隊,中山良一努力回想着整個過程,他是這次**的設計者和親歷者,最有發言權。
然而,就算中山良一絞盡腦汁,也沒有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擺在面前的事實,似乎只有一個結論:一切都是巧合。
而這個結論,卻是他們都不願意接受的。
搞情報的都不相信巧合,他們認爲,所有偶然其實都是必然。
路承周現在提出,還有一種可能性,中山良一是不太相信的。
他已經將所有的可能性,全部想了一遍。
之所以還要聽路承周說,只是不想打擊他罷了。
“軍統出現在國民飯店,最大的可能,是軍統得到了情報。”路承周緩緩地說。
“路主任,這個你不用說了,軍統不可能得到情報。”中山良一還以爲路承周,真有什麼見解,原來也只是老調常談。
軍統已經主動切斷了與球組一號的聯繫,而知道這個消息的,只有幾個日本人。
難道日本人當中,會有中國間諜?
打死中山良一,他都不會相信。
日本軍隊中,確實有一些人是反戰的,但情報部門裡,絕對都是天皇忠實的子民。
“中山君,還是讓他說完吧。”野崎突然說。
路承周雖然是中國人,但他跟情報三室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樣。
情報三室的人,都是從軍統那邊投誠過來的。
路承周雖然也參加過軍統,但他在參加軍統前,已經是野崎公館的人。
當時的路承周,是以日本特務機關人員的身份,打入軍統內部。
路承周的身份,與其他中國人有着本質的區別。
“我覺得,有沒有這樣的可能,真正的球組一號,收到我們的假情報後,故意誘騙楊玉珊去法租界。甚至,還暗示楊玉珊去國民飯店。”路承周緩緩地說。
他也暗示過趙賓,去金街買點心。
但路承周是在楊玉珊決這帶趙賓一起前之前,趙賓知道楊玉珊的真正身份後,一定會謹言慎行。
有些事情,推到楊玉珊身上,就是給自己減少麻煩。
況且,就算趙賓如實彙報,路承周也不擔心。
“什麼?!”中山良一和野崎同時臉色大變,他們都認定,楊玉珊已經是真正的球組一號。
如果像路承周所說,她是被真正的球組一號陷害,那實在太可怕了。
中山良一和野崎,突然對視了一眼,他們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恐懼。
是的,就是恐懼,他們爲路承周的懷疑感覺到了發自內心的驚恐。
因爲他們都覺得,路承周的懷疑,可信度非常高。
也只有這樣的解釋,才能讓他們消除懷疑。
軍統出現在國民飯店,不可能是巧合,不管什麼樣的解釋,都不能消除他們心中的疑惑。
而路承周的說法,讓他們幾乎馬上相信了。
那麼,陳樹公纔是真正的球組一號嗎?
“球組一號,看到我們給的假情報後,故意安排楊玉珊去法租界。只要楊玉珊到了法租界,就算她不去國民飯店,我們也會認定她是球組一號。而楊玉珊去了國民飯店後,就更加肯定她的身份。軍統的人,極有可能,是球組一號安排的。雖然軍統切斷了與他的聯絡,以球組一號的級別,他想主動與軍統聯絡,絕對沒有問題。”路承周篤定地說。
“你的懷疑,很有道理。”野崎緩緩地說。
可是,此事要如何證實呢?
陳樹公老奸巨猾,一直以來都沒有露出破綻,稍有不慎,就會被他察覺。
“要如何驗證呢?”中山良一問,他也相信了路承周的懷疑,但這種事,需要的是證據。
“楊玉珊當成球組一號被擊斃了,真正的球組一號,與軍統主動聯絡過,想必也知道,他不能再有任何活動。因此,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陳樹公都會靜默,我們找不到他的破綻。”路承周搖了搖頭。
“不好。”中山良一突然臉色大變。
今天在去國民飯店的路上,他跟陳樹公說起了,破獲軍統電臺密碼之事。
破獲軍統電臺密碼之事,一直以來都是機密。
中山良一就算在會上說及,也都只說從某種渠道獲得的情報。
就算有時是松本昌弘,親自送來的電報,他也解釋,是憲兵隊總部發來的。
而今天上午,他斷定楊玉珊是真正的球組一號後,向陳樹公說起了事情的原委。
其中,就無意間說起了,破獲軍統海沽站電臺密碼之事。
此事,路承周不知情,但野崎是清楚的。
當時,他就坐在車上,中山良一之所以會說出破獲電臺密碼之事,恐怕也是因爲這個緣故。
“中山君,我覺得,還是去趟憲兵隊總部吧。”野崎嘆了口氣。
“野崎君,一切拜託了。”中山良一朝野崎躬了躬身。
中山良一的這一失誤,讓川崎弘大發雷霆,這種事,不應該出現在一個情報人員身上。
“我早就眼你說過,不能相信中國人,你爲什麼就是不信?”川崎弘走到中山良一面前,左右開弓,連續打了中山良一幾個巴掌。
“川崎君,此事與我也有關,當時中山良一恐怕也是想向我介紹情況。而且,軍統海沽站的密碼,也快到更換時間了。就算中山君沒有透露,有效期也快過了。”野崎在旁邊說道。
“你們覺得,陳樹公會是球組一號嗎?”川崎弘甩了甩手,他的手掌都打麻了。
雖然發泄了心頭的怒火,但這攤子事,還是得解決。
“這是最合理的解釋。”野崎篤定地說。
當路承周說出這個可能性時,他當時就認定,陳樹公一定就是球組一號。
以陳樹公的老謀深算,楊玉珊是不是球組一號,他能看不出來?
“如果陳樹公是球組一號,一切都可以解釋得通了。”中山良一見川崎弘望向自己,忙不迭地說。
“證據呢?”川崎弘緩緩地說。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陳樹公會完全靜默,我們找不到他們任何證據。以前所有的證據,都因楊玉珊的死,而消聲滅跡了。”中山良一嘆息着說。
“還不是因爲你的無能?”川崎弘冷哼着說。
“嗨!”中山良一不敢辯駁,他確實辦砸了事。
之前,他對陳樹公也是有所懷疑的。
然而,當他上午看到楊玉珊離開憲兵分隊後,當時就斷定,楊玉珊就是球組一號。
爲了證實自己的觀點,他還特意把陳樹公拉上,一起去國民飯店見識這場好戲。
現在看來,真正看戲的,是陳樹公纔對。
回想陳樹公在車上的表現,中山良一越來越覺得,路承周的猜測沒錯。
他很懊悔,得知牛奶的情報後,他原本是掌握主動的。
可是,他假借軍統之手,給球組一號發了情報卻,卻被陳樹公利用。
這本來就是一場鬥智鬥勇的遊戲,他的智商欠費,敗下陣來也是活該。
“鑑於你的表現,我看你還是回來吧。”川崎弘淡淡地說。
他雖然只能在業務上指導憲兵分隊,但他有建議權。
中山良一犯了這麼重大的錯誤,已經不適宜再擔任英租界憲兵分隊的隊長了。
其實,今天高橋豐一之死,中山良一就要負很大的責任。
憲兵隊總部,已經有意撤換中山良一。
“海!”中山良一雖然感覺受到了侮辱,但又沒有辦法。
能力不足,自然要讓賢。
只是,沒有抓到真正的球組一號,讓他很是遺憾。
路承周晚上在家吃的晚餐,馬玉珍這段時間不在家,他可以趁着吃飯的時候,與曾紫蓮傳遞信息。
看到路承週迴來,曾紫蓮朝他悄悄樹起大拇指。
國民飯店的事情,她已經知道了,一下子幹掉了高橋豐一和楊玉珊,着實長軍統志氣。
昨天晚上,她與路承週一起行動,兩人在一起化裝,又在牛津別墅5號對面,單獨待了一段時間。
雖然當時不能說話,但路承周拍她肩膀的那一刻,她到現在還在回味。
“晚上要出去麼?”曾紫蓮趁着馬嬸去端菜的機會,悄聲問。
“去趟老安那裡。”路承周輕聲說。
“我也去。”曾紫蓮馬上提議。
“嗯。”路承周點了點頭。
看到路承周點頭,曾紫蓮吃飯的速度都加快了。
兩人吃過飯後,路承周跟往常一樣,騎着自行車先離開了。
而曾紫蓮等路承周走了一段時間後,纔跟馬嬸說,約了人看電影。
曾紫蓮感覺到,馬嬸不喜歡她與路承周太親近。
爲了讓馬嬸放心,她特意告訴馬嬸,在外面有一個戀人。
馬嬸得知這個消息後,果然對她就像親閨女一樣,完全改變了態度。
曾紫蓮趕到鬆壽裡愛爾公寓的時候,路承周已經到了,他正在化裝。
“要不要我幫你?”曾紫蓮問。
“你趕緊吧,我可不想等你太久。”路承周看了曾紫蓮一眼,催促着說。
“立了功,就是不一樣,眼睛都長到額頭上了。”曾紫蓮氣呼呼地說。
“時間緊迫,幹革命可不是談情說愛,一切以工作爲重。”路承周隨口說,但說完,他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