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紫蓮接到通知的時候,早早就離開了振華中學。
她跟路承週一樣,出門也得化裝。
今天要見的是新上級,還是久聞大名的火柴。
還有五十一號路26號,這個地方,她也是第一次來。
“老安,這裡真是以前劉站長的住處?”曾紫蓮順利進入26號後,聽着安孟博的介紹,很是好奇地問。
“這是火先生說的,劉站長出事後,這裡就空出來了。我感覺,以後這裡就是我們的機關。”安孟博與曾紫蓮見過幾次面,在她面前說話無需避諱。
“這裡當機關確實沒問題。”曾紫蓮還特意到後面看了看。
其實,她在進來之前,就已經繞着26號轉了兩圈。
作爲一名情報組長,每到一地,觀察周邊情況,是她早就養成的習慣。
“學校快放暑假了,到時候我也來住一段時間,這裡比我那邊寬敞多了。”黃文買也笑着說。
“我也想住在這裡,房間大,出門方便。”曾紫蓮也看上了這裡,學校的宿舍,她實在住膩了。
“咚咚,咚咚咚。”
他們正說話的時候,外面傳來兩重三輕的敲門聲。
“火先生來了。”安孟博一聽,臉上露出驚喜之色。
曾紫蓮則將目光投向前院,她對火柴一直很感興趣。
沒過一會,安孟博就引着穿着大褂的火柴走了進來,曾紫蓮看着火柴,臉上不由浮現出無聲的笑容。
路承周其實也一直在注意曾紫蓮,她在振華中學的相貌,路承周已經很熟悉。
但是,在這裡看到曾紫蓮時,他幾乎不敢相信,這就是那位時髦的年輕曾老師。
“火先生,這位就是曾紅組長。”安孟博介紹着說。
“火先生好。”曾紫蓮伸出手,與路承周碰了碰,笑了笑,但又不失禮貌地說。
“你好,曾組長。”路承周看到曾紫蓮眼中的笑意,心裡突然有些忐忑。
路承周的感覺沒有錯,曾紫蓮確實看出了端倪。
她是化妝高手,與路承周握手的時候,就確定,火柴跟自己一樣化了裝。
火柴根本不是五十來歲的男子,而是一位年輕男子,真實年齡,應該比自己還小几歲。
“海沽站經過幾次浩劫,損失慘重。幸好,還有各位堅定的同志,我們沒有垮,依然還在戰鬥。今後,我們不但要繼續戰鬥,而且要壯大我們的力量。”路承周與衆人圍坐在二樓的桌子邊,堅定地說。
桌子上擺着一副麻將,這也是防備突然有人來檢查。
幾個人聚在一起,打麻將是最好的掩護。
“在火先生的領導下,我們一定能不取取得勝利。”安孟博奉承着說。
作爲內交通,他必須讓火柴相信,他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是啊,有火先生的領導,我們一定可能戰勝日本人。”黃文買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路承周當然知道,他們的表態,未必發自內心。
但這是一種姿態,作爲海沽站的負責人,他需要手下有這樣的姿態。
路承周將目光望向曾紫蓮,等着她表態。
“站長英明神武,一定能把日本人打得落花流水。”曾紫蓮輕笑着說。
她的話看似表態,實際上更多的是調侃。
曾紫蓮自認是一個情報老手,她在擔任海沽站情報組長的這段時間,雖然稱不上成績突出,但也不比別人遜色。
火柴暗殺了潘玉林,她雖然很佩服,但這隻能說明火柴的行動能力。
以火柴的年輕,他有能力領導海沽站麼?
要知道,現在的海沽站,是華北區唯一還活躍的軍統組織。
“打敗日本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們要做好長久的打算,這一代沒有趕跑他們,我們的下一代,也一定要把他們趕走!”路承周堅定地說。
路承周潛伏在憲兵分隊,可以接觸到日軍的一些真實情況。
不得不承認,日軍的戰鬥力,遠高於**。
想要打敗日本,必須要有長期抗戰的打算,一代人不行,就兩代人,兩代人不行,就三代人。
不管抗戰到哪一代,不把日本人趕走,永遠不會結束。
“站長說得對,我們一定要認識到日軍的強大。”曾紫蓮點了點頭,火柴雖然年輕,但並不盲目。
如果說,剛纔她對火柴還有輕視之心,那現在已經全部心回來了。
“我們要承認日軍的強大,但也不能害怕他們。日本纔多大的地方,他們有多少軍隊?現在看似進攻很猛,可是他們每到一地,就要留下一支部隊駐守。就像攤大餅似的,一團大的麪糰,攤薄之後,輕輕一戳,就能擊破。
我們、以及第七路軍,目前拖住了多少日軍?目前海沽共扎有17支日本軍隊,加起來超過了五萬人。只要我們的抵抗還在,日軍就不敢抽兵南下,甚至,以後還會從南下部隊中,抽回部隊,加強海沽的防衛。”路承周分析着說。
他的話,三人都聽得很仔細。
特別是曾紫蓮,眼睛裡流露出異樣的目光。
她此時甚至有些懷疑,自己剛纔的判斷,是不是錯了。
火柴根本就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老軍統,如果只是擅長行動,如果火柴真是初出茅廬,絕對說不出這樣的話。
“火先生說得極是,這也是我們目前真正的作用。只要能發出抗戰的怒吼,日本人就必須高度重視。”曾紫蓮緩緩地點了點頭。
“目前是最困難的時期,我們在發展和壯大的同時,更需要保護好自己。我們要建立更加嚴密的聯絡制度,各單位之間,絕對不能發生橫向聯繫。這個地方,以後作爲海沽站之機關,電臺目前安放在這裡,但以後老安要找個地方,就在旁邊的巷子裡租個房子,或者直接買個房子設立電臺。”路承周看到曾紫蓮的迴應,知道她已經開始改變態度了。
“這幾天我正在熟悉周邊的環境,有合適的地方就會盤下來。”安孟博連忙說。
“我們要在英租界、法租界,甚至包括日租界,要設立幾人安全屋。我們在敵後抗戰,最需要的是什麼?首先是保證自己的安全,只有自己安全了,才能更好地打擊日本侵略者。如果行動一次,就被敵人破壞我們的組織,那樣的抵抗行動,是沒有意義的,也是不允許的。我希望,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抗戰勝利後,我們依然還能活着。”路承周沉吟着說。
“站長說得極是,保證自身安全,也是一種勝利。”曾紫蓮對路承周的說法,深以爲然。
“老黃,上次總部的錢到了沒有?”路承週轉頭望向黃文買。
“到了一萬元。”黃文買點了點頭。
“你拿五千元給安孟博搞安全屋,我們的安全屋,如果能買就租,實在買不到就租。另外,還要準備兩輛自行車,以及兩臺小車。我們在行動的時候,沒有車子很不方便。”路承周說。
“站長,兩部小車,至少要花費六千元以上。”黃文買提醒着說。
“有什麼辦法?該用的錢不能省。昨天,總部已經批了一萬五千元,不夠的話,先從那裡扣。但是,那一萬五是用來購買電臺和軍用地圖的,最多隻能動用兩千元。”路承周伸出兩根手指是,說。
“好。”黃文買點了點頭。
“爲了培養自己人,也爲了更好地與日本人作戰,我決定在英租界舉辦一個訓練班,專門培訓行動人員和情報人員。這個場地,還是由老安去找,人數在三十人之內,時間不超過二十天。到時候,曾組長要去訓練班當老師哦。”路承周看了曾紫蓮,說。
“沒問題。”曾紫蓮聽到“老師”這兩個字的時候,心裡跳了一下。
“站長,我有個提議,不知當講不當講?”黃文買猶豫了一下,突然說。
他已經從剛開始的“火先生”,換成了“站長”,這也說明,他對火柴的能力,有一種發自內心的認可。。
“大家都是同志,我們有一個共同的目的:抗戰。只要是有利於這一點的,不管是建議也好,對我的意見也好,都可以提的。”路承周鼓勵着說。
“我所在的樹德小學,馬上就要放暑假了,放假之後,學校不會有人,給我們辦訓練班,應該很合適。”黃文買說。
“樹德小學我去過,環境幽靜,裡面住個百八十人不成問題。放假之後,一般不會有人去的。”曾紫蓮也馬上說。
“既然兩位都推薦,那就先定在樹德小學。老安,你要去趟第七路,聯繫鄭問友,讓他派五至十名軍事教官回來。另外,原軍情組和行動組的人員,也可以回來了。”路承周說。
“好。”安孟博一愣,與鄭問友聯絡,直接發電報就是,爲何要這麼麻煩呢?
但火柴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他,這是對他的信任。
“那就這樣,你們先下去休息,我跟曾組長,還有點業務方面的工作要討論。”路承周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他不能把時間,都浪費在會議上。
“火柴、火焰,這兩者是什麼關係呢?”曾紫蓮等安孟博和黃文買下樓後,望着路承周笑吟吟地說。
“我就知道,瞞不過曾老師。”路承周微笑着說。
“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曾紫蓮仔細盯着路承周的臉,突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