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西陵遺。
我出生在遺城,一個邊陲小城。
這裡一年四季,十二月,有八九個月風沙漫天,難得見到一絲綠意。出門如果不蒙上面紗,等到回家來,能洗出一盆子的泥漿來。
我祖父和爹爹是遺城最大的官之二,整個遺城,就沒有比我祖父和爹爹更大的官了。
所有的人看到我祖父和爹爹,都要巴結討好。
所以我的理想是,當個X二代,帶着一羣狗腿子,每天在街上閒逛,調戲大姑娘小媳婦。
我對這樣的生活很滿意。
也許是因爲我們西陵家位高權重的關係,我們家跟周圍的鄰居很不一樣,有些怎麼說?大姐曾經說過的那個詞,對,就叫格格不入。
首先,我們家人多,除了曾祖父,祖父,祖母外,還有個別人家都沒有的太姨娘,有個和爹爹不是同一個母親的二叔,還有二姑姑,還有個大我四歲的姐姐。
不過我一直很奇怪,不是隻有一個姑姑嗎?爲什麼要叫二姑姑,大姑姑去哪裡了?
小時候不懂事,問孃親,孃親臉色大變,捂着我的嘴,嚴肅的告訴我,大姑姑是個禁忌,以後在誰面前都不能提。
懵懂的我雖然不明白爲什麼,可看着孃親那可怕的臉色,還是將這話記在了心裡。
祖父和祖母的感情似乎不太好,娘和爹爹的關係似乎也一般,他們看起來相敬如賓。
不像王壯壯的娘,天天將他爹吼成狗一樣,壯壯的爹還屁顛屁顛的跟在他娘後面轉。
我問娘,爲什麼她跟別人家的娘不一樣。
娘笑着說,她是侯門大戶家的小姐,自然和鄉村野婦不同,還說將來也要給我找個又漂亮又有氣質的媳婦。
我想有個和孃親一樣漂亮有氣質的媳婦。
所以我時刻觀察着。
祖母和母親,雖然穿着跟左右的鄰居差不多,可就是特別的好看,特別的順眼。
她們的頭髮會梳得比別人都好看,說話也都輕聲細語,斯斯文文的。
不像隔壁李二狗的娘和祖母一樣,生起氣來,就站在門口,插着腰中氣十足的從早上罵到中午,一口氣都不帶歇的。
也不像對門王壯壯的孃親不愛收拾,家裡亂得跟狗窩一樣,衣服從來沒洗乾淨過,脖子後面黑得跟鍋底一般。
哪裡像我,出門衣服總是乾乾淨淨的,一看就是有權有錢任性人家的大少爺,他們就只能當我跟班。
對孃的話,我深以爲然。
我們家又幹淨,又整潔,還有我的曾祖父,也和別人家的老頭不一樣。
他頭髮花白,臉上皺紋多的跟菊花一樣,也不像人家老頭,每天揹着手,在街上溜達,聽聽戲什麼的。
每日就窩在他的書房裡,難得出門。
偶爾出門,看到我,他會眼神複雜的嘆氣,看到大姐,也是眼神複雜的嘆氣,看到府裡的花花草草,還是會眼神複雜的嘆氣。
我相當不明白,爲什麼曾祖父總是嘆氣不開心。他的兒子是將軍,他的兒子的兒子也是將軍。
在遺城,就沒有比咱們西陵家更大的官。
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我偷偷的問孃親,孃親的臉色變得也很複雜,帶着落寞和追憶,還有深深的倦怠和絕望。
孃親那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絕望氣息,讓我覺得害怕。
所以我溜出了府,一直到晚上才趕回去。
等晚上回來,玩累的我,直接在娘懷裡睡着了,迷迷糊糊中聽到娘似乎和爹說什麼“後悔……不該……晚了……連累……都怪她……”之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