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新加坡,還是硬石酒店。唯一不同的,這裡比平時多了許多沉重的氣氛。因爲,從最底層的大廳開始,一直到巴爾戴夫所在的房間門前,周圍全是一身黑西裝的俄羅斯人,從他們表現出的氣質來看,這些人都是從軍隊裡走出來的,而且是一隻經歷過血與火考驗的隊伍。
停車場中,一眼望到頭,全是清一色伏爾加,由此可見,這些車都屬於那些滿臉冷漠的軍人,而且硬石酒店已經被徹底封鎖,成爲一塊jin地。
突然,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在停車場外響起,車門打開,從裡面走下一名年輕的新加坡人,從他的穿着上看,此人一定非富即貴,尤其是他身上隱隱流露的那股自信,更加令人不敢直視,就連陪在他旁邊的女人,也給人一種高不可攀的感覺。
女人小鳥依人的靠在這個年輕人肩膀上,陪着他大搖大擺的走出停車場,直奔酒店大堂。然而剛走到門前,卻被一名高大的俄國人攔住去路:“對不起先生,這裡已經被我們老闆包了,暫時不營業,如果您是這裡以前的客人,那麼很抱歉,希望您可以換一家酒店,我們會對您造成的不便做出補償。”讓人意想不到,他居然說着一口熟練地馬來西亞土語。
“哎,怎麼回事,怎麼回事這是?”那名青年人背後的助手走上來,一臉囂張的將這名俄國人的手臂打開,不屑道:“你說你們老闆將這裡包了?他憑什麼?”
這名青年也點點頭,問道:“你們老闆是誰?”
“對不起先生,我們老闆的身份實在不便透露。”俄國人很有禮貌,因爲他知道來這裡的人非富即貴,不是他一個小兵可以得罪的。
可俄國人的禮貌換來的卻是那名助手更加囂張的面孔,上去推搡了一把,冷哼道:“藏頭縮尾的肯定不是好東西,快滾開,別攔着我們少爺回房間休息!”
俄國人依然很有禮貌的解釋道:“很對不起先生,沒有我們老闆的命令,這裡任何人都不準進去。”
“嗯?”年輕人眉頭跳了跳,臉色頓時冷了下來,看來對這種回答很不滿意。
身後的助手可來了jing神,指着自己的主子叫囂道:“蠢貨,你知道這是誰嗎?這是我們天虹集團的大公子,你們老闆是個什麼東西,憑他也敢攔着我們公子去路?”
天虹集團是亞太地區一個大型多元化綜合性工業集團。其企業遍佈新加坡、印尼、華國、香港、菲律賓、馬來西亞和芬蘭等地,總資產過165億美元,在新加坡可是數一數二的大型集團,更爲關鍵的是,天虹集團是吳氏產業,吳氏在新加坡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以說,整個新加坡,提到吳氏家族,沒人敢不賣幾分面子,這也是天虹集團大公子囂張的原因。
無奈這名俄國人是個空降客,他哪會知道什麼天虹集團,什麼吳氏家族的,他只知道服從老闆的命令,jin止所有無關人員進入這間酒店大廳,於是他再次支起手臂,擋在這名大公子面前,“對不起先生,我不管您是天虹集團,還是天鷹集團,總之立刻離開這裡,否則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氣!”
“嘿,我還真不信這個邪了。”那囂張的助手一臉忠心護主的攔在大公子面前,高昂着腦袋怒聲道:“我今天就想看看,誰敢對我們吳家公子動手!”這助手也聰明,知道天虹集團嚇不倒面前這個油鹽不進的子,特意搬出了吳家這開招牌出來。
這名俄國人頓時二話不說,一把抓着他衣領隨手就給丟了出去,口中還自語道:“我管你無家有家的,沒有老闆的命令就是總統來了也別想踏進這個大廳!”
年輕人見手下突然被人丟出去,而且極不雅觀的摔了個狗啃屎,頓覺面子上過不去了,臉上一陣青白:“你……大膽,這是在和我們吳家叫陣嗎?”
俄國人不說話,一伸手做了個邀請的手勢,不過不是邀請他進去做客,而是請他馬上離開。
看着懷中的小qing人那種懷疑的目光,天虹大公子頓時氣的yao牙切齒,直接硬着脖子向裡面衝去,一邊走,還一邊給自己打氣:“我就看看,今天是誰這麼大能耐,連一個手下都敢不給我們吳家面子!”
被他一衝,俄國人倒也沒敢上去動手,只是左右攔着他,臉上充滿不甘,如果不是領之前交代過儘量不要與客人生,他說不定早就一槍將這個討厭的傢伙給嘣了!什麼東西是,沒見老子不和你們一般見識麼,還這麼不識趣,真想撕破臉皮嗎?我們克拉德組織可從來沒怕過誰!
“先生,我向你出最後一次警告,如果再這樣無理取鬧的話,我也只好採取強制性手段。”俄國大兵的臉已經冷的掛滿冰渣,眼神流露着滾滾殺氣,駭的吳公子一哆嗦,暗歎還真碰上青皮了(25o,愣頭青)。不過看到助手在打電話找人,他又yao牙穩住了心神,心說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能在女人面前丟了面子。旋即不管不顧,繼續向大廳裡面擠。
這一次俄國大兵也懶得提醒他了,手臂稍一用力就像拎小雞一樣捏着他的脖子高高提起,手臂瞬間粗了一圈,然後猛一用力,直接給他丟了出去,這一次,可給吳大公子摔的不輕,嘴角頓時磕破了一層皮,鮮血瞬間流了下來,惹來小qing人一陣尖叫,震的人耳膜生疼。
這助手倒也忠心,看到少爺嘴被摔破了,頓時怒如狂,抄起電話就去和俄國人拼命,心裡暗罵自己大意,來的時候怎麼沒想着帶上兩名保鏢?現在公子破了相,回去老爺還能輕饒了自己?
其實也不怪他大意,畢竟有吳家這塊金子招牌,整個新加坡誰活的不耐煩了去招惹他們?可偏偏今天就碰上這麼一個,一時間除了拼命以外,還真沒什麼辦法。畢竟你吳家再強,此時此刻也抵不上槍桿子,人家沒聽說過,所以根本不鳥你!
只是以他那兩下子對上這俄國人實在有些勉強,就連人家袖子都沒碰到,就再一次上演空中飛人。
吳公子也算看透了,今天指望家族名頭是沒用了,想找回面子,也只能依靠武力了,當下從小qing人手裡搶過電話,飛快的撥給父親,電話接通,另一頭傳來冰冷的聲音:“是誰?”
這聲音正是他父親,想到父親的溺愛,吳大公子頓時忍不住哭了:“父親,有人想殺我啊!”
一聽到這句話,電話那頭平穩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是向東?你說什麼?說清楚一點,什麼人想殺你,你怎麼樣了,現在在哪?我馬上派人過去!”
吳向東聽到父親關心,又是一陣痛哭,這纔將事情的經過解釋了一遍,期間沒少添油加醋,沒想到一向疼愛自己的父親,這一次不但沒有安慰自己,反而破口大罵:“你這逆子,還不趕快給我滾回來,等死是嗎?”
這句話聽的莫名其妙,吳向東張口結舌:“可是父親……”
“沒有可是,逆子,還不趕快回來,晚了就連你外公都保不住你!”父親在電話那頭明顯很着急,聲音更加嚴厲。
連父親都不幫自己,他吳向東還能如何,只能灰溜溜的爬起來,在助手的攙扶下黯然離開,不過他是那種睚眥必報的性子,暗想今天先忍一忍,等我mo清了你們老闆的身份再狠狠報復,讓你們這幫混蛋認清楚,在新加坡,還是我們吳家的天下!
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要克拉德組織來說,那隻能算是一條病龍,根本算不上強龍,蛇就算是進化一萬次,他本質上還是蛇,可龍就算沒有進化,它從一生下來就是龍,蛇和龍是沒有任何可比性的,所以真正的強龍,無論在誰的地盤,都可以穩穩壓倒蛇。
不錯,這一次克拉德這條強龍真正的將吳家這條地頭蛇踩在腳下,這就是實力,這就是真正強龍所具備的威嚴!
可偏偏強龍也有打盹的時候,這不,剛一閉眼,龍崽子就沒了,原本在別人的地盤沒必要那麼囂張,可巴爾戴夫沒辦法,他這一次真的怒了,他的理智已經無法壓下他的憤怒,所以他爆了,從這一刻起,他要讓所有人都認清他的實力,他要讓所有那些得罪他的人,每時每刻都活在恐懼中!
通過層層戒嚴,從房間的外面看去,房間還是那個房間,還是那個讓巴爾戴夫有滋有味享受過幾個月的頂級套房,只不過裡面的內容變了,變得空洞,冷幽,變得充滿哀傷。
整個大廳已經被清理乾淨,所有的擺設都沒有了。除了站立在周圍密密麻麻的黑西裝俄國大兵,就只有兩具水晶棺材擺在大廳中間。大廳內雖然人很多,卻顯得空蕩蕩的而且充滿了陰森森的感覺。
這兩具棺材裡躺的不是別人,正是巴爾戴夫最信任的手下伊萬諾夫,以及他那野心勃勃的“獨生子”。
巴爾戴夫此刻雙眼無神的站在一邊,一夜之間,他的兩鬢似乎斑白了,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靜靜地站着,儘量讓自己的目光比他本人憂傷一點,也許有人是真心的,可大多數人不置可否,畢竟吃他們這碗飯的,隨時都有可能躺在這裡。
“我可憐的孩子,快從悲傷中醒來吧,有許多事情等着你去做。”一個沙啞難聽的聲音在大廳中陡然響起,並沒有給人突兀的感覺,反而讓許多人鬆了口氣,有人說話總是好的,畢竟現在這種氣氛實在太壓抑了,即使這些屍體堆裡滾打出來的人,也很難忍受。
說話之人就站在巴爾戴夫背後,此人帶着一副金邊眼睛,滿頭銀絲,一米八的身材因爲衰老,顯得有些萎縮,而臉上深深的皺紋更加證實了他的年齡,不過佝僂的身子並沒有讓人覺得猥瑣,反而讓人莫名其妙的感覺到高大,是的,幾乎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是仰視。
這個老邁的白人正是巴爾戴夫的父親,卡斯夫的爺爺,克拉的組織重要腦之一的迪迪霍爾夫·迪迪巴爾斯基。
他的話果然有效,巴爾戴夫動作雖然仍有些遲緩,但總算是擡起頭來,曾經威嚴的面孔此刻充滿了一股濃濃的哀傷,他的目光落到了那兩具水晶棺上面,腳步輕移,一步一步隨着緩慢的節奏,步伐開始變得異常沉重,彷彿千鈞之重。
終於,巴爾戴夫走到了棺材邊,雙手顫抖着抓住棺材,一臉悲傷,臉部的肌肉都在chou動。只是很意外,他的手抓着伊萬諾夫的棺材。
當巴爾戴夫趴在棺材上,本是沉毅的父親微微嘆息了一聲,走到緊緊抓住棺材邊的兒子身後,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父親,伊萬諾夫他……和我的乖兒子……他們都死了……”巴爾戴夫鬆開抓在棺材上顫抖的手,猛然抱住老人虎淚縱橫,就像一個痛苦的孩子。
“我知道,所以我來了。”
迪迪霍爾夫輕輕的拍着兒子寬厚的肩膀安慰着,白人送黑人,這是誰都不想看到的,雖然認爲孫子和兒子都不是好東西,可那畢竟是自己的孫子,別人就算再好,那也沒有血緣關係不是?所以迪迪霍爾夫的傷心也是真實的。
巴爾戴夫哽咽着鬆開父親的手,從口袋裡面拿出手帕輕輕的擦了擦眼淚,猛然回頭看着十幾名傷痕累累的手下,厲聲問道:“現在當着所有人的面,說吧,是誰?”
這一刻,巴爾戴夫似乎回到正常狀態,那粗狂中帶着極度壓抑的吼聲,使很多人被他的氣勢壓迫得呼吸困難。
“越南人,是北約同盟!”一名明顯疲憊的大兵抖擻jing神,狠聲道:“他們埋伏在那裡,毫無理由的攻擊我們,他們瘋狂的的對我們開火,他們……他們最終殺死了伊萬諾夫將軍!這些黑皮猴子,他們根本不給將軍開口的機會,從一開始他們就抱着殺光我們的決心!”悲慟中的大兵還不忘記添油加醋,看來也是個不老實的傢伙!
其他人紛紛點頭,他們已經知道這些人都是經歷過了九死一生,從團團包圍中逃出來,絕大部分是因爲運氣,畢竟對方的火力和他們相差無幾。
又一名大兵補充道:“他們叫囂着要我們滾回6地,海上是由他們越南人做主,要做生意也要經過他們越南人同意纔可以!”
“我們不甘心啊,可將軍一定要我們逃回來,他說領應該知道我們此行生了什麼!”其他人紛紛痛呼,他們明白,只有這麼說,巴爾戴夫纔不會追究他們逃跑的責任。
果然,他們的話音一落,巴爾戴夫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伊萬諾夫那張慘白,並且充滿不甘的臉上,眼中再次蓄滿淚水。
“爲什麼,爲什麼會是這樣,伊萬諾夫,你告訴我這是爲什麼,你爲什麼不逃?爲什麼啊?你知道我不會怪你的!”巴爾戴夫聲嘶力竭,卻始終在問着爲什麼。
事實上,兒子的死他雖然也傷心至極,卻抵不上伊萬諾夫死時帶給他那撕心裂肺的感覺,因爲在他心裡,只有伊萬諾夫對他是真誠的。
看着兒子越傷心,迪迪霍爾夫重重在他肩膀上捏了一把,然後說道:“我來這裡是爲了解決問題,我的孫子被一夥不入流的海盜殺死,這讓我感覺很丟人,而你這個做父親的不去反思如何爲兒子報仇,卻在這裡哭天搶地,讓我很失望啊!”
“可我傷心,卡斯夫是我唯一的兒子,伊萬諾夫更是我最信任的手下,他們倆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沒了,我……實在是難以忍受啊!是人總會有感情,我覺得,我如今還能站在這裡已經很難得了!”伊萬諾夫看着父親慈祥的面孔,忍不住將頭靠在他的膝蓋上。
“好了孩子,男人要學會忍耐,要習慣承受挫折和壓力,不能被任何事情所擊倒,站起來吧孩子,還有許多事情等待我們處理,你不但要學會堅強,更要領悟堅強的含義!”迪迪霍爾夫再一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向後退了幾步。
巴爾戴夫不再流淚,緩緩站起身,沉默片刻,沉吟道:“雖然不知道越南人在此次事件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但我肯定他們是被人利用了,不然沒膽量打我們克拉德組織的主意。哼!千萬不要讓我查出是誰在幕後cao縱,否則他將面臨暴風驟雨的瘋狂報復!”
之前說話的大兵突然擡起頭,似乎想到了什麼,緊張道:“美國人,我在他們指揮船上看到了美國人!這一定是那幫美國佬的陰謀!”
“嗯?”巴爾戴夫眉頭一緊,疑惑道:“你確定?”
“是的,我以我死去父親的名義起誓,對於領,我絕不敢有任何謊言!”這名大兵目光堅定,聲音鏗鏘有力,很容易讓人對他產生信任。
巴爾戴夫明顯相信了他的話,不由暗自點頭:“如果是天使的聖戰武裝,這倒也說的通,不過他們終於要動手了嗎?似乎晚了一點吧?”巴爾戴夫嘴角勾起一絲殘忍的笑意:“既然是你們天使先挑起來的,就別怪我們克拉德反擊了!”
最後看了一眼兩具水晶棺,巴爾戴夫寒聲道:“去,幫我聯繫雅加爾,我需要他們的幫助!”
一名助手立即下去,其他人也全部放鬆下來,暗歎領終於從悲傷中走出,看來這幫越南人要倒大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