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楓出戰多年,一時不會有什麼,再者那人也未必就是他的對手,不必擔心【畫蛾眉:一笑傾城百日香第二百七十七章攻城(二)章節】”夜栩安慰道,隨即自己也連忙起身,慕茶見此,利落的將手中八服劍扔向他,夜栩順手一接,拿過一旁頭盔便離開帳營。?
輕幽與慕茶自然是在一邊跟着,如此這般上了戍臺之上,夜栩向下眺去,卻見長安城外如今尚無異動,自己心下思量片刻,便吩咐了哨兵傳令,擂鼓聚將,一刻鐘後點將臺點兵。?
“騰盛究竟是要做什麼?這個時候,放着長安,竟去自己帶兵打咸陽?”戍臺之上,輕幽見了城外的安靜,又聯繫着長安城南北戰事,心裡想不明白如今辭安軍究竟所爲何事。?
“原來他等的是這個機會,等到夜楓到了璘霆,等到長安城中已無可現世任用守咸陽的大將,”夜栩見外面這樣安靜,心裡卻已然洞悉了騰盛此舉的目的,“此人果然好勇鬥狠,絕非等閒善類。”?
慕茶亦是明白了,心裡一冷,嘆道:“這不像辭安的作風,騰盛的這一招的確好狠。”?
輕幽畢竟不懂戰事,這樣的情境之下卻也是看不明白,又聽夜栩解釋道:“我本以爲北邊是不用過多留神的,雖說潼關向來爲兵家必爭之地,但長安城以北均是我北夏的地界,而潼關又是易守難攻,他是斷斷不會走這一條極可能玉石俱焚的路的,卻不想……他真的爲了斷我後路讓我四顧不暇,而去攻咸陽城。”?
輕幽邊想邊道:“潼關之中早遣了衆將來長安城中護援,已無餘將可用,自然幫不了咸陽,可咸陽城若是攻破,不就相當於他兩面被北夏所圍?他這麼做……”她實在是不明白,騰盛如此這般,即便能斷了潼關送過來的糧草,可是自己又如何能退身??
“爲了長安。”夜栩眉目一凜,“若是我所猜不錯,這攻咸陽城的一方將士,均是早已被他認定了作棄卒的……”?
慕茶道:“只要攻陷咸陽城,即便衆將退身不了,但他一人脫身出城回營可是再簡單不過了,如此一來就可斷了北夏軍的糧草,只要他們能在咸陽城多守一日,騰盛這邊就能毫無顧忌的來攻長安,而我們已經陷入了被動,三方牽制,實在難以脫身?
慕茶接着道:“不會等騰盛攻完咸陽在回身,只怕辭安軍說話便會攻長安城。”?
“好狠戾的用心……”輕幽聽罷,從心底往外的發涼。?
夜栩回身握住她的手,對她道:“好輕幽,現在馬上回營中去,長安城外戰事已是一觸即發,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慕茶見此,爲了與他們些時候,自然悄悄的退了戍臺去。?
輕幽本意自是想跟在他身邊,但也深知自己在他身邊卻是幫不上什麼忙的,又不免成了他的負擔,於是他才一說完,她便道:“你放心去做你的事,不必擔心我。”?
夜栩看着她的眼神中一陣繾綣,又是不捨,緊緊的擁了她片刻,方纔離去戍臺,身至點將。?
戍臺之上,一時之間除了守臺的哨兵之外,只餘她一人。?
點將臺的刀戟火把映入眼中,輕幽心裡能想的,只是不住的爲所有的北夏將士祈禱,爲南面的夜楓夙雪祈禱,更爲她的夫君許下一個個平安,想着想着,不覺的雙手合十,眼眸微垂,淡淡的喃出一句肺腑之言,“但願一切安好……”?
許久之後回到後面營中,輕幽才一掀開帳簾,便見慕茶清瘦堅毅的背影,手裡依稀執着他那一把駿劍【畫蛾眉:一笑傾城百日香第二百七十七章攻城(二)章節】。?
她的腳步微微頓了一下,心裡輕輕一怔,好像從來,她都不曾見過這個樣子的司徒慕茶。?
“姐,”聽到她進來的聲音,慕茶並未回頭,只是語氣毫無情緒的叫了她一聲,隨後的話,亦是好似溫和無害的聲調,“若是有朝一日,二哥與夜栩哥哥兵戎相見,非要一死作罷,你會如何?”?
輕然的語氣,但卻是鏗鏘有力的砸在了她的心上。?
“慕茶?!”輕幽將信將疑的叫了他一聲,心裡很難相信這回是他現在問自己的話。?
不說這個時候,只是這個問題,好像是一個複雜到生死的問題。?
走到他面前,輕幽低下頭去看他,並不說話,只想他能說些什麼。?
“不到真正離戰爭近時,我在是怎麼說得好、做得好,都還是體會不到其中的慘烈,如今只有一座城牆之隔罷,這樣迫近的危機,我真的不知道若是有朝一日他們在戰場相見,一切會如何?誰能下的去手、誰會下不去手?”他眸光穩穩的落在駿劍上,看上去冷若冰川。?
可是由此觀之,輕幽心裡卻是微微的舒了一回。?
她知道,外人如今看上去只會道是他眉目冰冷,但他這個姐姐看在眼裡,卻是稍稍有些高興的,她很清楚,他這是在擔心、害怕了。?
能看到這個孩子有與同齡人一樣的害怕,這才讓她放心,這才證明了,他到底還是個孩子,會恐懼,會害怕,而不是一個過早離了孩童歡樂的王孫。?
“那就不去想城牆那一頭的事,”輕幽極力的忍下心裡的所有不安,把精力放到面前的這個小子身上,擡手扶上他的肩頭,輕聲一嘆,“如今夜過子刻,已是大年初一的好日子,軍營裡冷寂得很,我們到城中逛逛如何?”?
慕茶聞言一怔,隨即擡起頭,略顯苦笑之意,“你有這個心思麼?”?
輕幽無奈的嘆了一聲,“哎……”說着,直接將他拉了起來,拖着便往外走,“這不像是你這個混慣了的小子會問的,或者,漸漸城中的熱鬧,真可以有些安慰,也未可知。”?
於是這樣,三句兩句之間,兩人便懷着沉重的心思,到了長安城中去了。?
城中,仍是一片大好。?
到處的喜氣洋洋,好像根本不問不知城外戰火繚繞之事,繁榮安穩的一派煙火爆竹,大街小巷裡,處處都是大年初一的喜慶。?
他們兩人遊走於市井之中,因着節日之故,倒是少有人家闔戶閉門的,都是滿街的喧鬧去,燈紅酒綠,實在千古帝王都的風範非凡。?
“姐你看。”一面走着,木叉提劍四面淡淡一指,聲色清疏道:“幾刻往前,還是‘日腳淡光紅灑灑,薄霜不銷桂枝下。依稀和氣排冬嚴,已就長日辭長夜。’可如今若要再說,便只能是‘上樓迎春新春歸,暗黃著柳宮漏遲。薄薄淡靄弄野姿,寒綠幽風生短絲。錦牀曉臥玉肌冷,露臉未開對朝暝。官街柳帶不堪折,早晚菖蒲勝綰結。’了,可知瞬息,多的是萬變。”?
見他接連兩首這李詩鬼的詩吟出來,先是十二月,繼又爲正月,正是如今的寫照,過了十二月,便又是一歲起始了,她想想卻道:“你這一連兩首河南試十二月樂詞,首尾相連,到不應景的。”?
“應景?”慕茶忍不住輕笑一聲,聽着耳邊不停的爆竹聲中一歲除,卻是與城外的連天炮火彼此交錯,教人分不清是喜是悲,可真真兒是天下間的一大諷刺,“你看這一道城牆之隔,裡外之間,不早已是滑稽?如何叫應景,如何又叫不應景?”?
輕幽見他說得很是,只是卻不是自己的意思,隨即道:“只是這詩不錯,卻不該用在此處罷了。”?
“人間好時節,豈不能用?”慕茶卻無退讓之意,果然輕幽再無意與他理論,只垂眸緩步,靜然而道:“罷了,大好佳節,外面已是明火喧天,我又如何跟你拌起嘴來。”這樣說着,一語話畢便隨着人羣一處鬧騰地方去。?
人羣之中,歡鬧一邊不止,自然也是少不得跌跌撞撞,才往前面走了不遠,混着一片鬧騰便真是有個人撞倒了輕幽身上,慕茶見了,立時便要過去護着,卻被輕幽一攬,且見她將那人扶起一看,倒是個有了年紀的老大娘,隨即她便連忙問道:“大娘身上可還好?有否跌撞着了?”?
那老人只微微餘光瞥到她身上的斗篷,便知是個富貴極了的人,如是也不敢正眼擡頭去看,只是一面作揖行禮一面賠不是,“老身眼拙,衝撞姑娘了……”?
輕幽全不在意,“這有什麼,若是要免這些碰撞,倒不如跟家裡面呆着了!”她話音才落,卻見圍上來兩個黃口小兒,一男一女,皆是小小年紀,衣裳裹的極厚,卻都是破舊樣子了,上來扯着那老大娘的衣裳便叫奶奶,想來確是她的孫兒孫女無疑的。?
那老大娘便急忙道:“小姐、少爺見笑了,這是我兩個孫兒,跟要鬧着我出來趕節,卻也不知道個規矩!”說着,便往那兩個小孩子身上瞪了一眼。?
“無妨的。”輕幽心裡本便是善良,再說慕茶看了也跟着過來扶住那老大娘饞到了一邊人少的地界去,輕幽親自扶其坐下,道:“您老先跟這兒歇歇腳,這一夜不停的節,不差這片刻。”?
那老大娘聽了,心理到暖,只想是遇到了好人,這樣方纔想着小心的擡頭去看看他二人的樣子,只是輕幽爲了周全考慮,自是將那斗篷上的連帽厚厚的圍着,卻是難讓人看清樣子的。卻是慕茶的一番俊秀摸樣,着實讓這老人家也吃了不小的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