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醫在裡面一陣手忙腳亂,南陵盱眙擔憂地守在皇太后牀邊,青檬看了香爐旁神情擔憂的齊公公,磨磨蹭蹭晃過去。
“齊公公,我們打個商量如何?”青檬小聲問道。
“什麼商量?”齊公公不耐煩地問。
青檬本不滿意他的態度,但想想,老拿這件事威脅他們指不定會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便委屈地接受他讓人生氣的態度。
“那個,公公,以後咱們都不提這件事了好不好?”青檬故意弱弱問道。
“什麼?”齊公公抑制住怒氣擡頭,但卻不知道青檬是什麼意思。
“沒事,沒事,沒什麼事,呵呵,齊公公,我是說太后娘娘身體不大好,應該多調養調養。”青檬連忙擺手。
齊公公立刻眉開眼笑,恢復第一次見面時的和藹可親,心領神會。
能讓她自己閉嘴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青檬咳嗽了兩聲,心想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天經地義,這可是公平交易,我閉嘴可以,但也要有所補償吧!
“婉陽公主,你可有什麼事老奴能效勞的?”齊公公是個精明人,早就知道青檬不是好惹的主。
“公公真是精明睿智,”青檬也不囉嗦,“公公,其實你也看出來了,我和盱王爺真心相愛,希望你您在太后那兒給我說說好話,美言幾句。”
其實好話就不用說了,只是讓齊公公和皇太后商量商量,這是大家公平的交易,其實,只要他們不爲難她,她也會很快忘記這件事的。
齊公公臉色蒼白,不過笑容依舊。
依舊是南陵盱眙朝前走,青檬有一步沒一步地跟在後面,想到他今天的話,想到他緊緊握住她的手的表情,青檬心裡暖洋洋的。
青檬心裡激動,不管旁邊是否有人,就跑去抱住南陵盱眙的手臂。
南陵盱眙身子一頓,心裡雖高興,但警覺如他,這裡是皇宮,而且他們還未成親,如此正大光明的很不妥。
青檬輕輕笑着調侃:“害羞呀?今天在皇太后面前可沒見你害羞呢!我都不害羞你害羞什麼?”
他實屬無奈:“青檬,這裡人多眼雜,別鬧了。”
他不想生出是非,更怕皇上正大光明地阻攔他們,到時候事情就難了。
青檬死死扒拉着他的手臂:“我纔沒有胡鬧,在我們那邊,談戀愛的年輕男女都是一起牽手逛街,牽手看電影,浪漫激吻。”
青檬偷瞄他一眼,南陵盱眙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青檬已經在他溫熱的薄脣上輕啄一口嬉笑着:“你不想我在這裡做出更加過分的舉動就快走,我們去看太妃娘娘。”青檬警告。
南陵盱眙哪裡會生氣,只是無奈地搖搖頭,他一定要儘快把她娶回家。
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嚇住,情不自禁抿脣微笑。
“你笑什麼?這麼奸詐的笑容,莫不是想做什麼壞事了?”青檬斜着眼睛,一副大姐大的樣子。
南陵盱眙沒理她大步朝前走,這姑娘不但不懂何爲三重四德,更是一點矜持也沒有。
“在想,怎麼樣才能把你娶回王府。”
他的聲音泰然自若地從前方傳來,青檬腳下一個不穩,差點沒載倒,激動地跑上去抱住他的手臂,兩人都沒有說話,冬日的陽光若有若無,他們的身影在萬年青的小道上漸漸小去。
“呃……”
婉陽宮裡人仰馬翻,慌亂成一鍋粥。
青檬只覺得頭昏腦漲,四肢無力,同時一直噁心乾嘔。
婉陽宮的下人們早就被嚇得魂飛魄散了。
青檬只覺得肚子裡面的東西都快被吐空了,她馬上就要死掉了,再也吐不出昏厥過去。
只覺得人影來來往往晃動,好像是忙碌着什麼,感覺強勁有力的手臂正緊緊抱住她,溫暖的懷抱將全身的寒冷驅散,熟悉的清香。
漆黑的天空低垂着,翻滾的黑雲一點一點吞噬着天際。
墨黑的巨浪像發怒的獅子,怒吼地拍打着海岸,一步步朝青檬撲面而來,一個聲音一直喊着她的名字,讓她堅持,她連忙轉身想要逃跑,只是巨浪已經快要把她捲進去,頓時眼前一黑,整個天地完全如墨。
青檬從昏厥中醒過來時,除了微弱的蠟燭火焰,周圍的一切都是靜悄悄的。
“難道我還沒死?”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也有溫度,手指稍稍用力,臉疼得不行。
想要坐起來,只是周身麻木,也許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了,只是……爲何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公主,”女子朦朦朧朧地爬起來揉揉睡眼朦朧的眼睛。
看來是一直守着青檬,不小心趴在牀邊睡着了。
“西影,你怎麼在這裡?”她開口卻發現喉嚨痛得厲害,聲音也小得聽不清。
“公主……”西影激動地跳起來,“公主你醒了?”
不多時,房間裡燈火通明,仿若白晝。
婉陽宮的人七七八八都湊齊了,青檬努力在人羣中找一個熟悉的人,卻是一直沒有看到。
權夫人不忍心地握住她的手:“公主,你先別激動,大夫說你中毒至深,剛解毒不易激動。”
“中毒?”青檬腦袋一片混亂。
但仍執着於找人,“盱王爺呢?”她艱難地開口,卻發不出聲音。
權夫人沉默着,緩緩張口卻是吩咐呂靜婉他們:“你們快去準備些熱水給公主洗漱,再弄點吃的食物,要清淡點的。”
因爲這是晚上,所以都沒有生火,他們應聲轉身出去,公主已經躺了十天,他們以爲她會死,因爲御醫都沒有辦法給她解毒。
呂靜婉不敢看她,匆忙地轉身跟在大家身後。
權夫人心疼地握住她細弱的手指:“你好好休息,待餘毒全清,就沒事了。”
青檬掙扎着還想問,權夫人道:“這大晚上的,盱王爺自然在王府,不能隨便進入婉陽宮。”
怎麼可能?她中毒這麼嚴重的事他怎麼可能不在自己身邊?心裡懷疑,但還是選擇相信權夫人不合理的解釋。
中毒?怎麼會中毒呢?什麼人下的毒手?青檬在腦海裡搜尋一圈,自己在宮中得罪的人確實太多了,根本無法確定是誰下的毒。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發現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天子。
“覺得怎麼樣?”南陵靖璽一身便裝,看起來又恢復那個死皮賴臉的立青玉模樣。
“他呢?”青檬只想見南陵盱眙。
南陵靖璽沉默,緩緩道:“盱王爺出征了,你只有好好養病才能迎接他凱旋歸來。”
“什麼?出征?”青檬似乎不信,不是好好的嗎?怎麼又出征了。
“放心吧!只是小戰役,以盱王爺百戰百勝的經驗,沒事,不過你若不好好養着身體,朕可保不了他不分心。”南陵靖璽吊兒郎當道。
青檬目色空洞,再小的戰役她都覺得危險,而且......而且此刻她只想見他。
南陵靖璽靜靜地看着她,溫怒,一把把她的臉扳向自己,手上力道不小,痛得青檬眼淚花子都在轉。
南陵靖璽矛盾至極,看到她忽視自己時只想掰碎她,但是看到她含淚的眸子又於心不忍,鬆開了手。
青檬突然覺得內疚:“皇上,對不起,你能原諒我嗎?”期待地等着他的回答。
“這次道歉看起來似乎比以前兩次更有誠意了。”立青玉摸着下巴故作打量她,“好吧!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份上先原諒你,只不過至少要做點補償吧?”
“好啊!你知道我最拿手的意大利麪?”青檬嘚瑟道。
一時間,兩人關係彷彿又回到了從前。
青檬想了一會兒,攏了攏衣袖,她想問是誰給自己下的毒,但轉念一想,可能給自己下毒的人就是他身邊親近的人,自己不是給他徒添煩惱麼?
她無奈地喝口茶,嘴巴幹得厲害,伸出舌頭舔了舔。
南陵靖璽看到她的小動作,喉結不由自主地滾動了一下。
“真不知道當時朕是怎麼想的,竟然封你爲公主,哪有你這麼毫無形象的公主。”他連忙也喝口茶掩飾自己的失態。
“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不過很快你就不用糾結了。”青檬激動道。
“爲什麼?”南陵靖璽立刻後悔問出這句話。
青檬卻沒聽出異樣,理直氣壯道:“因爲待盱王爺凱旋歸來我就要和他成親了,你就不用煩我了。”
南陵靖璽面色一僵,心裡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總之很不舒服。
“一個女子說出這樣的話就不害臊?”
“有什麼好害臊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天經地義,”青檬毫無掩飾,所有興奮幸福和期待都寫在臉上,她也掩飾不了,她真的期待那一刻的來臨,嫁給自己心愛的人,那是多麼幸福的一刻。
南陵靖璽淡淡道:“你好好休息,朕回去了。”
不等青檬說什麼他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青檬看着他的背影,竟然有些寂寞,孤獨。
他後宮佳麗三千,只是不知道是否也有一份是他心裡的真愛。
樹影斑駁,暖洋洋的光線瀑布般流瀉在大地上,枝頭鳥兒歡鳴,人間天上一片喜氣洋洋。
新年的氣息未結束,元宵喜氣已經鋪天蓋地而來。
千木槿帶來了凝花糕:“公主近日覺得身體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的?”
“已經沒事了,”青檬感激地說道,隨後高高掠起袖子,吃了一塊凝花糕,“槿夫人,你會的東西真多,而且好好吃。”
“沒有事情做的時候就學着,反正閒着也是閒着。”有些淒涼,也有些落寞。
像她這樣大方得體,多才多藝,美貌而聰慧的女子,就如此冷落在深宮大院,孤寂而悲涼,當真可惜。
仿若庭院裡的一樹繁花,靜靜的開,靜靜地落,或許曾有路人注意過,但終究沒有人爲她駐留太久,也沒有人用心去欣賞過繁華背後的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