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南陵靖璽邀請青檬出宮微服私訪。
本來心情就不好,但爲了高高興興等南陵盱眙回宮,她便答應了,準備散散心,同時也希望時間過得快一點。
南陵靖璽一身便裝,名字喚作立青玉,陸公公跟在身後叫他立老爺。
青檬噗嗤一聲笑出來。
南陵靖璽冷冷道:“陸公公,你叫我青老爺。”
“是,皇上。”陸公公顫抖着回答。
元宵節,夜晚河面上點亮密密麻麻的河燈,河中密密麻麻的小船上燈火通明。
有人在河岸上放河燈,有人在船上放河燈。
青檬道:“我們去買河燈許願。”
她買了三個,遞給南陵靖璽一個,手上留着兩個。
“你要放兩個?”南陵靖璽詫異。
青檬朝他舉起一個:“有一個是盱王爺的,我準備幫他許願。”笑得有些奸詐。
南陵靖璽本就不平靜的此刻心暗潮洶涌。
“你怎麼了?”青檬一手端着一個河燈,一個綠色一個白色。
他沉吟片刻,緩緩道:“走吧!早點許願早點實現。”
“哦哦,走走走。”青檬一面催促,一面朝湖面去。
來來往往的人羣中,很快,她就已經在遠遠的前面去了,但他仍然能看見她,一抹綠色,穿越擠擠人潮。
青檬點了綠色燈籠,替自己許了願,她很貪心,但此刻卻只有兩個,一個是希望盱王爺平安回來,以後再也沒有戰爭,他們永遠幸福地在一起,另一個,希望爺爺和咿呀永遠開開心心地,不要擔心自己。
綠色燈籠卻沒有放入河中。
“你怎麼不把燈籠放水裡面,放裡面才能實現你的願望。”南陵靖璽問。
青檬朝他一笑,沒有解釋,認真點燃白色燈籠,她知道他的願望。
願皇太后和芋太妃健康平安,願國家安寧,願皇兄和母后能夠敞開心扉,最後……青檬竊笑,很無恥地許下和自己永遠在一起的願望。
然後把白色和綠色的燈籠放在一起。
一個綠色,一個白色。
河中,數不清的河燈,都裝着每一個人的美好願望。
南陵靖璽嘆口氣,他早該想到的,剛纔的提問,多麼的愚蠢。
“你許了什麼願望?”青檬連忙打聽。
“說出來就不靈了。”其實他已經沒有願望了,最初的時候還有一個目標,但自從她出現,這個願望已經不復存在了,如今,他要祝福她們嗎?他做不得,拆散他們嗎?最初的時候他是這樣想的,但從那天,他已經放棄了。
他只是隨便把燈點亮扔在河裡,河中,河燈點點,承載着無數美好的願望,點點河燈中,有一個,孤獨,寂寞,沒有願望的人,不知道他是比別人輕鬆還是比別人沉重。
青檬他們來到一個麪館前,所謂的麪館,其實只是在河邊隨便搭的一個棚子,也許過了這幾天就要拆掉,也許,過了這幾天也不拆掉,誰知道呢!
他們要了三碗麪,陸公公激動地感謝過青檬以後也坐下來,只是和皇上同桌,即使是宮外,即使他現在的身份不是皇上,即使……他身上的壓力遠比站在一旁看着要大不少。
等老闆上面的空當,青檬忽然想起對面黑暗的地方,幾個月前她第一次離開皇宮,就是在這裡,被刺客挾持在這裡。
不自覺地撫上脖子。
“怎麼了?不舒服?”南陵靖璽問。
“沒,沒有。”青檬有些不自然,說謊也很不自然。
南陵靖璽沒有繼續問她,老闆端來兩碗熱騰騰的面,不用問,精明的老闆一看就知道誰是主子,熱騰騰的面放到青檬面前,立刻就香味撲鼻,下一次來的面纔是給陸公公的。
雖然是春天,但冬天剛剛過,冷冽的寒風撲面而來,青檬卻不覺得冷,因爲現在有一個人,她心底的那個人,正在戰場上,面對的是比寒冷更讓人害怕的事。
遊走在人潮擠擠的集市上,寒冷立刻就被人羣驅散。
突然悲涼的簫聲飄飄悠悠盪進耳中。
那是多麼熟悉的旋律,多麼悲傷的旋律,讓人無比留戀的旋律。
歌詞:
讓青春吹動了你的長髮,讓它牽引你的夢,
不知不覺這塵世的歷史已記取了你的笑容,
紅紅心中藍藍的天是個生命的開始,
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獨眠的日子;
讓青春嬌豔的花朵綻開了深藏的紅顏,
飛去飛來的滿天的飛絮是幻想你的笑臉,
秋來春去紅塵中誰在宿命裡安排,
冰雪不語寒夜的你那難隱藏的光彩。
看我看一眼吧,莫讓紅顏守空枕,
青春無悔不死,永遠的愛人。
讓流浪的足跡在荒漠裡寫下永久的回憶,
飄去飄來的筆記是深藏的激情你的心語,
前塵後世輪迴中誰在聲音裡徘徊,
癡情笑我凡俗的人世終難解的關懷。
看我看一眼吧,莫讓紅顏守空枕,
青春無悔不死,永遠的愛人。
讓青春吹動了你的長髮,讓它牽引你的夢,
不知不覺這塵世的歷史已記取了你的笑容,
紅紅心中藍藍的天是個生命的開始,
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獨眠的日子,
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獨眠的日子。
不知不覺,來來往往的人羣過去一波又一波,待青檬回過神,已經聽完一曲。
金鳳樓的名聲已經遠揚四海,吸引和各方人事,不乏達官貴族,文人墨客,商人小販,而且只是看戲,僅僅看戲,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皆有。
青檬並沒有和大家打招呼,戲罷,和衆人一起離開。
凱旋之音響起,禮炮四放,一個綠羅裙,溫婉淡雅,一個素白袍,溫文儒雅,和諧而美好,春天的綠色,衣裙的綠色,雲朵的白色,錦袍的白色。
青檬忍不了這種煽情的場面,總之她不是一個喜歡這種感覺的人,她是一個想做什麼就直接做什麼的人,她也這麼做了,想緊緊擁着對方就大大方方擁着。
她沒有問戰勢如何,也沒有必要去問,她只要他平平安安歸來,他已經平平安安歸來了,其他的於她而言,於他而言都已經是多餘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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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陵盱眙臉色有些蒼白,青檬煮了多種補品,命令式地逼他喝下。
其實她都是多餘的,因爲只要是她煮的,南陵盱眙都不會推遲,因爲他早就期待了,何況她是一個喜歡吃的人,煮的東西並不比皇宮御膳房的差,因爲是她煮的。
他喝完,青檬則開心地朝他一笑:“好多了沒有?”
只是她嫣然一笑,這一聲溫柔的問候,彷彿期盼了很久很久,目光情不自禁停留在她臉上。
青檬知道他想什麼,他想要什麼她都會努力去給,所以她也大大方方讓他看。
下了一場春雨之後有些微涼,空氣也清新了不少。
房中除了呂靜婉並沒有其他人,青檬問:“有沒有問到?”
呂靜婉埋下頭:“什麼也沒查出,御醫們都不知道是什麼毒。”
青檬嘆口氣:“到底是誰想置我於死地?”
“公主,我們不要再查了好不好?”呂靜婉低低哭泣,“我們在明,別人在暗,更何況就是查出來,他們也不一定會受到懲罰,會死的人也只會是我們。”
青檬動容,在這裡,真相根本就什麼都不是。
“靜婉,你先出去,讓我靜靜,我們的事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嗯。”呂靜婉匆匆離去,心亂如麻。
青檬趴在窗前,把思緒在心裡理了一遍,她發現自己不能一味地思考一件事,必須出去走走,不然會瘋掉的。
她出門時呂靜婉正在外間午休,沒事的時候她午休,丫鬟太監們沒事也隨便午休,青檬走過去把被子給她扯上去,雖然是春天,但初春還是有些涼,看到她有些憔悴的容顏,青檬擔心地嘆口氣,不打算喚醒她,躡手躡腳走出去。
青檬走後,呂靜婉睜開眼睛,因爲愧疚,因爲無奈,眼淚靜靜流淌。
“公主,你要去哪裡?”西影突然走過來。
青檬伸出手輕輕拍拍微涼的臉頰:“我也不知道,我想出去走走。”
她突然想到什麼:“我們去槿喜宮吧!”
未到槿喜宮,卻聽見呵斥的聲音,隨即是一個丫鬟哭泣求饒的聲音。
那聲音是從樂宵宮傳過來的,不用細聽就知道是鄭美人的聲音,旁邊符合的聲音好像……喜鵲。
西影害怕青檬會過去,不知道又會鬧出什麼幺蛾子:“公主,我們快些過去吧!不知道槿夫人有沒有做什麼好吃的。”
“西影,你也知道用美食誘惑我了?”青檬不服道。
西影正要說什麼就聽見一個尖聲尖氣的太監道:“誰在那兒?”
青檬上前兩步繞開花木便看見一羣丫鬟太監們頭頂水盆半蹲着,地上跪着一個全身溼透的丫鬟,旁邊一個被摔破的瓷盆子,這些瓷盆子即使不是最上等的,但能在樂宵宮出現必然不是一般的,地上也是剛灑出來的水,丫鬟不斷地求饒。
鄭美人也看見了她,青檬兩手叉腰走過去,西影想阻止但已經來不及了。
“這不是婉陽公主麼?怎麼,上兩次的當還沒學乖?”鄭美人刻薄道。
青檬沒有搭理她,圍半蹲着頭頂水盆的丫鬟太監們繞一圈:“挺先進的嘛!身蹲,頭頂水盆,即使當兵的那些人也沒有這麼嚴厲吧?”青檬一邊撫摸着下巴思索。
鄭美人不知道她葫蘆裡賣什麼藥,但必不安好心,譏諷道:“我怎麼處罰丫鬟太監和婉陽公主無關!公主你別忘了,你並不是真正的公主。”
鄭美人正悠閒地邁着步子上前,準備好好羞辱青檬,只是沒想到青檬輕輕一勾腳,鄭美人沒來得及時收回邁出的腳,一個狗吃屎朝地面摔去,頭朝半蹲的丫鬟,碰了個正着,丫鬟早就腿軟無力,由此一個碰一個,一個推一個,噼裡啪啦摔了一地,尖叫聲刺耳,手裡的盆子碎了一地,水花滿天,頓時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