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桃花盛世,雙雙瓦雀行書案,點點楊花入硯池,四月滿載芳菲,百般紅紫爭奇鬥豔。
放眼望去,滿園梨花似千山雪海,樹下的藤椅上躺着一個懶洋洋的女子,陽光明媚,輕輕淺淺灑在她光潔飽滿的額頭,長而黑的睫毛輕瞌,高挺的鼻樑輕顫,紅潤的薄脣輕合,綠色衣袂飄飄,兩隻雪白的玉足若有若無地晃着,衣袂隨着不安分的玉足蕩起圈圈漣漪,仿若風荷月影,雪白纖細的手握起一本深藍色封面古色古香的書卷。
除了這一副美人圖,旁側的玄衣男子身姿挺拔,俊美邪魅,線條剛毅,薄脣微揚,露出一個顛倒衆生的笑,看見女子偷懶也不生氣,輕輕揉着太陽穴,似對偷懶的女子有些無奈,卻又沒有不耐煩,只是在他美得不可方物的笑容中難以言明的寵溺。
花瓣當頭落下,一陣疏癢,女子似被驚醒,驀地擡手打掉額頭的花瓣,誰知隨她起身花瓣已然落地,只聽拍一聲,女子疼得跳起來。
“哎呀!我怎麼能對自己這麼狠?”她揉着被自己拍疼的額頭,柳眉微揚,隨着手拍額頭髮出的響聲,梨樹上的鳥兒被驚起,拍拍拍一陣振翅聲,梨花簌簌落下,仿若紛紛揚揚的雪花。
飄落的梨花下。
女子翡翠撒花洋縐裙若碧波盪漾,眉宇不畫自橫翠,春蔥玉指如花蘭,以玉爲骨雪爲膚,秋水爲姿詩爲心,她安靜時,也可以美得如詩如畫,不可方物。
男子墨發齊挽冕中,五官雕刻般完美絕倫,細看,劍眉下淡漠而猖狂不羈的深邃眼睛,竟是一雙勾人的桃花眼,泛着琥珀色光澤,在明媚陽光下熠熠生輝,渾身上下都透着威囁而迷人的強大氣息,只怕天地萬物都爲之顛倒動容。
落花似雪紛紛下。
“周公可還好?”雲宮宸淵薄脣輕起,突然生出捉弄之心。
“嗯?”青檬被他清冷的聲音喚醒,不解地偏着頭,最後一片花瓣落下,雲宮宸淵道,“帝后不是去拜周公了麼?周公可還好?”
“我纔沒有睡着。”青檬急得本能地跳起來辯解道。
待看清雲宮宸淵清淺得不易察覺的笑,青檬才知道自己上當了,睜大眼珠子瞪他。
雲宮宸淵微微彎腰撿起地上深藍色古香古色書卷:“是誰說要和寡人並肩作戰的?纔看那麼一會兒書就偷懶睡着。”輕輕拍下書面上的兩三半花瓣。
而青檬看着他一系列的動作,早就癡了。
雲宮宸淵看了她癡癡的模樣,好一會兒,若無其事地把書卷放在藤椅上,按住額頭突跳的青筋,踱步走開。
“天天面對這麼一個恍若神妃仙子,神若花癡的夫人,怎麼吃得消?”雲宮宸淵無奈極了,卻也是歡喜的。
博凌嘉思面容扭曲,面目猙獰,美目一股殺氣,手中的錦帕被擰成一股細繩,隔着雕花白牆,看着一樹梨花下的人,他一直在她身邊,也爲她可以放棄一切,溫柔備至,但何曾給過她這麼肺腑的笑容,甚至他一直說的他和她在一起只是因爲她是敵國的細作,爲了讓南陵靖璽放心他他才處處容忍她的話自己都快不信了,竟傻乎乎的信了他這麼久。
“貴妃。”沉月似已看清她捏着手絹的手指不知是因爲被欺騙而生氣,還是因爲愛人變心而緊張,骨節泛白,修飾極美的指甲深陷細嫩的肉中。
沉月不明白,博凌嘉思也不明白。
青檬斜依在尚陽宮的藤椅上煩惱地翻閱着書卷,根本就看不進腦子裡去,在宸陽宮時只顧着欣賞帥哥和偷懶睡覺,回到尚陽宮更沒有心情看什麼書了,可已經和雲宮宸淵打賭了,不看懂這本兵書絕不見他,若是現在去見他……呸,絕不認輸,作爲一個女子,怎麼能容忍男子看不起。
不過現在想來有些後悔了打賭了,怎麼就那麼衝動呢?他不就是說了一句:“女人本該知書達理,溫婉賢淑,好好待在閨中,男子做的事,畢竟不是女人能做的。”
自己幹嘛就一定要爭個輸贏,不服氣地否認他的說法:“什麼歪理?誰說男子做的事我們女子就做不了?誰說男子能上戰場我們女子就不能?哼。”
雲宮宸淵覺得有她在就不會無聊,興趣盎然,看着她:“哦?帝后的意思是帝后也能上戰場?”
“有什麼不可以?”她想也不想,擡眸對視。
雲宮宸淵只覺得她孩子氣,心情大好,抽出她看了好久但一直只當做擺設的兵書:“當然可以,只是寡人眼拙,並沒有看出帝后還有如此才能,不知帝后可否讓寡人開開眼界,給寡人一個慧眼識珠的機會?”
青檬嘴角抽搐:“王上還真會自賣自誇啊!行,就讓王上開開眼界,不看懂這破玩意兒絕不見王上。”說着她憤怒地奪過他手裡的兵書,深藍色封面上還留着淡淡的梨花香味。
青檬嗅着淡淡的梨花香在明媚的陽光下昏昏欲睡,朦朧中,只聽珠兒道:“帝后,胡嚕大夫回來了。”
“啊?葫蘆娃回來了?”青檬頓時清醒,把兵書扔在一旁興奮道,“去看看這傢伙這大半年跑哪兒去了?帶回什麼稀奇的玩意兒。”
和雲宮宸淵打賭的事一時間拋丟腦後去了。
花圃裡,花花綠綠的花葉讓人眼花繚亂,如身臨山野之境。
“葫蘆娃,葫蘆娃,你帶什麼稀奇玩意沒有?呃……”她激動地喊着跑進去,突然木木地立在原地。
琥珀色的眸子生出一股騰騰怒氣怒視着她。
胡嚕智軒若無其事地落棋子。
“王上,該你了。”他催促道,心裡卻等着一出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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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心情了。”雲宮宸淵扔下手裡的棋子,起身怒視着青檬,“你來這裡做什麼?”
琥珀色的眼睛佈滿怒氣的血絲,這是青檬初見他時的模樣,一層未變。
“我,我不知道你也在……所以……”青檬連忙解釋。
“不知道寡人也在?”聽上去更加生氣了,“如果寡人不在你就可以隨時來了?”
胡嚕智軒額頭滿是黑線,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躺着也中槍?猛然轉向青檬,心裡咆哮“帝后啊!你可要解釋清楚啊!”
青檬突然咧嘴笑起來,所有人莫名其妙。
“我以爲王上是因爲我沒有看完兵書就來見你而生氣,原來是……”她忙閉上嘴把吃醋兩字生生吞進肚子裡去,笑容甜美而狡猾地看着他,雲宮宸淵心裡一陣發怔。
胡嚕智軒怔了怔,隨即釋然地一笑,自顧自地落子,全然不管君臣禮節。
“以後不許來這裡。”雲宮宸淵不由言說地下旨,不給青檬辯解的機會補充道,“否則胡先生即離開皇宮。”
胡嚕智軒一愣:“關我什麼事?”
出乎意料的是青檬只是討好地一笑,並沒有他想象的和他扯一批歪理謬論。
“好,我不來了,這個爛花圃有什麼稀奇的,哈哈……”
爛花圃?胡嚕智軒嘴角不住地抽搐,過河拆橋,王上和帝后一樣沒心沒肺,不,應該是一個比一個狠纔對。
青檬繼續討好地笑着:“王上,那個打賭的事可不可以商量商量?”
雲宮宸淵有些哭笑不得,滿頭黑線,說好也不行,說不好也不是。
“當然可以。”最後道,聲音沒有任何起伏。
青檬心裡暗暗高興嘻嘻笑着:“真的,太好了。”
“只要帝后認輸自然可以。”雲宮宸淵突然不輕不重地補充一句,然後信步離去。
青檬張了張嘴,竟說不出什麼。
雨後的花和葉子洗淨鉛華,空明清爽,雨珠滑過枝頭,從綠葉落下,在石板上擊出滴答滴答的聲音,清脆悅耳。
五月的天氣漸漸灼熱,夏季如約而至,這真是一個好天氣,空氣清新爽朗。
雲丘國地勢比較伯姬較爲惡劣,雨水並不充足,常是乾旱氣候,所以雨水對於雲丘百姓來說是比較珍貴的。
青檬興致勃勃地看着她的勞動果實,這是她花了將近一年的心血精心培育出來的。
“愛戀不凋,星辰不隕,花開不敗,勿忘我,初戀,永恆的愛。”這是它的花語,也是她的心語。
勿忘我是一種喜歡柔和陽光的花兒,不需要太過熱烈也不需要太過冷淡,她不僅僅喜歡它的花語,還喜歡它生存的態度,不過要說生存的態度,她更喜歡仙人掌,在艱難無比的環境中堅毅地生長,所以她是喜歡星辰花的花語勝過喜歡它的態度。
是它報答她的時候了。
青檬最終還是堅持了一個月未到宸陽宮,而是安安分分地待在尚陽宮,不過與平時不同的是,她確確實實把那一本兵書看了一遍,不過也僅僅是看了一遍,要知道,一個熟悉兵法而且能夠靈活地用到戰場上的人,而且是有非常高天賦的人,想要用一個月的時間吃透,那是不可能的,更何況是她。
今天已經是五月初一,但云丘沒有經過屈原老前輩的歷史,自然也就沒有端午的習俗,若是放到現代,現在已經是幾家歡樂幾家愁了。
要知道端午節對於國人來說是多麼隆重多麼重要的節日,而她又恰巧是個喜歡熱鬧過節的人,心裡早就癢癢了,已經計劃好怎麼過節了。
在二十一世紀,端午也正是緊張時刻,對於中考和高考的學生和家長來說,不過也抵擋不住節日的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