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 無缺難得會跟我上街採購東西。
大概是之前的小插曲,他怕晴朗對我糾纏不休,究竟是爲了什麼我實在想不明白。
晴朗這個人和無缺一樣神秘, 一副很久之前就認識我的樣子, 搞得我想不起來還很不好意思, 我能體會這種感覺, 窩心的糾結, 就像上百隻螞蟻順着小腿一點點往上爬還只能眼睜睜看着,實在是百爪撓心。
這跟無缺忘記他自己曾救過我的事情不相上下,我沒有問過無缺記不記得這串淚珠項鍊, 記不記得被丟進毒蛇窟的小女孩?
我想他應該是記得的,因爲三個月前我孤身一人來找蔓達, 他特別大方的配了一把鑰匙給我, 讓我在古董店打工, 還包吃包住,沒事教給我小法術或者讓我照着小本子研究。
可我又不敢肯定他的記憶裡曾有過我的身影, 因爲他好像什麼都不記得。
即使看到我脖子上淚珠項鍊,即使我一遇上麻煩事就叫他的名字,他都不曾多問一句。
無缺在我身後跟着,有種被監督的感覺。我答應無缺不會離開他的視線,即使有一天我跑到天南海北, 他也會像現在這樣緊隨其後吧?就跟保鏢一樣寸步不離, 也不知道當時定下約定有什麼用?
我啊我, 又怎麼逃得過他的法眼呢?
或許那個時候無缺被我氣傻了吧?
不過, 也算是有好處的, 因爲這確確實實是我第一次和無缺一起上街購物啊……
我拐進一家服裝店,無缺在門口等我, 身板站得挺直,緊繃着下巴,看上去有些古板。
店員把衣服包好,我推門出來,看到他主動上前接過紙袋子,一句話也不說的繼續尾隨,我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這個男人要是生氣的時候根本不吃撒嬌這一套,好在他還會主動幫我拿東西。
我看着無缺手裡的龍燭燈陷入沉思,我不喜歡平白無故就傷害無辜,可身後這個恪盡職守的男子,也就是我的頂頭上司,古董店老闆——無缺,他卻不這麼認爲。
只要敢踏進古董店的妖魔鬼怪,除了有求於他或是交換東西、簽訂協議,膽敢進入古董店的非人類早就魂飛魄喪,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
我想晴朗觸及到了他的底線,有的時候我感覺無缺就像隔壁鋪子養的狗,圈地生活,霸道#專#制#,屬於他的東西別人碰一下都是搶。
好吧,我發誓當時我只有緊張的份,完全不認爲那個時候他是在吃醋,因爲他喜歡的畢竟不是我。我也不是他心心念唸的那個半夏,我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儘管這樣還是阻止不了我這顆青春悸動的心。
無缺跟在我身後一言不發,我甚至能感覺到他沿着我走過的路線一步不差的走了一遍。
我承認我對晴朗並沒有什麼好感,但還不至於到厭惡的地步。
索性,無論有再大的矛盾,無缺也不會棄我於不顧,值得慶幸,晴朗也沒遇到麻煩。
“怎麼,你打算再也不理我了嗎?”無缺依舊跟在我身後,只隔一步之遙。
我委屈的回頭看他,這個倒打一耙,顛倒黑白的傢伙。
無缺雲淡風輕的繼續說道:“殺生這種事情,我做不出來。”
我忍不住小聲哼道:“無缺……”他之前又不是沒做過,不留餘地的手刃了夜裡誤闖入古董店的鬼魂,這簡直是我聽過最蹩腳的假話。
無缺輕輕一笑:“怎麼?你不肯相信我?”
我想了想:“我信……” = =
無缺點頭,這才上前走了幾步與我並肩而行:“我和那幫子老道士還是有區別的,什麼妖該收什麼妖不該收,我自有分寸。”
我嘟嘴:“那你幹嘛還故意嚇我?害我以爲你要動真格了……連點天燈的招數都用上了……”
無缺思考片刻:“你那時不是正和晴朗卿卿我我,我怕你陷得太深,長痛不如短痛。”他語氣淡淡:“嗯……不到萬不得已,殺手鐗是不會使出來的。況且,我不嚇嚇你,你怎麼能長記性?”
我完全迷茫的望着無缺,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
“人妖殊途,按照你這個倔脾氣,不等你靜下心來,無論我要說什麼,你還會聽得進去麼?”
我頓時無話可說。看來無缺應該誤會自己和晴朗之間的關係了。
可這麼說也不對!不過是喝了杯咖啡送了束花的關係,甚至人家晴朗連個告白都沒有……能有什麼需要卿卿我我的關係?
默然,我還是長長地“喔”了一聲 ,心裡打起了鬼點子。
前陣子偶然整理無缺的書櫃,看到什麼四書五經,史記,奇聞異摘錄,孫子兵法之類的古書,甚是覺得欲擒故縱這招應該放在無缺身上一試,我並沒有反駁,低頭應道。
餘光瞥到無缺淡然的模樣,心裡咯噔一下,似乎不願承認,扭頭再仔細的盯着他看了好半天。
無缺不甚在意得回望我:“怎麼了?我臉上是有什麼東西嗎?”
我嘟着嘴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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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缺提着食材和我一起走回古董店,我掏出鑰匙卻在同時微微一愣,店門口的臺階上坐着個人。
斜倚着鐵門舒展着一雙長腿,他低垂着雙眼睛像是在打瞌睡。
旁邊圍着一堆死蛐蛐他卻毫不在意的小憩。
夕陽裡半張臉輪廓被暗與光勾勒得像尊細緻的雕像,風一吹髮梢散了,微微拂動。
“回來了?”感覺到我的目光,他擡眼朝我笑笑。
“對。”我下意識回頭看了看無缺,小聲應道。
他搭着門框站起身,拍了拍衣裳:“我今天是要來買古董的。”
“今天我們停業。”無缺上前拿過我手裡的鑰匙,同時把“暫停營業”的牌子掛在門口,轉身走進店裡,門咣噹一聲關的很響。
“這樣啊……” 晴朗眼底一閃而逝的失望。
“不過你要是喜歡什麼樣的就告訴我,我給你留着,明天再來取也可以。”我很快的補充了一句。
他笑的好看,親暱得揉亂我的頭髮:“半夏你還是一如既往地善良可愛。”
我微微一愣,有點詞窮,推開古董店的大門,吱嘎一聲,晴朗扭頭看我,打了個哈欠像只慵懶的貓咪。
爲了讓他看清楚,我把門敞開:“上次你應該看過了吧?你喜歡的是哪個?我好給你留着。無缺這個人吧,就是這樣。多相處久了就好了,你不用把無缺說的話放在心上。”
晴朗探頭,張望了很久,並沒有回答我的話,我以爲他看不清:“不然還是進來吧?”
晴朗搖頭,打量了好久:“我送給你的花呢?”
“不就在花瓶裡嗎?”我疑惑的看向他,見他搖了搖頭,才尋着他的視線望去,花瓶裡空空如也,一朵花都沒有。
我頓時特別尷尬,哈哈兩聲:“可能是我最近太忙了,所以忘記插了,你不會介意吧?”
我默默嘆了口氣,無缺該不會當做垃圾和蛐蛐老鼠一起清理出去了吧?
晴朗微微一笑:“如果不喜歡,你可以和我說,下次我會……”
“半夏!”無缺撩開廚房的簾子,半個身子露在外面,不苟言笑的斂眉打斷晴朗的話。
“ 誒 ——馬上!”趕緊鑽進古董店站在門檻上扭頭對無缺十指相合做拜託的動作。
“那個叫無缺的是你男朋友?”身後的傳來晴朗悶悶不樂的聲音。
我回頭匆匆看了晴朗一眼,搖搖頭。
“還不過來?”無缺淡淡的說道,放下簾子轉身就走。
我歉意的對晴朗說道:“要不明天你再來吧~真是抱歉。”
我衝着廚房大吼一聲:“無缺我來了!”正準備跑過去時,卻被晴朗一把拉住。
晴朗故意大聲的說: “你要真覺得抱歉,明天騰出一天的時間給我,行不行?”
我頓時覺得寒毛直立,也知道晴朗故意挑釁無缺,趕緊噓了一聲,想着這下恐怕晴朗麻煩了。
晴朗笑的像朵太陽花,興致勃勃問我:“半夏好不好嘛?”
“這……”我進退兩難,昂着腦袋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樣,卻又不想讓晴朗失了興致,只能點頭答應。
“說好了哦!我明天來接你,我們來拉鉤,你可不許騙我!”他像是多偷吃了幾條魚的貓咪,眯起藍色的眸子,笑的愜意。
我趕緊衝他擺手告別後,一個箭步衝去廚房,顧不上撩起簾子,打在臉上有一種生疼的感覺。
“小心腳底下的玻璃。”無缺正在洗上午的三個杯子,頭也不擡慢條斯理的說道。
我這纔看到腳邊碎了一地的瓷盤子,大驚失色,怪不得和晴朗說話的時候聽見“啪”的碎裂聲:“無缺你沒事吧!”說着上前抓起他的手瞧的仔細。
他任由我抓着,一笑置之:“怎麼沒有再多待會呢?真是可惜了……”繼而嘆道。
我搖着無缺的手臂撒嬌:“全世界只有無缺對我最好了,見異思遷的事情人家做不出來嘛~”
無缺淺淺笑道:“看來半夏你倒是越來越會撒謊了。起碼現在和以往比起來,更加臉不紅心不跳了。”我大受打擊,只見無缺淡淡地瞧着我,“這倒也有我的不是,才把你慣成現在這樣。”
我掐着肉,不讓自己太激動!!無缺這樣說,算不算是吃醋了?
這次應該不是我多想了吧……
也許,我還是有機會的?
無缺放下手裡擦了第二十遍的杯子,彎腰拿起掃帚把地上的摔碎的玻璃碴掃起來,爲了方便無缺清掃,我往後退了幾步。
“把杯子衝乾淨。”無缺拉住退着小碎步的我,伸手一攔。
“已經夠乾淨了啊……”我眼睜睜看着無缺就對着一對套杯使勁,弱弱地說道。
他遲疑了一下, “嗯。”了一聲,放下掃帚,拿走了我手裡的杯子。
正當我愣神之際——
貔貅咬着我的褲腿就往外扯,我還十分不解貔貅今天怎麼這麼反常?這才發現牆檐上的龍燭燈不見了。
心裡頓時空了幾拍,無缺還是沒有放過晴朗!?
我趕緊跑上二樓,把無缺房間裡翻了個底朝天,終於找到了一張紅不拉幾的符咒,引路符。顧名思義,就是找人,給別人引路用的!
照着無缺給我的小冊子唸了個咒語,符咒輕飄飄的立在空中變成一縷紅色輕煙環繞在我手腕上,被它牽引着向前走。
餘光一瞥,我突然愣在門口,手腕還被向前拉着。僵硬的看着大門外的垃圾桶裡赫然“躺着”格外眼熟的杯子。
這是之前和晴朗一起喝咖啡時用的套杯,孤影單隻的裂開了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