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黎明，像一把利劍，劈開了默默的夜幕，迎來了初升的陽光。
天已經亮了，小窗上流進來清泉一般的晨光。
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輕紗，吐出燦爛的晨光，迎來了新的一天。
剛剛誕生的黎明如同一個嫩紅的嬰兒，在這濃濃的潑灑中顫了三顫。
旭日披着烈烈的酒氣上升，將一種無限的醉意朝田野遼闊的天空酣暢地播散開……天漸漸破曉，淡青色的天空鑲嵌着幾顆殘星，大地朦朦朧朧的，如同籠罩着銀灰色的輕紗。
陽光透過清晨的薄霧，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落在了醫院。
漫長的黑夜已經過去。
轉眼間，軒已經在醫院躺了一個星期了。
軒母在一旁，親切地說：“軒，我來接你了……”軒母好像還想說什麼，但是又沒有說，只是溫柔地扶起軒疲憊的身體。
“媽。”雖然是一生輕微的慰問，但是軒的母親的眼瞳卻泛起驚濤駭浪的波紋，一雙被生活折磨透了眼睛閃了水光。
“你……你叫我什麼。”軒母無法壓抑自己內心的興奮。
“媽？怎麼了？難道你不是我媽媽？”軒驚奇地望着眼前這位中年婦女。
軒母一把抱住軒的頭顱，溫柔地撫摸軒稚嫩的頭髮，眼睛的水光不知不覺已經流了出來。
興奮的軒母摸着摸着，發現軒的頭顱上有一個小膿包，好像是剛撞到的？
軒母望着軒的眼睛，一種稚嫩的眼神望着軒母。“怎麼可能呢？這種天真浪漫的眼神自從12歲（初一那年）就已經消失了？”
軒母收拾好行李，帶軒來到院士那裡。
一個穿了白大褂的背影，椅子被轉了過來，一個帶着金絲鏡框的醫生出現在軒的母子面前，臉上的花紋證明他一定是個經驗老道的醫院高層人員。
“院士，我想知道我的孩子除了擦傷外，還有沒有什麼內傷的……”軒母有點擔心地問軒。
“你怎麼會這麼認爲。”院士的眉毛一挑，奇怪地問。
“我剛纔看到了他天真浪漫的眼神，像一個小孩……”
“你的意思是你懷疑你的孩子失憶了嗎？”院士有點肯定的說，手向自己的方向招手，示意讓軒過來。
軒真的像一個孩子般天真地走到院士面前，眼睛放大到只有孩子纔有的天真無邪……
“你叫什麼名字。”院士問軒。
“風雅軒啊。”
“那，你知道這位是誰嗎？”院士低着頭，和軒面對着，手指指了指軒的母親。
“我媽媽呀。”
“那，你記得你和你媽媽發生過些什麼事嗎？”
“我媽和我去過東江的邊上玩金黃色的沙子，我們堆砌過一個漂亮的城堡，海風從江面吹過，吹起媽媽的帽子。”
“那，風雅軒，你還記得你和你媽媽其他事情嗎？”
軒無奈地搖了搖頭。
院士摸了摸軒的頭顱，也觸摸到那個小膿包。
“我還以爲這個小膿包不會影響他的大腦，現在看到，他只剩下這麼一點記憶了。”院士無
奈地搖了搖頭，對着軒的母親說。
“這樣也好。”軒母先是有點傷心，之後就是一層朦朧地喜悅。
“謝謝了，院士。”說完鞠了個躬，拉着軒的滑嫩的小手走了。
現在軒母才真正發現，軒像個孩子或許是件好事，最後永遠不要想起那些傷心地回憶。想着望了望旁邊和自己齊高的軒兒。
軒兒也發現了，很天真地一笑……
車停了下來。
“媽，怎麼不是回家？”軒問了問，語氣絕對是軒的母親這麼多年來，聽到最溫柔的一句問候。
軒母揉了揉軒的臉蛋，說：“今天這麼高興，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一件事情……”軒母的眼眸也蒙上陰影。
軒想，“曾幾何時，這層陰影在我的眼眸中揮之不去呢？”
“上去吧，上到樓頂你就知道了……”軒母拉着軒的手，這次軒沒有一絲拒絕的意思，相反，一點點的溫暖從手心傳至心房。
樓頂。
幾個人默默地坐在一旁，雙手握住眼前，好像在祈禱着什麼，中間有一張牀，一看就是臨時架設上去的。
那張臨時的牀上靜靜地躺着一個老人——外祖母，媽媽的媽媽。
外祖母看見軒來了，眼神有一絲莫名的色彩，很快連那一抹色彩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胸口放着的袋子停止了跳動……
“死了？快，摸一下還有沒有心跳！”外舅舅大喊讓軒的母親去試探一下自己母親的心跳。
母親用手溫柔地試探了一下，搖了搖頭。
外舅說：“今天晚上，我們去喝酒，我們幾兄弟姐妹好久沒這樣聚在一起了。”明明死了自己的母親，外舅的語氣中怎麼就這樣興奮呢？
軒回過神來，發現了斌姨，“表哥。”
斌姨正好與軒的眼神相匯……斌姨好像發現了表哥的影子，是的，就是那隻左眼！軒陰差陽錯地正好只有左眼進入到斌姨的眼中……不過很快，斌姨平靜了下來，再次默默地低着頭顱，冥想着什麼……
回家後。
軒問母親：“斌姨沒事吧？”
母親笑了笑，“死人不能復生，一切過去就讓他過去吧……”一聲無奈，其中又夾雜着一個惋惜。
這時，軒父出現在軒的面前……
男人就是一種奇怪的動物，他們好鬥，好名利，更好面子。
兩人沒有語言，只是眼神短暫地交流了一下，軒就主動退避了——上樓。
等軒的腳步聲消失。
母親對軒父說：“龍，你就不能主動點嗎？你知道嗎？軒兒失憶了，他只記得一些小時候零星的玩耍記憶，今天他還溫柔地叫我‘媽’！”母親抱着軒父的肩膀，上蹦下跳。
“那又怎樣？”軒父真是個沒情趣的傢伙，一頭冷水澆熄母親所有的熱情。
“哼，那你就這樣一直和軒兒對持吧，我纔不要管你了！哼！”說完，臉別向一邊，氣憤地走開了。
軒的父親馬上跟着軒的母親來到房間。
按着妻子的肩膀說道：“好了好了，別生氣嗎？今晚就和軒兒和好行了吧。”說着蜻蜓點水
的一個吻。
晚飯上。
軒的父親坐在軒母的旁邊，軒則在軒母的旁邊，父子之間的鴻溝會因此而打開吧？
月色承載着憧憬，瀟灑地從窗臺上的落地玻璃上飄然飛來，照在這個溫情的餐桌上，有點像軒小時候吃飯的情景。
軒的大腦浮現出一點關於小時候和父親的故事……
小時候，父親不像現在這麼忙，每天小學放學的時候都會準時的在餐桌上等待和妻子和軒一起吃晚飯。
“那個時候……”軒不自然地天真一笑，這讓旁邊的父母非常愣然，軒也似乎被這樣的眼神破壞了油然而生的記憶，回過神來驚愕地對望着……
“來。”軒的母親夾了一條完整的生菜，上面的花生油還一滴滴地滴着，香味蔓延在空氣中。其實軒母也是示意丈夫主動地向軒示好……
軒無奈地接受了。
這時，軒的母親纔想起來：軒兒不喜歡別人夾菜給他，這時軒兒的‘潔癖’！
軒的父親是個比較淳樸的農村出生的人，熱愛‘大鍋飯’，也非常樂意地夾菜給軒，但是軒明顯比上一次更加反感了……兩人的矛盾再一次被豎立在面前。
失憶中的軒還是接受了，沒有了之前的偏激和憂傷，但是性格還是一樣。
晚飯沒有像軒的父母所想那樣發展下去……草草地收場，沒有預期的幸福洋溢……軒的母親只能失望地收拾碗筷。
晚上10點，只有大廳上那個不知趣的時鐘響起。
軒上到了樓上，進房間不忘整理一下在門口的紫羅，之後才上牀整理自己的被子。
軒的父親也跟了上來，在門口……觸景生情了，記得軒中考落榜的那天晚上，自己站在這個門口一夜，一夜都沒有進去，還能聽見軒和別人在對話……
不知一股氣流從軒的父親腳底涌上腦門，勇敢地走了進去，問：“軒，行了沒有。”說着手已經按在軒房間門口的燈按鈕上。
“爸？我想……”軒又有點害羞得沒有說下去。
軒的父親帶着疑問走到軒的牀邊，恢復了軒小時候的親切，問：“怎麼了。”
軒猶豫了一下，但是還是說了：“我想騎馬。”
“哦，原來你小子還記得這個啊。”軒的父親還記得，軒小時候，這個‘騎馬’是自己和軒之間的秘密。
軒的父親趴在牀上，雙手拍了拍，說：“上來吧。”
軒像一個孩子地騎上了父親有點蒼老而駝背的脊樑，每一位父親都會有相似的背影？他們又陪伴我們走過了，多少青春的歲月？
“喔喔喔。”軒的父親像一匹馬那樣叫着，不過怎麼像是狼叫……軒很天真地在父親的背上笑着，幸福流露在空氣中。
樓梯上的軒母捧着一杯茶，聽到上面父子倆玩耍的聲音，就沒有上去了，不過這是幸福地離開，嘴角不經意地笑着：這父子倆一個樣子的，那麼喜歡玩。
悽美的月光照進了軒的房間，留在了軒的的身上，隨着愛慢慢滲透到軒父子倆的心裡……
軒的父親用被歲月磨平的脊椎承載起軒的夢想（美好的家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