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刻,滄千澈是相當尷尬的。 他心愛的女人抱着別的男人哭的委屈巴拉的,讓他非常不舒服。
尤其他很清楚,小樹兒和柳雅並不是親姐弟,沒有半分的血緣關係。
更主要的是,小樹兒和幾年前大大的不同。個子也是差不多有自己那麼高了,身形精鍵、五官俊朗,這讓滄千澈一瞬間產生的錯覺鬧得心煩意亂。
可是又一轉念,滄千澈看到了柳雅眼淚飽含的親情和安慰。
滄千澈一下子明白,不管愛人之間多麼親密,親情也是永遠代替不了的。
而且這一切,眼前的種種困惑、磨難,又和自己脫不了關係。
如果柳雅還是那個屏山村的小丫頭,甚至她還是那個傻丫頭的話,都不會這樣傷心。
是自己,是這個太子的身份把她牢牢的綁住了,給她的身心不斷增加創傷,讓柳雅不得不躲在親人的懷抱裡,才能夠找到片刻的安寧。
小樹兒輕輕把柳雅護在懷裡,大手有力的握着二姐的肩膀,才發現二姐清瘦了許多。
小樹兒能夠感覺到身邊滄千澈的眼神變換,但他不想去理會,只是輕拍着柳雅的肩膀,由着她哭得痛快。
柳雅確實委屈,她彷彿回到了從前,她剛剛接替了傻丫頭的時候,小樹兒是把她當成妹妹一樣的哄着、護着。
那個時候柳雅對這個弟弟滿心的感激,然後迫不及待的把家裡的擔子接了過來,從此一點點暖着自己和周圍人的心,和他們融入到了一起。
如今,又是弟弟給了她最大的安全感,讓她能夠盡情的哭一會兒,她覺得舒服多了。
直到眼睛都被淚水淹的發酸、發脹,柳雅才捏起自己的袖子,要往臉蹭。
滄千澈先一步把一塊手帕遞了過去,然而他並沒有說什麼,也沒有要把柳雅從小樹兒手裡接管回來的意思。
柳雅拿過手帕,那熟悉的味道才讓她從渾渾噩噩清醒過來。
可是一擡眸,她的、下眼皮都腫了,眼睛只能勉強睜開一條小縫兒,她甚至有些看不起滄千澈的臉了。
“澈……”柳雅也有些尷尬,她趴在小樹兒的懷裡哭,完全是因爲弟弟先走到她身邊的。
而且柳雅還對小樹兒懷有愧疚的心情,所以一瞬間沒忍住。
“二姐,回去再說吧。”小樹兒沒有給滄千澈回答的機會,直接彎腰把柳雅抱了起來。
柳雅有一瞬間的錯愕。趴在弟弟的懷裡哭一哭是一回事兒,被弟弟橫抱着走又是另一回事。
尤其是柳雅睜着水蜜桃一樣腫的眼睛回看滄千澈時,彷彿覺得他忽然間低落了、距離自己也越來越遠。
“小樹兒,把二姐放下吧。我沒事了。”柳雅微微有些無措,掙扎了一下。
小樹兒卻把柳雅抱得更穩了,沉聲道:“二姐,爹和大姐、春妞嬸子他們已經回家去了。爹還說,讓我把你也接回去。”
“啊?”柳雅愣了一下,一時間沒明白小樹兒的意思。
小樹兒毫不避諱的大聲說道:“二姐,我發現你自從成親之後沒有開心過。以前你爲了這個家在拼命,現在你把自己交給了整個雲穹國。我不信你有那麼寬的肩膀、那麼堅強的脊樑,能夠扛起整個國家。你,不累嗎?”
你不累嗎?柳雅的心微微一顫。她累啊!
如果只是做生意賺錢,她有馬六、錦梅和紫若他們撐着,一切都按部班的走,大家都過得挺歡暢的。
如果說是整個江湖,秋影統領了一隊很不錯的密探和死士,還有師父竹心叟的神醫名號做後盾,她也算是門第顯赫。
可是如果把她放在這京城裡,她是古家二小姐,卻是個父母都沒有拜堂成親的私生女;她還曾經是太子妃,可是宮裡、朝認她這個太子妃的,那是在看着太子的面子。
皇的一道聖旨下來,太子連同太子妃的位子沒有了,順帶着她身邊的人也跟着遭殃了。
古家爲了保她站在了太子這邊,如今雖然說是扳回一局,把皇后彈劾下去了,可是誰能夠保證次次都給她找到反敗爲勝的機會?
想了想,柳雅不僅僅覺得累,還覺得心驚肉跳的。
小樹兒見柳雅不出聲了,道:“二姐,休息一晚,明天跟我走吧。”
“柳樹!”滄千澈跟在後面,終於是聽不下去了。
這算什麼?都說是“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可是他這個小舅子是怎麼回事?
明明以前他和柳雅沒成親的時候,這小子一口一個“二姐夫”叫着,順暢又親近。可是現在他卻要把柳雅帶走?
滄千澈承認,是自己把朝廷紛爭帶到了柳雅的身邊,讓她身陷險境、讓她受盡委屈,甚至讓她爲身邊的人都要一一的擔心。
可是這一切也非他所願啊。滄千澈有心更好的保護柳雅,可是總是差了半步,讓她再次受傷。
難道是因爲這樣,小樹兒要把柳雅帶走?這,這是對一個男人、對一個丈夫最大的藐視了。
小樹兒停下腳步卻沒轉身,他低頭看看柳雅,柳雅也是震驚的不行。
但是柳雅臉的淚痕,她腫起的眼睛,還有此時揪着自己衣襟兒的無措,都讓小樹兒的心疼了起來。
深吸了一口氣,小樹兒儘量讓自己平和的說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要讓二姐過幾天輕鬆、快樂的日子而已。”
“我也能讓她輕鬆快樂的過日子。”滄千澈急着走過來,單手按住小樹兒的肩膀,另一隻手想要把柳雅從小樹兒的懷裡拉過來。
小樹兒的身子微微一擰,躲開了滄千澈的手,說道:“二姐夫,你現在還做不到。”
做不到嗎?現在?
滄千澈的眼神微微閃爍,他似乎有些明白小樹兒的意思了。
可是細細想來,這小子是不是有點太自以爲是了?
全天下最能夠保護柳雅的應該是他這個夫君,而這個孃家的弟弟還是靠邊站吧。
滄千澈沉聲道:“小樹兒,你二姐只能和我在一起,哪兒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