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千澈看着柳雅離去的身影,吐了一口氣。 自言自語道:“天恩德,殺人不好。”
柳雅出了帳篷,朝着她之前指定的那棵樹走去。遠遠的看見小樹兒和錦藍蹲在樹下,不知道在做什麼。
“小樹兒,玩兒呢?”柳雅叫了一聲,走過去見兩人是在地畫畫。
不是什麼高深的圖畫,是兩個人隨意拿着一塊石頭,在地畫個花兒啊、兔子啊、小狗什麼的。
聽見柳雅的聲音,小樹兒擡起臉來,笑着道:“我和錦藍說起小時候在山玩兒的事呢。他說天山有雪蟒、雪豹,但是沒有野兔什麼的。花也只有雪蓮花,沒什麼意思。我給他畫咱們後山的花兒、野兔和普通的蛇啊。”
柳雅聽完看着錦藍。錦藍也正好擡起頭來,朝着柳雅溫和的一笑,指了指地小樹兒畫的畫,豎起了大拇指。
柳雅問道:“錦藍,你可以讓那些食人魚跳舞,又是怎麼回事?”
“血。”錦藍口齒不清的說着。然後把自己的手指頭伸出來給柳雅看。不過他現在手沒有傷口,也看不出什麼來。
柳雅又問:“那你的血還能做別的嗎?如落一滴血,引來個獅子、老虎、大蟒蛇什麼的,給我們跳舞?”
錦藍搖搖頭,認真的說道:“要吃進去。”也是說,要把他的血給動物餵食下去,纔會有效果。
小樹兒此時站了起來,丟開手裡的石子拍淨了手,對柳雅低聲道:“二姐,我看錦藍這小子聽好的。要麼,你把他帶在身邊,好好的教一教。他跟你一條心了,不會把那些暗探的事情說出去了。”
柳雅聽了挑眉,問道:“你在幫他說好話?”
“是。”小樹兒認真的回答道:“錦藍是個挺不錯的小子。我們兩個年級也差不多少,可是他我還慘,自小被拐走了,囚禁在天山。除了做小廝被奴役是獨自一個人,長到這麼大沒什麼朋友也沒有親人,算是和動物可以和平相處,卻也還是孤單寂寞的。”
柳雅點點頭,道:“我知道,所以我是來收他做徒弟的。”
說完,柳雅朝錦藍勾勾手指,示意他到自己身邊來。
錦藍沒有猶豫,站起身來帶着笑容走了過去來。
錦藍的笑容還是那麼燦爛、溫暖,清澈的眼眸裡滿是信任,對柳雅絲毫不設防。
但他剛剛走近的時候,柳雅的手腕一翻,兩根銀針突然打了出去。銀針纖細如毫髮,直接打入了錦藍胸前的兩個穴位。
這一下子事發突然,小樹兒也懵了,愣了半天才驚道:“二姐,你不是說……”
“那是任督二脈,你是練武之人,不知道這兩條經脈的作用嗎?”柳雅瞪了小樹兒一眼,然後對錦藍道:“你是少年纔開始習武,其實已經是晚了。不過你很有天賦,只要肯吃苦,我有辦法讓你變得像秋影那麼厲害。秋影也是半路出家,十八歲纔開始習武的。”
錦藍本來已經有些怕了,愣愣的看着刺入自己胸前只剩下尾部的兩根銀針,大口的喘着氣。
現在聽柳雅這麼一說,心也是放了下來,還重重的點了點頭,臉笑意重現。
柳雅搖搖頭,道:“錦藍,你什麼都好,是這隨便相信人的毛病不太好。以後你跟着我,只能相信我,忠心於我,聽我的話,能做到嗎?”
錦藍點點頭,又看了看小樹兒,那眼神很是疑惑。
小樹兒明白了錦藍的意思,連忙擺手道:“你不用糾結,信任和忠心只要給你的主子好。我是你的朋友,咱們是要互相信任的。但這兩種信任是不同的,如果有了衝突,我當然是希望你選擇相信二姐,無條件的服從於她的命令。”
小樹兒是替柳雅說話,也是不想讓錦藍爲難。他知道在錦藍的心裡,只要是對他沒有惡意的,都值得相信。
可是這樣一來,錦藍對於主子的命令大打折扣了。這樣的屬下明顯是不分主次,那算是本事再高,柳雅也不會要的。
所以小樹兒主動告訴錦藍該如何選擇,也是爲了讓錦藍能夠有機會被柳雅收下。否則,錦藍的小命怕是危險了。
柳雅對於小樹兒的話很是滿意。點了點頭,又問錦藍:“小樹兒的話,你能聽懂嗎?如果你願意,並且能夠保證的話,我用銀針幫你打通經脈。若是你做不到,銀針再入三分,後果你自己想想吧。”
柳雅不屑於威脅,只是給予事實的說明。孰輕孰重,如何取捨,讓錦藍自己去選擇吧。
何況,若是錦藍被當作秋影的接班人來培養,忠誠是第一位的,殺手的本性也是要具備的。一位優柔寡斷的統領必定會做出些不乾脆的決定,那牽連和損失可大了。
錦藍一雙平靜溫和的眼睛看着柳雅,視線如水,靜入深湖。
柳雅也把視線迎去,用自己的堅毅和凜冽去帶動錦藍的靜。他太安靜了,一個男子有這樣的氣度,是嫡仙的雅緻,卻不適宜沾染血氣殺戮。
可偏偏的,柳雅猛然間想到黑與白之間的灰色,那是要在夾縫求存的。
若是能有這樣一位滿身光明溫暖的統領,那些暗探會不會也把心的陰霾敞開?
也許另一種選擇也不錯,誰說暗探和殺手要隱匿於黑夜之?錦藍或許能夠成他們心的萬丈光芒。
事實證明,柳雅的選擇是沒錯的。
多年以後,一位滿身溫和的世間男子,帶領着世最強悍的“月鋒閣”成了一個人的傳說,完滿了一個人的巔峰。
月鋒閣,明月朗朗,刀鋒綻綻。那月芒清和如水,更利如刀鋒。
當然,這今後的一切都取決於此時此刻錦藍的選擇。
柳雅的視線堅定不移,把她從未在這個少年面前表露的另一面鋒芒,盡數展現出來。
錦藍那平靜的眼神裡終於被帶動起了波瀾,彷彿是柔靜的湖裡那翻騰追逐的食人魚,水花、魚鱗,交織成熱鬧又犀利的盛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