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小天早就興奮地把所有玩具擺出來,交到唐青宏手上一個個的讓他拆封。他興趣缺缺地拆了兩個,其他的分給木愚和袁俊,“有喜歡的就拿去玩吧。”
錢小天可不依,大着嗓門就鬧上了,“這是我送給你的!宏宏,不準送給他們玩!”
袁俊實在忍不住了,漲紅一張小臉回嘴,“我還看不上呢!誰要你的破玩具!”
木愚則只聽唐青宏的,讓他拆就拆,讓他拿就拿,毫無不好意思的自覺。他拆開包裝盒,看是個遙控汽車,擺弄不好又還給唐青宏,“不會。”
唐青宏笑罵了聲“好笨”,幫忙把電池裝好,再遞給木愚讓他試玩。正吵着的兩個小傢伙一看這邊已經玩上了,爭先恐後去拆別的玩具,都拿來交給唐青宏,表示也要跟他們一起玩。
這下好了,袁俊和錢小天一邊玩一邊吵,錢小天忙碌得慌,還抽空撩撥唐青宏,“宏宏!這裡一點都不好玩!跟我一起回北京吧!我們一塊上學,我長大了就娶你做老婆!”
這話一說,樂彥琳頓時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唐青宏氣得不輕,皺眉怒視錢小天,“你個小鬼,亂說什麼呢!”
袁俊什麼都要跟錢小天爭,這時自然不甘示弱,“宏宏別跟他走!就跟我一起上學!我長大了也娶你做老婆!”
木愚擡起眼在他們身上掃了掃,又跟什麼都沒聽到似的低下頭玩汽車。
唐青宏臉都氣紅了,冷着臉放下玩具,樂彥琳趕緊對錢小天和袁俊進行科普教育,“宏宏是男孩子,不可以嫁給你們做老婆哦。就算長大了,你們也只能娶女孩子,跟宏宏只能做好朋友。”
錢小天頓時驚恐地睜大眼睛,“女孩子?唐欣雁那樣的?我纔不要!她沒有宏宏好看!我就要宏宏給我做老婆!”
袁俊則只顧着跟錢小天較勁,“哼!你胡說八道!宏宏纔不會嫁給你呢!”
唐青宏煩得把玩具掃下桌子,懶得理睬兩個小鬼,開始跟他媽媽據理力爭,“你爲什麼要說‘嫁給你們’?”
這番爭吵驚動了房裡的兩個大男人,龍其浩都探出頭來調侃樂彥琳,“哈哈,這個到底是女兒還是兒子,你搞清楚沒有哦?”
樂彥琳瞪一眼龍其浩,走過去就把門關上了,回頭再勸明顯在生氣的兒子,“宏宏別生氣,童言無忌嘛,你們還都是小孩子,又不是說真的。”
唐青宏上輩子就最恨被人在口舌上佔便宜,這張太像媽媽的臉和長不高的身材,是他平生撼痛,媽媽怎麼可能理解他的痛苦!就算長得再像媽媽,他畢竟是個不折不扣的真男人,他也想被所有人讚一句,“純爺們!夠男人!”
想到上輩子不知被人吃過多少口頭便宜,他恨恨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媽媽,“反正……都怪你!”
樂彥琳一點都不氣,孩子不管因爲什麼怪她,那也是感情親近的撒嬌,比先前那副生分的樣子讓她開心多了。她軟下聲音溫柔地哄着:“好,都怪媽媽。宏宏吃了這麼多苦,媽媽到現在纔來看你……媽媽真的很想你……”
說到這裡,她的眼眶又溼潤起來,摸着兒子細軟的頭髮再靠近了些,眼神變得充滿期盼,“宏宏,跟媽媽一起去美國好不好?媽媽陪你去迪斯尼樂園?”
被媽媽這樣慈愛的安慰着,唐青宏的委屈一下子消退不少,但聽到媽媽後面的話,他腦內的小雷達立刻警覺,原來媽媽來這一趟是想從爸爸手裡把他搶走?
“不去。”他給出一個斬釘截鐵的回答,看到媽媽的眼淚隨着他的話掉下來,才感到自己態度太強硬,於是伸出小手幫她擦擦臉,儘量用孩子的語氣解釋道:“我馬上要開學了,媽媽,等明年暑假吧。”
樂彥琳這麼久沒見過兒子,也沒指望一說就能讓兒子同意,得到這樣的回答已經不錯了,也伸手擦乾淚水破泣爲笑,“嗯,宏宏真乖。”
此時房裡的兩個男人談了不少話題,龍其浩對唐民益不住的發牢騷,有些話他只能對唐民益才能說,顯露出自己在政治上的某些擔憂,那是他相對弱勢的一面,絕不會在其他人面前表現。
他提到了延續多年的派系之爭,他爸爸雖然穩坐最高席,但另兩系的勢力也一直很大。比如以鄭、孫、夏爲首的那一系,雖然近幾年受到一定打壓,能人卻層出不窮,兩顆重要種子都已身居要職;再說賈、熊、何那一系,近幾年看似軍權減弱,賈老爺子是個半隱退的狀態,似乎無心爭權,兒子卻與鄭孫系走得很近,在政壇爬得非常快。
他一邊分析局勢,一邊着重提醒唐民益:賈思源野心勃勃,在京里人脈漸開。賈老爺子當初跟唐傢俬交甚篤,政治立場有分歧也影響不大,畢竟賈老爺子多年來都沒有爭權之舉,更是一步步放出手上軍權;可賈思源完全不同,不惜與樂彥琳離婚而另娶孫成鳳,明顯在政治上已經偏向鄭孫系,近幾年被鄭孫兩家一路扶持,再加上賈老爺子多年來的人脈關係,賈思源就是這一代種子裡的佼佼者。
唐民益收養唐青宏,從感情上考慮沒有什麼,從政治上考慮,則很可能是賈思源走的一步暗棋,如果唐民益這個龍系的重要種子栽在這步棋上,龍系就會面臨青黃不接的窘境。
所以,無論從個人利益還是從大局利益來看,龍其浩都奉勸唐民益:對身邊這個養子稍作保留,不要到頭來白白爲別人養大兒子,拖自己後腿。
唐民益認真地聽着,並沒有反駁。連龍其浩都能想到,他又怎麼可能沒有想過?
但是,他和兒子的事情不需要給任何人交代。他微笑着姑且聽之,時不時點個頭表示自己心裡有數,還反過來安撫龍其浩那些躁動不安、指點江山的激越情緒。
龍其浩仍然把自己放在莊家的立場上,這又何嘗不是擺不正位置。廢太子說起來是太子,但重點在於那個“廢”字,任憑多少*和抱負都無法再實現。
政治這個偌大的舞臺不屬於失敗者,不管你出身如何。
昔年唐民益不過幾歲,尚且不肯寫下那封會坑死全家的舉報信,那時的龍其浩已年過二十,卻沒有扛住飢餓和恐嚇,戰戰兢兢在白紙上寫下那個終結自己政治生命的句子。那一年裡,龍其浩的大伯和大哥先後橫死,唯有他屈服苟活,他也許後悔,也許並不,不管如何都是他自身的選擇。
渡過那場劫難以後,龍其浩忌諱任何人討論他當時的行爲,那份東西不知最後落在誰的手裡,也從來沒有被拿出來過,可他的父親仍然果斷決定,讓他從此遠離權力核心。龍其浩已經用他的選擇證明了,他並不是那種能被寄予厚望的人——意志如鋼鐵強硬,同時在任何境地都能自保,可以應對各種各樣的磨礪和困難,堅定執着地一路往上,直到穩坐金字塔頂。
所以此時的唐青宏,對於他的話也只是隨耳一聽,不發表看法。事實也許有點殘酷,但龍其浩已經是個局外人,這些話題輪不到他來和唐民益進行平等深入的討論。
這場談話進行了很久,唐青宏在外面等啊等啊,老是瞄向那扇關着的門。樂彥琳看兒子一臉的牽掛,終於起身去敲響門,也加入到他們的聊天裡,順便催促他們早點出來陪孩子。
樂彥琳句句不離兒子,帶着一點報怨和擔憂說起這裡的條件真的太差,孩子要在這裡上學讓人放心不下。唐民益知道她的意思,立刻保證鎮上很快就會好起來,重修校舍的事會盡快提上日程。
樂彥琳當場表態,“這鎮上哪有什麼錢?我捐一百萬給你們。你別推辭,我是爲了宏宏。”
唐民益還沒回話,守在門邊的唐青宏就探進頭來,可憐兮兮地看着媽媽,“路還有一截沒修完呢,每次去縣城都顛得我好暈啊。”
樂彥琳被兒子一撒嬌,整顆心都軟乎乎的了,又對唐民益表示,“那我再追加一百萬給你們修路,反正這次回國總要做點小貢獻,就先從這裡開始吧。”
唐青宏眉開眼笑,搶在爸爸前面歡呼起來,“媽媽真好!”
唐民益無奈地看了一眼兒子,這小傢伙胃口還不小,兩百萬就這麼輕鬆的從樂彥琳手裡挖過來,也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媽媽,完全只向着爸爸,偏心得太明顯了吧。
樂彥琳看他還沒點頭,笑着提起那個爲兒子調養身體的老中醫,“我明天還得上門去感謝谷老,這筆款子就以我個人名義捐出來,感謝本地出了個好醫生爲我兒子治病。”
這麼安排倒是挺好,不涉及任何複雜的問題,唐民益招招手讓唐青宏過來,摸着他的頭推到樂彥琳懷裡,“替爸爸代表本鎮三萬五千百姓,真心感謝媽媽的慷慨解囊。”
唐青宏機靈地抱住媽媽的腰,小腦袋一陣亂蹭,母子倆又親近了好些。蹭完這一陣,他雙眼賊亮地大唱讚歌,“媽媽,雲溝鎮人民感謝您!我也感謝您!”
樂彥琳和龍其浩都笑得不行,這孩子纔剛七歲呢,滿嘴大人話說得真順溜。
下午三四點的時候,袁俊和木愚結伴回家,唐青宏交代他們明天不要來了,自己會跟爸爸媽媽一起過去。
當晚唐青宏是跟媽媽一起睡的,爸爸給他做的這個安排。媽媽來這裡頂多就留一兩天,他總要多陪媽媽一下,感情這東西不處就淡,處着處着也就深了。之前光靠電話信件,跟面對面的相處完全不同,他跟媽媽說了這麼多話、睡在同一張牀上,才一天一夜的功夫,感覺上就親近很多。
到第二天上午,幾個人一起去了谷醫生家。龍其浩竟然也聽過這個谷醫生的名字,願意去拜訪一回,錢小天自然不肯一個人留在家裡,跟在唐青宏旁邊寸步不離。
去的人多,待的時間不會太長,也就是相互介紹認識,樂彥琳充分表達感激之情和親厚之意,又把捐款給鎮上的事情對谷醫生提了一遍。谷老對身外之物不看重,也非常贊同這筆錢的用法,當即與他們達成共識,還幫他們都看了□體,在肯定這羣年輕人都還算健康的基礎上,給了一些調理養生的建議。
作者有話要說:從昨天下午5點半小區停電直到現在才修好,急得各種上火……呼呼,抱歉讓大家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