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人也有自尊,而且比起某些紈絝子弟硬氣得多,機會放在眼前也不佔便宜,真讓唐青宏有點刮目相看。他微笑着對唐青宏做了個自我介紹,“我叫黃真,是真名,今年二十歲。”
“你朋友的病很難治?該不是a字開頭的那個吧?那你們也救不了他,何必浪費你們的血汗錢呢?”唐青宏接着剛纔的話題問了下去。
黃真苦笑了一下,“沒辦法呀,那麼一個大活人,又認識幾年了,難道眼睜睜地看着他死?他倒是很固執,都不讓我們去看他,說是怕傳染,估計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們作爲朋友,盡個人事而已。”
唐青宏想了想,把酒店的便籤拿過來在上面寫下電話號碼和一個人名,“你們去找這個人,就說是唐青宏介紹的,他能幫到你們,起碼讓你的朋友去得不那麼痛苦。至於你,如果真的不想做這行了,我有個剛成立的公司正在招人。你學歷不高,也許只能打打雜送送文件,月薪不會太多,但經過培訓後上崗工作,相對來說應該比較穩定,你可以在工作期間繼續上學,讀夜校、參加自學考試什麼的,將來再找別的工作。”
黃真張大嘴巴呆呆地看過來,“你到底是什麼人?你纔多大啊……”
“我就是個普通人,不過認識幾個朋友而已。大家都是靠朋友,你對朋友這麼仗義,我自然也願意幫你。”唐青宏笑着把便籤遞過去,“我還要個給你個忠告,感情上是要精明,但不要失去希望。只要你足夠珍惜自己,就一定會有人來珍惜你。”
他也不管對方聽得進多少,他能幫的也只到這裡。送走這個專業人士之後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他有種很想跟爸爸打電話的衝動。但衝動歸衝動,他還是忍住了,爸爸這時候早就睡着了。
他想念着爸爸的聲音和麪容,一時間哪裡還睡得着,腦子裡把那些技術理論翻來覆去的複習着,差不多三點才閤眼睡去。
因爲合開公司的事,他們幾個人都在汝城待得比較久,爸爸在電話裡聽了他目前在做正事,也並沒有怪他,還表現出一定的欣賞,說你們這羣小傢伙啊,有膽量魄力也是好事,只要記着不許作奸犯科的大原則就好,虧還是賺都算寶貴經驗了。
眼看着春節一天天臨近,他們幾個頂着臘月二十八才結伴返回鑫城。爸爸已經單獨回到唐家,還親自去了機場接他,看到他穿得單薄,在機場裡就很不悅地說了他兩句,邊說邊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脫下來披到他身上,“穿得這麼少?不怕凍病了?你一病就全家緊張,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被罵得很幸福,對身邊的錢小天和鄭則平努努嘴,以示那兩個比他穿得還少,“我還好啊,至少是一件薄羽絨,他們倆比着耍酷,才穿皮夾克和呢子外套呢,你又不說?”
爸爸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下,意思其實挺明白的——他們又不是我的人,我罵他們做什麼。
他自然知道爸爸的心思,只對爸爸這一臉端正覺得莫名的喜感,當下就彎起嘴角露出兩個小酒窩,“好好,是我不對!爸,咱們走快點,你把大衣都給我了,小心凍病。”
錢小天和鄭則平跟唐民益打過招呼,大家就在這分道揚鑣、各回各家了。
回家的路上他們坐的出租車,他雖然坐在爸爸身邊,卻什麼貼心話都不敢說,甚至也不敢做出什麼親密的動作,只用火辣辣的眼神一直盯着爸爸看。
爸爸被他看得都有點不自在了,輕咳一聲找了個話題,“你們這次在汝城沒有幹什麼壞事吧?”
他臉上一紅,想到那次結伴去夜總會和後來的事,心虛地低聲回答,“回去再說。反正別人乾沒幹我不知道,我是沒有的。”
等回到唐家,妹妹和奶奶都在門口迎接,唐欣雁一看到哥哥就笑得很甜,動作倒是很矜持,沒再像前幾年那樣撲過來抱他,“哥,你回來了,真好。”
他倒是坦蕩地迎上去抱了抱妹妹,雖然只是輕輕地接觸就分開,“欣雁,你又長高了。”
奶奶的頭髮都白得差不多了,身體也沒有往年那麼健旺了,臉上倒是一片喜色,“宏宏,你真是長大了!聽你爸說,你帶着小天和則平他們幾個搞公司去了?挺好的啊!有你媽媽的遺傳,你肯定是那塊料!”
奶奶對於他不想走爸爸的那條路還挺支持,畢竟他的身份太過複雜,牽扯到三個派系,最好的選擇就是乾脆不進那個圈子。他很明白這一點,無論出於維護爸爸的私心還是爲了他好,奶奶這麼想都是無可厚非的。
當天晚上的家庭聚餐很熱鬧,唐家的三個姑姑也都來了,畢竟嫁出去的女兒,年三十多半在婆家團年,趁時間沒到在孃家多吃兩頓最合適。
這頓飯人數達到十幾個,當着衆多親人的面,唐青宏就更加拘謹了,連多看爸爸幾眼都不好,免得自己憋不住那股相思之情,被別人看出點什麼端倪。
到晚上送走所有親戚,又陪妹妹和奶奶聊了好久的天,他終於能夠單獨走進爸爸的房間,鎖好門轉身就撲了過去。
這兇猛的熱情把爸爸纏得夠嗆,安撫式地一直拍着他的背。他不管不顧地一再索吻,都快要窒息了才捨得放開爸爸。
看着他胸口劇烈起伏、喘息不止,眼神卻嗷嗷待哺的樣子,爸爸竟然低聲笑了,“這麼想我?那你捨得一直在汝城不回來?說吧,都幹了什麼壞事。”
他也沒想瞞着爸爸,一五一十的全說了。爸爸聽着聽着就皺眉訓他,“你簡直胡來!汝城也是的,怎麼現在都變成這樣了?還有專門做那個行業的?真是該嚴管嚴抓了。”
他反而爲汝城的管理層說了幾句好話,“管得再嚴,也阻不住有買方市場的需求啊。飲食男女,人之大欲,以前管得是嚴,但人們都跟木偶似的,啥也接觸不到,活得多沒意思。反正吧,經濟發展得太快,肯定也會有些副作用,管是應該的,具體怎麼管、管多少,還是要考慮民衆的接受度。眼界已經開了,思想已經活泛了,大家的精神需求和辨識能力也會隨着物質豐盛而逐步提高的,你別太上綱上線。”
爸爸也不打斷他,聽完了才帶着笑意說他,“這是要跟爸爸對着幹了?行,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感情和*確實是所有人的需求,強行切斷是不可能的,也是不人道的。就連我……這陣子也很想你。”
他聽得舒爽極了,紅着臉把手伸過去放在爸爸懷裡,還慢慢地往下摸,“你哪裡最想我?”
爸爸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臉上還是一本正經,聲音卻變得極其低沉,“別不老實,這是在家裡。”
他懊惱地收回手來,只覺得全身燥熱,數着指頭算起假期,“今天才臘月二十八,唉,起碼要過了初八才能走。爸……”
最後那一聲完全就是在撒嬌,尾音帶着濃濃的鼻音,爸爸被他這麼一撩,也忍不住抱了抱他,“乖,別鬧了,咱們好好的說說話吧。”
他眨眨眼放低聲音,“好呀,那我們討論討論技術問題。”
兩父子關着門聊了一個小時,唐民益就打斷兒子起碼三次。唐青宏說得實在太露骨、太細緻,而唐民益則是可以做但不愛說的男人,聽到那麼多繪聲繪色的講解,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他那個特別乖巧、容易害羞的兒子。
當然,唐青宏說的時候也一直在臉紅,可臉照紅話照說,怕是不說明白了,爸爸還會不懂呢,那就會影響到他以後的福利待遇。
唐民益實在覺得這場談話太破廉恥,終於主動把自己出賣了,輕嘆一口氣最後阻止兒子,“你不用說了……爸爸都知道,早就知道了。”
這次輪到唐青宏震驚不已,“哈?你早就知道了?你怎麼知道的?我都不知道誒!還有,你既然知道了爲什麼不做?我又不會不讓你做……”
唐民益頭疼地擡起手來,對兒子作出個投降的姿勢,“你的好奇心能用在別處嗎?爸爸當然知道……我說過我以前愛看閒書,那些明清小說不是都有寫嗎。你自己不愛看書,還跑到汝城去專門找人問,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你。”
唐青宏又一次長大了嘴,“那些閒書?還是你小時候看的吧?後來不是都燒燬不讓看了嗎?哎呀爸……你真早熟博學,對那種劇情和描寫也印象深刻吧!”
唐民益輕輕瞪了兒子一眼,“我當然不像你這麼厭學,我以前最大的喜好就是看小說。不過那也是課外讀物,我揹着爸媽看的。”
唐青宏徹底震驚了,“爸,原來你小時候也做過壞事!我還以爲你生下來就是聖人呢!”
唐民益苦笑着再瞪他一眼,“爸爸在感情上這麼自私,哪裡能稱聖人?你都學會諷刺爸爸了?”
“……”唐青宏敏感地縮了縮身體,小聲問了爸爸一句,“爸……我是你唯一的污點嗎?”
唐民益注視着兒子那副不安的神情,伸出手指摸了摸他垂在耳側的髮絲,“當然不,你是爸爸藏得最深的寶貝。你選了爸爸,爸爸也選了你,爸爸本來就不是什麼聖人,只是個平凡的男人。爸爸犯過錯,但這一次不是犯錯。”
兩個人在房裡說了很久的話,也抱着膩了一會兒,但最後還是各睡各房。一是唐青宏剛從外面回來,舟車勞頓比較疲勞,二是彼此都有點小別勝新婚的熱情,分開睡才能避免擦槍走火鬧出事來。
第二天他們都在家休息,陪着奶奶和妹妹聊聊天、看看電視什麼的。唐民益難得有這麼悠閒的時候,心情也非常好,唐青宏淺笑着注視爸爸愉悅的表情,偶爾在桌子下面伸長腿故意碰爸爸一下,但又像不經意般瞬間滑開。
如此重複幾回,唐民益趁他又一次伸腿過來,兩隻大腳一起用力把他的小腿夾住了,他嚇了一跳,往回抽也抽不動,只得對着爸爸猛眨眼。
正好唐欣雁一個回頭,看到哥哥詭異的眨眼動作,還有點緊張地關心他道:“哥,你眼睛怎麼了?是不是昨晚沒睡好呀,我給你去找眼藥水。”
唐民益這時悄悄把他放開了,他趕緊收回腿來老老實實地坐穩,對妹妹心虛地說:“不用,就剛纔有點不舒服,現在好了!”
一整天下來,他總是忍不住做這種小動作,當然他也非常小心,那種偷偷幹壞事的刺激感讓他高度亢奮,爸爸卻挺無奈的。到晚上睡前的聊天時,他還想幹脆留在爸爸房裡不走了,爸爸強制性地把他推出房間,“這幾天別任性,早點睡吧,回去再說。”
他被這句話吊得瞌睡都跑了,在房裡熬到十二點還沒睡着。整個唐家都那麼安靜,只有他一個人心潮澎湃似的,這讓他愈發坐立難安,披上棉睡袍又悄悄走出門去,在爸爸的房門外輕輕敲擊,“爸,你睡了嗎?”
過了半天,唐民益的聲音在門後面清晰而低沉地響起來,“你還沒睡?真不聽話。”
他無聲地笑了起來,靠着那扇門繼續小聲說話,“你不是也沒睡?”
“我睡了,是你把我吵醒的。”
“真的嗎?那你聲音這麼清楚。好吧,我不說了,爸,別忘記你今天說的話。”
唐民益還真不知道今天自己說過什麼重要的話,“什麼話能讓你這麼興奮?我不記得。”
唐青宏整個人貼在門上,用特別邪惡的聲音說:“你自己心裡清楚,嘿嘿。”
說完這個他就轉身逃回了自己房間,以免爸爸打開門揪住他一頓訓斥。後來躺在牀上幻想了很多少兒不宜的畫面,還趁着那股熱力快擼了一把,才徹底緩解那股滿身心的亢奮狀態,精疲力盡地進入夢鄉。
春節他們要在家裡待十來天,打算初八一起回龍城。他現在很自私地恨不得初六就走,因爲最近他們倆獨處的時間實在太少了。可這麼想的同時他又很有罪惡感,一年上頭陪伴親友的時間更短呢,果然還是腦子裡小蝌蚪太多鬧的,他得學學爸爸忍耐十幾年沒吃過肉的自控能力呀。
所以他對自己進行了嚴厲的批評和深刻的反省,按原計劃陪爸爸一起熬到初八才動身。去賈家拜年時,爺爺對他的親熱勁還引起了賈青涵的嫉妒,虎視眈眈地站在旁邊一直不肯走,還是他拿出兩百塊錢遞過去,才讓賈青涵眉開眼笑,立刻拿着錢跑上街去買東西了。
爺爺對賈思源夫妻和這個孫子也快絕望了,說明知你們今天要來,我還跟他們提了的,可一大早的他們就結伴去別家拜年了,都不在家跟你們打個招呼,真不知心裡在想啥。青涵倒是要留在家裡,不肯跟他們出去,但又不懂事,見着哥哥也不叫,拿到壓歲錢就跑了……
唐青宏倒是不在意那些,他們不在反而眼不見爲淨,就安慰爺爺說:“您也別生氣了,我和爸爸都不介意的。我們來也就是看看您,人少纔好,我們可以放開了說話呢。”
唐民益也是許久沒有跟老爺子坐下來好好聊了,這次陪着老爺子一聊就是兩個小時,中間三個人還輪換着下了幾盤棋。
爺爺畢竟年紀大了,說話久了都露出疲態,他們倆也就及時告別,只讓老爺子好好休息,注意每年兩次身體檢查不要漏了,到開年要是再從鑫城出來,路經龍城就去玩一段時間。
老爺子呵呵笑着感嘆道:“我確實忙得很,過完年就打算去南方走一走,咱們的基金會活動多着呢,安排得滿滿當當,這兩天催人的電話都不斷了。”
爺爺一說要去南方,唐青宏就笑得很賊,“那好呀,我和爸爸的朋友都等着您大駕光臨,您是代表基金會去籌款的,對他們必須雁過拔毛。反正他們賺得多,爲慈善事業做點貢獻都是應該的。對了爺爺,我也代表媽媽捐一筆吧,表個心意。”
爺爺哪裡肯收他的錢,“你媽媽早就捐過了,是讓那個丁宇小子匯的款,你現在纔多大一點,捐什麼錢呀,以後賺大錢了再說!”
他倒是知道這事,媽媽在這些方面向來慷慨,但他這兩年忙着唸書、準備高考什麼的,也沒幫爺爺多少忙,心裡頭當然還是有點自責,“各是各嘛,我現在又不是不能賺錢,反正啊,您就別操心了,我自有分寸。”
走出賈家的時候,他們在門口遇上了賈思源夫妻,孫成鳳看到唐民益倒還說了幾句感謝話,說是她家小弟一直念着唐兄弟的好呢。
賈思源則是眼神複雜地看了唐青宏好幾眼,擠出個慈祥到噁心的笑容關心他,“宏宏呀,真的成人了呢。我聽說你這幾年很優秀呀,成績也好,又會賺錢,鄭家的兒子還說跟你一起做生意,你們在做什麼生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