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子,真的是這麼說的?你看他神態,可有作僞?”一處安靜的房間內,顧名真和許東廷相對而坐,顧名真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着青石地面,發出有節奏的敲擊聲。
“沒有!”許東廷很肯定地說道:“那個自命不凡的小兒,以爲看了幾本兵書就胸有韜略了,其實完全是在自作聰明!”
自作聰明麼?顧名真深思着,說老實話,今日之事他也看不大明白,若說陳栩還只是個孩子,根本不知自己意圖也就罷了,問題是陳王氏那女人顧名真深知之,雖沒有大智慧,小聰明卻是有的,按理說不該表現如此拙劣。
在顧名真看來,今夜之事無論如何也透着陰謀的味道,自己刺殺陳栩未果,後來得到的不知質問,居然是權利。
哪怕陳栩那小兒不知今夜刺殺他的人是自己,也不該如此厚待自己吧?哪怕陳栩小兒根本不懂事,被自己以往故作親近的態度所矇騙,而陳王氏沒道理被矇騙,因爲顧名真這三年來上繳給陳王氏的靈谷靈米都少到可憐,雖然每次都找了許多借口,但其實雙方的罅隙已深。
“或許真如那小兒所說的,只是想用這樣的態度換取時間?那小兒在清源道院修行,倒真的是未必沒有機會呢!”顧名真沉吟着,一時間得不到準確的答案,使得性格向來謹慎的他覺得有些煩躁,有些壓抑不住心中的殺意。
其實,在顧名真原本的打算是刺殺了陳栩便一了百了,陳家這唯一的繼承人一死,陳家自然無法支撐下去,在其他家族的虎視眈眈下,他顧名真趁亂而取,拿到陳家的功法不是什麼問題。
顧名真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爲了修煉功法,本來他的心思沒這麼熱切,但在三年前他機緣巧合,居然突破了築基這一重天塹,成了陳紹死後陳家上下的第一高手,主弱僕強,他的貪婪之心便難以遏制起來了。
本以爲這一世無法修煉到築基期,但既然突破了,顧名真自然想走到更高的程度,整個青江城,築基期高手也不多,顧名真認爲自己該擁有一席之地。
“可惜,那件骷髏樣的法寶阻住了我,不然陳栩那小兒已然橫屍了!”想起今夜之事,顧名真更覺煩躁起來,那件居然是法寶,陳家的底蘊果然還是有一些的,本來以爲陳家的最後一件法寶已隨着陳紹之死而消失,想不到居然有一件法寶留下來了。
“法寶遠不是一般的法器可比,落在陳栩那小兒身上,完全是明珠投暗,我一定要拿到手!”顧名真眼中精光閃爍,下定決心。
“總管,我們該怎麼做?”許東廷見顧名真變幻着神色,他想了一下說道:“不如儘早出手,斬殺陳家母子,奪取功法?”
顧名真聞言瞪了一眼,“不要這麼急切,不能太引人注意。一旦引起宗正寺的注意,我們死無葬身之地,不然你以爲我何不早些動手?”
“宗正寺麼?”許東廷聞言如同澆了一盆涼水在頭上,失望了幾分。
陳家孤兒寡母而能夠勉強維持下來的原因,正在於那宗正寺的存在。所謂的宗正寺,乃是本朝爲了保護和掌控貴族而設置的一個機構,權利極大而且高手極多。在修真者的皇朝之中,無數人憑藉着強大的實力而崛起,被封王封侯,但所有的這些貴族稱號,都必須有宗正寺的承認。
而另一方面,宗正寺對於沒落的貴族仍然提供庇護,家族有起有落,有興有衰,但只要還有貴族身份,就會被其
保護,每三年一次,宗正寺會對所有有資格的貴族豪門進行考評,以確定其是否繼續擁有貴族身份,而在這一點上,陳家是具備資格的。
本來陳家上任家主陳紹死去已經不止三年的時間了,但陳家因爲唯一的繼承人陳栩還沒有成年,不必參加宗正大會,因而陳家的貴族身份理論上還存在着!
天元大陸無比地廣袤,即使是以金丹高手御劍飛行的速度,窮百年之功也不能遍覽天下,而在大陸上修仙家族多如牛毛,是一股難以想象的分散力量,能夠掌控這些力量,宗正寺的強大難以想象。
所以,基於對宗正寺的顧忌,顧名真不敢明目張膽地滅陳家滿門,不然他逃不掉宗正寺的追捕,宗正寺允許具備貴族身份的家族彼此爭個你死我活,但決不允許平民以下凌上,屠滅具備貴族身份的家族。
“你也不必失望。陳家的那門碧元訣早晚是我們掌中之物。陳家內憂外患,哪有不亡之理?即便不亡,三年後陳栩十七歲,必須參加論品會,陳栩小兒現在不過練氣二重的修爲,想在三年內突破至築基期,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到時候陳家一旦失去其身份,淪爲平民,我們便是光明正大屠了陳家,也沒有什麼關係了!”顧名真看了許東廷一眼,淡淡說道:“至於今夜之事,我們就先坐觀其變好了。等我將所有的護衛都拉攏過來,不管陳王氏打的什麼主意,都翻不出我的掌心!”
“好吧!”許東廷點點頭,起身推門而出。
注視着許東廷離開,顧名真忽然一握拳,骨骼咯咯作響,猛地一探手,無數點赤紅的靈光忽然自他的指尖衝出,化作點點銳利的氣息,猶如火光一樣鋪天蓋地,瀰漫住整個屋子。
“功法,我一刻也等不及!”顧名真咬牙,氣勢勃發,低吼了起來。
與和許東廷說的完全不同,顧名真其實已經完全沒有耐性等待下去,不然也不會有刺殺之舉!
夜色將近,陳栩躺在藤椅上,靜靜地看着擱在桌上的黑石骷髏。
剛纔一番折騰,又在陳王氏的居所等待着前來表示反對的護衛們,因而到現在已是天色將曉,陳栩再無睡意。
這一夜,陳栩陸續等來了四名反對顧名真的護衛,除了故意來試探的許東廷之外,還剩下三人,無一例外全是練氣九重,且對陳家還有忠心的好手。陳栩和對待秦超一樣對待其他人,許諾以築基功法,承諾絕不虧待他們,將他們拉在了自己這一邊。
三名練氣九重的好手,再加上一位家族內絕對忠心的老人,總共四人,全是練氣九重。這便是陳栩用以來斬殺顧名真的所有力量了!
以四對一,看起來似乎是陳栩還佔據着優勢,但事實上完全相反,如果想以四名練氣九重去圍殺一名築基一重,基本上是團滅的下場。這一點,在陳栩這些日子裡看過的書籍裡頭,這樣的戰例多不勝數。
唯一的優勢在於有心算無心,偷襲是必須的,而且這還不能保證一定能夠成功。
“除非卓敬那混蛋出手,否則贏面還是太小!”陳栩喃喃自語了一聲,不過他知道那很難。其實要有卓敬出手,陳栩相信他一個人就可以斬殺顧名真了!
最後的希望落在這黑石骷髏上邊,陳栩盯着這具骷髏,再次嘗試着開啓這黑石骷髏的秘密。
回憶着遇刺時的那一幕,陳栩知道自己必須弄清這黑石骷髏的秘密,不然後果堪憂。
舉起一把長劍,陳栩一劍刺出,釘在了黑石骷髏上邊,黑石骷髏應聲被刺翻,卻全無動靜。
反覆嘗試無果,黑石骷髏上並沒有痕跡留下。
陳栩長吐了一口氣,不得不暫時停止,他在屋內反覆踱着步,覺得心思難靜,搖搖頭,他覺得先修煉到天亮再說。
盤膝入定,心神逐漸變得空靈,手中所握的靈石逸出些許靈氣使陳栩修煉速度變快,連續三個周天後,他停了下來,起身活動了一番,繼續研究黑石骷髏。
這一次更讓陳栩感覺鬱悶,無論怎麼嘗試,凝神靜氣,還是輸入氣息,乃至於陳栩反覆模擬昨晚遇刺那一刻的情景,黑石骷髏全無反應。
“該死地東西!”陳栩折騰了一晚上,也止不住心中煩躁之意,乾脆一揚手,將黑石骷髏朝地上砸了下去,反正這東西質地無比堅硬,築基高手的法器都刺不壞,這也沒什麼打緊的。
陳栩含怒出手,黑石骷髏狠狠砸落,但在這一刻,陳栩忽然瞪大了眼,只見黑石骷髏輕輕地落在地上,黑色光澤遍佈全身,微微流轉起來。
這一下,居然讓黑石骷髏有了反應了,陳栩不由翻了個白眼,恨恨地喊了一句:“賤人,不,是賤骷!”
若不是賤骷,自己怎麼凝神靜氣地嘗試都沒反應,怒氣衝衝地一砸反而有反應了?
罵了一句後,陳栩動作卻也迅速,上前一步拾起黑石骷髏,凝神觀看。
深陷的眼眶中一片如墨的漆黑,像是一個無盡黑洞。
陳栩下意識地注視着黑石骷髏的眼眶,忽覺一陣恍惚,這黑石骷髏深陷的眼眶像是一個漆黑的囚籠,陳栩的精神不自覺地漂了起來,進入了囚籠,無法掙扎,無法解脫。
“不好,是幻覺!”這恍惚感讓陳栩覺得有些相似,他豁然驚醒,連忙掙扎起來,卻發現怎麼樣也清醒不過來。
“什麼把戲,給我死開!”陳栩知道自己多半是被黑石骷髏陰了一下,精神出現幻覺了,當下精神一振,怒吼了起來,所有的精神凝聚在一起,猶如一把利劍斬破了來矇住了意識的黑暗。
果然,下一刻,陳栩感覺眼前光影一陣變化摺疊,陳栩清醒了過來,剛纔那一瞬間的恍惚,就像是做了一場噩夢一樣,一種疲倦欲死的感覺泛上了心頭。
“這該死的東西!”陳栩狠狠瞪着那黑石骷髏,上去就是一腳。
腳尖踢中了黑石骷髏,黑石骷髏被陳栩踢得飛起,但在半空之中,這玩意身上光澤一閃,居然凌空一轉,沒有落下,反而漂浮在了半空中。
與此同時,流轉在黑石骷髏表面的光澤一閃,一股強橫無匹的精神威壓直衝而起,浩浩蕩蕩,所過之處,屋內的傢俱和擺設承受不住這種無所不在的威壓,紛紛爆裂了開來。
而陳栩正當其衝,整個人忽被一種無與倫比的力量給轟中,飛了起來。
“砰”陳栩撞在了牆上,骨骼欲碎。
好在進一步的攻擊並沒有發生,漂浮在半空中的黑石骷髏越發顯得妖異起來,骷髏的正面對着陳栩,深陷的眼眶中爆起了黑色的光澤,就像是有一雙暴虐殘酷的雙眸在其中凝視着陳栩一般。
“少爺,發生什麼事情了?”門外的陳高聽到動靜,敲門喊了起來。
“沒什麼事,你不用進來!”陳栩吩咐了一聲,緩緩站起身來,凝視着黑石骷髏,嘶聲道:“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