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栩沒有回去自己的居所,而是和陳王氏一起去了她居住的院落。
進入房中後,陳王氏派心腹守在了院子外,朝陳栩正色道:“栩兒,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
“我知道!”陳栩沉靜地說道:“孃親不必着急,這兩天內我定會讓顧名真授首!”
對於陳栩來說時間不多,陳家處在諸狼環伺之下,外有內患,若內患不除,陳家絕無復起之機。而把時間耗在解決顧名真身上,對於陳家也是絕對不利的事情,所以,剛纔的一番表現和做派,都是陳栩思量好的。
陳王氏面色複雜起來,雖然陳栩的表現和以往完全不可同時而語,但她仍然不放心。
“孃親不用太擔心了,我想應該很快就有人來了!”
陳王氏搖搖頭,顯然並不是很相信陳栩,但事到如今,也只有支持自己的兒子。實在沒辦法的時候,她還有可以答應卓敬的要求,不過,她不由嘆了一口氣:“說說你的打算吧!”
“孃親莫急,看下去便知道了!”陳栩其實心底也沒十全的把握,但手頭上的力量就這麼多,又沒時間耗下去,重症需要猛藥,陳家耗不起。
能夠支撐陳家數年,雖然情況每況愈下,但陳王氏的見識和本事還是不差的,只是限於沒有修煉且身爲女流的緣故,很多事情做起來很艱難,此刻聽到陳栩這麼說,也不再多說什麼,安靜地等待着。
要等來的客人很快就到了,陳王氏的侍女敲了敲門,在外邊說道:“夫人,秦超求見!”
“快請!”雖然已在預料之中,但陳栩此刻還是有些坐不住了,他心思沉靜,但事關陳家和自己的性命,到了關鍵時候,終究露出了少年心性來。
說話間,陳栩一個箭步向前,拉開了門,門外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見門忽然打開,愣了一下,等到看清開門的是陳栩之後,面上又有踟躕的神色流露。
“秦護衛長請進!”陳栩朝着這漢子一笑,不由分說一把拉住其手腕,扯進屋,然後又把門關上。
“少爺,主母!”秦超恭敬地行禮,神色間變得有些侷促。
“請坐!”陳王氏點點頭,示意秦超坐下。
“秦護衛長的來意,我先猜一猜。可是要勸我母親收回讓顧總管統領護衛的命令?”這個秦超,陳栩方纔有留意過,在母親宣佈處罰時並沒有什麼不滿之意流露,反有愧色。而在陳栩自己宣佈讓顧名真統領所有護衛的時候,他表現出了憤然之色。
秦超神色愕然起來,呆呆地看着陳栩,顯然完全沒想到陳栩會說中他的心思。
“今夜刺殺我的刺客,正是顧名真!”陳栩此刻的心情不覺輕鬆了許多,在他看來,至少那位素未謀面的父親留給自己的,不全是顧名真那樣的狼子野心之輩,多少還是有些底子的,不然陳栩真的只剩下逃亡這一條路可走了。
“賊鳥廝居然敢如此?”秦超先是愣了一下,而後勃然道:“少爺何不誅殺此人?”
陳栩搖搖頭,他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秦超的臉色,所有的神色的細微變化,都被陳栩一一收在眼底,此刻他確定,這位秦超,是可以相信的人物。
前世纏綿病榻多年,一天天等待着死亡,陳栩的境遇可謂悽慘,在牀上無事可做,在看書之外,陳栩唯一每天都做的事情便是觀察和揣摩人的神態變化,確定其內心的想法,數年下來,到了臨近死亡的時候,陳栩對於人心的真實程度,居然把握到八九不離十的地步。究竟是僞善,是同情憐憫,抑或是淡漠,乃至於幸災樂禍所
有的這些,陳栩都可以從細微的神色變化中看出一些端倪來。
這位秦超,卻是真心顧念着陳家的。
“談何容易,秦護衛長不知道,那顧名真已然築基成功!”陳栩嘆了一聲,說道:“沒有萬全準備,想要擊殺此梟,殊爲不易!”
“居然是築基強者?”秦超震驚道,“原來顧名真一直在隱藏實力?”
修煉一途,如逆水行舟,對於低級修士而言,築基是一重天塹,能越過十中無一,而越過這一重,也如魚躍龍門,聽陳栩說顧名真是築基修士,秦超感到無比地驚訝了。
“是的!”陳栩點點頭,說道:“陳家現在的情況,秦護衛長應該也是知道的,如暴風雨中的小舟,須臾便有傾覆之憂,今夜遇刺,若非我運氣好,怕是已遭不測。因而,必須誅殺顧名真,否則我陳家必亡!”
秦超看着陳栩侃侃而論,不由有些驚訝起來,本來他就是想來提醒陳家母子的,但現在的情況,對方看得比自己還要清楚透徹。
“我要秦護衛長出手助我一次!”陳栩凝視着秦超驚訝疑惑等諸多神色夾雜在臉上,也不再隱瞞自己的意圖,沉聲說道:“出手幫我誅殺顧名真,如何?”
“這”秦超面有難色,他是護衛中的隊長,也算是比較出衆的人物,但也只有練氣九重的修爲,雖然看起來和築基修士相差不多,但實際上這個差距無法彌補。
“我知道秦護衛長的擔憂。事成之後,我以一部擁有築基修煉法門的功法相酬,而且,其他厚待自不會少你。”陳栩見秦超還在猶豫,繼續加了一把火。
“屬下敢不竭盡全力?”秦超砰然心動,築基期的功法,對於練氣期修士無疑是一種極大的誘惑,以秦超的心境不能做到無視。
“好,秦護衛長果然深明大義!”陳栩拊掌一笑,又決然道:“有秦護衛長相助,何愁不能成事。我陳栩在此立誓,對秦護衛長你的承諾絕無虛言,否則我修行永無寸進!此事乃是機密,秦護衛長不可走漏消息。你回去後可時不時製造一點護衛間的小衝突,以轉移顧名真的注意力,何時動手我會給你消息。你且放心,我孃親已請來了一位來自王都的高手,正住在西院那裡,到動手的時候,他亦不會坐觀!”
“敢不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秦超聞言注視着陳栩,眼中閃過讚歎之意,起身躬身一禮,神態越發恭敬起來。
“這還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麼?心智,機變和權謀,完全不遜於那些個老狐狸了。陳家若能渡過此次劫難,保住貴族地位不失,何愁不興?”秦超心裡轉着念,拱手和陳王氏行禮,而後告辭。
陳栩也不挽留,只交代了明日會通知他具體的佈置,將其送至門口。
“栩兒,此事你做得差了!”陳王氏卻是面色沉鬱,等陳栩坐回位置上後,不客氣地說道。
“怎麼?”陳栩一時間沒明白過來,雖然自己的算計未必十全十美,但有心算無心,只要不走漏消息,斬掉顧名真應該不是問題。顧名真終歸只是陳家的屬下而已,若是連此人都解決不了的話,那陳栩不知道自己後邊的路該如何走下去,陳家又該怎麼才能生存下去。
“我是說你許諾的關於功法的事!”陳王氏沉聲道:“那是我們家族的根本,豈能外傳?”
原來是因爲這一點,陳栩笑笑,道:“孃親,功法什麼的,遠不如人來得重要。哪怕是碧元訣,外傳出去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何況,就算我不許諾這一點,時日一久,顧名真也會拿這一點做文章,如果是他許諾滅
了我陳家後以功法贈與所有護衛,相信還願意和他爲敵的人只會是少數了,那我們,再無回天之力!”
陳王氏聞言默然起來,一番思量後,不得不承認陳栩說的確實有道理,以顧名真隱忍多年的老到,未必不會施展出這個計略來。
功法靈石什麼的,在陳栩看來終歸只是一種資源而已,真正的強大在於自己,只有內心強大,實力強大,纔是真正的強大。資源只有在被利用的時候,纔是有用的!
“夫人,少爺,許東廷求見!”門口又一次響起敲門聲,陳栩這次沉靜多了,等着門推開,一個身材高瘦的男子邁步而入。
陳栩對應着方纔在廣場上所看到的容貌和表情,見到此人後心中一凜,轉頭朝陳王氏示意了一下。
“主母,可不該讓顧總管執掌護衛之責啊,顧總管歷來存有私心,在管理靈田時多有私吞。這樣的人,豈能將自身護衛交給他?”許東廷上來後便抱不平,語氣憤然。
陳栩眯着眼,笑道:“不會吧,顧總管爲人一向不錯。即便他私藏了一些靈谷靈米,其實也算不了什麼大事,誰人能無瑕疵?”
許東廷聞言一愣,隨即語氣更是憤然,“少爺您年紀還小,不懂人心險惡。顧名真心思叵測深沉,懷有異志,我等早晚必受其害。”
“呵呵,你說的只是一面之言。你是看我是提拔了顧總管,所以覺得心中不服吧?”陳栩淡淡道:“我遇刺的時候,你在哪裡?”
許東廷臉色漲得通紅,陡然起身一拱手,“既然聽不進諍言,那我枉做小人了。”說完,許東廷拱手一禮,轉身便走。
等到他要走到門口的時候,陳栩忽又開口,“我不管顧名真抱什麼樣的想法,私吞一點靈谷靈米,雖然可惡,但算不上什麼大事。我要的只是安全,只要我有足夠的時間,幾年之後,我實力一強,顧名真又豈能翻出我的掌心?”
許東廷身形一窒,然後堅定的推門而走。
陳栩注視着其背影,表情顯得有些古怪。
“栩兒你怎麼確定這許東廷是顧名真的人?”陳王氏等許東廷一走,有些詫異地問道。
“今夜他是值守的護衛長。而且,孃親你準備重懲他們的時候,他臉有不服之色。眼神最能出賣一個人的心思,他的心思險惡,自以爲我看不出來,其實我早已洞明!”
陳王氏聞言一笑,“栩兒你給我的感覺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實在讓我驚喜!”
陳栩心中微微一跳,笑道:“生死中走上一遭,哪能沒一點長進?”
“是啊,以前無論什麼事都有你父親頂着。你父親去了後,我這做孃親的想頂卻頂不住,日後這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了!”陳王氏感傷起來,眼眶溼潤。
“孃親放心,孩兒一切都懂的!”這一刻,陳栩不由自主又想起前世的母親,那時候,陳栩也希望自己能夠少讓母親操心,奈何長臥病榻,只能眼睜睜看着母親所受的所有煎熬。
“曹東流求見!”母子間正自說着話,敲門聲響起,門外響起了陳高的聲音。
“進來!”
一個昂藏漢子邁步而入,沉着一張臉,拱手一禮後坐下,道:“主母,今日之事太不妥。顧名真內外大權集於一手,不管出於什麼考慮,都不妥當。莫說顧名真心思南側,便是其沒有異樣心思,也不可如此,主母應該收回成命,另選一人爲護衛統領!”
陳栩轉頭和陳王氏對望了一眼,而後陳栩徐徐站起,笑道:“我要斬殺顧名真,曹護衛長可有意否?”
(本章完)